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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久以来,许相梦还是第一次进到绮梦楼后园子,以往她就算喝花酒去的也都是落霞阁,所知道的也是落霞阁内堂后院皆是精心设计,独具匠心。如今又走到了绮梦楼后院,倒也是花草池塘,亭台楼阁,假山石壁,能排解闲趣的地方应有尽有。
许相梦没有太在意这些别样景致,但还是注意到园中一湾大池塘,清水凉意可比内堂舒服多了。
许相梦找到了茅房解决完事之后便一身轻松,她闲步园中,不禁跑到池塘前感受一番清凉。许相梦仰望天空,看日头,时辰该是不早了,每一日,她明明心里对案子放不下,可总是无所事事地闲着。
许相梦甩了几把水便远离了池塘,她正想离开,在转身目光流转飘移之间,竟瞥见假山石壁隐处有什么东西。就许相梦这好奇心,自然摸索着上前,只见一团黑麻布包裹遮掩着何物,许相梦张望四下无人,便大胆掀起麻布,下方藏掩的几辆木车让她觉得格外眼熟。
“这车?”
许相梦正思索着,远处走过好些个绮梦里的伙计,许相梦不假思索赶紧躲藏起来,这小心谨慎的表现还真有一个探子的模样。
许相梦扶着石壁看那群伙计走远,正松心之时,她乍一下发现手掌心一股热意涌上心头,她猛地一收手,不禁疑惑。
许相梦试探性地伸手触摸石壁,果然发热,如今这季节,不热还微凉,怎么能有石头被太阳晒成这般热度?许相梦蓦然惊疑,心里有了一个巧妙的想法:难道绮梦楼的地暖跟着玩意儿有关系,这么神奇吗?
许相梦的思维一下子从眼熟的木车转移到地暖之事上,在石壁边上待久了,许相梦当真觉得热得不行,简直跟夏日有得一拼。
“受不了,为什么冬日都过去了,还让这地暖发热呢?”
许相梦从绮梦楼离开,她对案子还是没有清晰的头绪,但有一点,她有想法,恶人如果有所行动,那更多的都是在月黑风高夜,于是,许相梦打定了主意,今天晚上,她要趁夜出行,逮尽贼恶。
许相梦回到了县衙,既然决定了要在夜里有所行动,她就想先安安心心地睡一下午,等养足了精神,她今晚就要大展身手。
许相梦跑跑跳跳地往房间跑,正要进院子便看见了那边迟公公端着药走过来,许相梦自然知道那药定是给央宸的送的。
许相梦没多一刻停留,一步迈进院子就听见迟公公极具特色的声音喊她。
“那个,那个刁民!”
许相梦一步踩地,蓦地一恨,转身就冲着迟公公一吼道:“喊谁刁民呢,你个死太监!”
许相梦满有威力的一声喊,吓得迟公公一抖差点没把手上的药碗甩翻,二人怒目圆睁,怒视对方,都是恨不得放狗咬死仇人那般。
“你这刁民,亏得我给你在厨房里煎了药,正想跟你说,让你自己去喝,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迟公公一副不满的模样说道。
许相梦听迟公公这话,听得那是丝毫不敢相信,她往迟公公走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副嫌弃的表情,说道:“给我煎药,毒药啊?”
“什么毒药啊,你这刁民还真是不识好歹,是不是觉得天下除了你自己,谁都要害你呀!”迟公公说道。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你个死太监就绝对有可能毒害我!”许相梦一脸坚定不移。
“行,本公公想害刁民你,这药是皇上吩咐我煎的,我迟公公才懒得煎药毒害你!”
迟公公端着药走进院子,许相梦却是愣在了原地,她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央宸竟然会吩咐迟公公给自己煎药,是在感谢她昨日救命之恩吗?
许相梦还是走去了厨房,炉上还真煎着药,许相梦虽然当着迟公公的面一嘴一个“毒药”,一出口一句“毒害”,但她却是毫无犹豫地将煎好的药倒出来喝下去,正觉得昨夜淋过雨后头脑晕乎不适,这到嘴的药省时省力,不喝白不喝。
许相梦一口药喝下去,当真是苦到了心底,她不禁觉得自己的猜疑没错,迟公公绝对是往药里加了什么毒物,实在太苦了。
“死太监!”
许相梦四处翻找着找糖,翻遍了整个灶台,最后打开一个陶罐抓了一把面粉塞进了嘴里,呛了一口又喷了出来。
“老子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呀!”
许相梦感叹着一巴掌面粉拍在脸上,巴掌印清晰可见。许相梦垂头一丧气,看着这一罐子面粉,她不禁想起杨景佑,除夕那日以后,他二人已然有一个多月不曾见过面。
“一个月!”
