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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相梦一刹那愣死了,门闩坏了,房门根本没得锁,她这一身,夜央开门进来看见,岂不是要彻底暴露,难道说她自己有异装癖蒙混过关,当夜央是傻子嘛,他长了一对眼睛,自然能看得一清二楚。
一瞬间的思绪错乱纷飞,耳后“嘎吱”一声传来,许相梦狠狠跳到床上,掀过被子盖住了蜷成一团的自己。
夜央一脚踏进许相梦房间,未闻人声,也不见一人。夜央并没有在房里寻找许相梦,而是在房门边站着。
许相梦撩开被子一角,露出一只眼睛朝夜央看去,“噼噼啪啪”,许相梦只见他夜央在门边摆弄着门闩。
“夜师爷是来修门闩的!”许相梦又惊又惑。
门那一头,夜央专心致志修理门闩,床上,许相梦万般小心地,一点一点脱去身上的衣裳,生怕被夜央发觉了这边的动静。
就差最后一步,许相梦只要将衣裳从脚下脱出衣裳便是成功,或许是最后一刻的松懈,许相梦竟一脚磕到了床沿。
“砰”一声响。
夜央手下一停,注意力蓦地转移往床边看去,第一眼,夜央看见床边地上的花环,是许相梦跳到床上去时不小心掉落的。再一眼,夜央便注意到床上那一团圆滚滚的被子。
夜央放下手上的物件往床屋走去,许相梦将她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前一小道细缝,许相梦从那缝里瞥见夜央走来,他捡起半道上的花环,继续往许相梦走来。
抢在夜央一把掀了被子之前,许相梦乍地坐了起来,用被子包裹着腿脚,一头乱发,满目惊诧地盯着夜央。
二人僵持着对望许久,许相梦惊心不定,夜央也着实被许相梦这田鼠从泥地里钻出来一般从被窝里窜出来的动静吓了一大跳,只是从神色上看并不大明显。
“夜师爷,你……”许相梦伸出手微颤着指指门。
“我,之前把门闩弄坏了,今日想起,便来修理,还以为大人不在房内,若是打扰了大人休息,还请不要见怪。”夜央目光闪烁过那日的冲动。
“不怪不怪,夜师爷你还真是厉害,什么都会!”许相梦笑得略有一丝尴尬,问道:“夜师爷,那你修好了吗?”
“还差一点。”夜央放下手上花环在床上,便转身走去继续修理门闩。
尽管夜央离床远了,许相梦还是不太敢动作太大,她蜷坐在床上,伸手进被子下,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脚上把衣裳扯下,又因未来得及脱掉鞋,这行动便更加艰难。
“俗话说得好,小心使得万年船。”许相梦嘴里还嘟囔道。
许相梦终于摆脱了,她将衣裳包裹在被子里扔在一旁,仍旧怀着惊颤的心走下床,去拿过被随意抛在一边的衣裳。
许相梦用两只手穿衣服,却有种七手八脚的着急忙碌感,终于,许相梦恢复了整装,夜央也修完了门闩。
许相