许相梦突然想起了一件天大的事,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除夕那个晚上,杨景佑说过一个月。
许相梦蓦然慌张,这段时间以来,她竟然完全把杨景佑抛在了脑后,她心上乍然起了一丝担忧,她从不相信杨景佑离开会不告诉自己,才敢彻底没想他的一切,但此刻,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牵着她的心,紧张,慌乱。
“杨景佑!”
许相梦冲出了厨房,撒狂地奔跑起来,她冲跑过央宸所住的居院前时,才和她闹过一顿吵的迟公公正走出来,他见许相梦跑得这般急迫,还以为她是自知时日不多而要逃跑,便大喊道:“刁民,你胆敢逃跑!”
许相梦没停下脚步,也没回头,这更让迟公公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他大声喊道:“皇上,那个刁民逃跑了!”
迟公公蓦然回头,只见房间门打开,央宸走了出来。央宸眉头稍稍一皱,他一直相信自己的感觉,许相梦绝对不可能抛弃夜央不顾而独自逃命。
许相梦一刻也没停顿地跑到杨宅前,紧闭的大门仿佛说明了一切,但许相梦,坚决不能相信。
“真的走了,杨景佑那个混蛋居然没跟我说一声就走了?”
许相梦跑到门边,狠狠敲门,重重的拳头落在门上,木头没有痛觉,而许相梦更是急而忘却了痛感。
久久,终于有一个老爷爷开了门,而许相梦从他口中得知的,正是杨家已然在今日搬走的事实。
人来人往的街头,许相梦满目失落,她能体谅杨景佑离开的心情,但为什么连一句告别都没有。曾经,杨景佑都说过,他无法接受“毛小雨”不告而别,难道如今,许相梦就能接受他的不告而别吗?
“杨景佑他凭什么说走就走!”
许相梦小走着的步子突然又跑了起来,她之前还一直和毛小猜好几次研究果糕的做法,想着至少能在杨景佑离开之前当做赠别之礼,而许相梦面对的事实却是,面粉还在,果糕未成,人已离去。
许相梦奋力往城门跑去,尽管她心知肚明,杨景佑离开虽然只过去几个时辰,但凭她两条腿,绝对不可能追得上飞驰的马车,可就算她清楚一切,却不甘就此放弃。
“混蛋杨景佑,让老子追上你就完蛋了,老子要把你拍成肉饼!”
许相梦追着跑到城门外,气喘吁吁又双腿失力之际,她看见远处骑马而来的风痕。许相梦突然有了一丝希望,她展开双臂拦截下风痕,抓着缰绳说道:“风侍卫,马借我!”
许相梦万般着急如同火燎,风痕不知她为的是何事,当然犹豫着不轻易答应,
“风侍卫,我就是想借你的马追个人,我保证,绝对不是逃跑!”
风痕仍旧犹豫,看许相梦着急的模样,他相信她一定是遇到了急事,但又听许相梦这句“保证”,他犹豫更甚。
许相梦继续恳求,风痕不禁心软,他终究还是决定相信许相梦。风痕从马上下来,正想把缰绳交在许相梦手中,却突然出现了第三只手夺走了缰绳。
许相梦和风痕不约而同朝夺走缰绳的央宸看去,他们并不知道为何央宸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只有央宸知道,当她看见许相梦跑远时,身体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催使他去追。
“皇上。”
“风侍卫,你擅自做主当真不怕朕会怪罪于你吗?”
“属下知错。”
许相梦凝视眼前的央宸一刻,她此刻心慌意乱,只相信央宸绝对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但无论如何,就算被当做要逃跑,她也要拼死一搏。
许相梦迈开腿正要跑,却被央宸一把拉住胳膊,她回头一盯央宸,他的双瞳深邃得叫人丧失所有底气。
许相梦当真以为彻底无望了,杨景佑离开,她连最后一句再见都无法跟他说出口,确实,此生的最后一句。
许相梦僵持的手臂失却力气坠下,央宸却突然跨上了马,更叫几近绝望的许相梦所料未及的是,央宸从马上向他伸出一只手掌,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句“上来”。
许相梦根本不知道央宸将做之事是什么,她像是做梦一般朝央宸伸手,央宸抓住她紧紧的,一如他沾到花粉发病而神识模糊时的感觉。
许相梦被一牵一拉一扶坐在了马上,央宸近贴在她身后,二人之间,没有防备,那一刻,许相梦竟不觉得央宸是一个无情君主,甚至,他都不是皇帝。
“这里的人和事都交给风侍卫,特别是她。”
央宸一句吩咐完毕,又问许相梦,道:“往那边?”
许相梦一愣醒来,央宸如此问,难道他是想陪着自己追杨景佑,不,是防止自己趁机逃跑才对。
“不说话,那我们回去。”央宸道。
“不,往衡都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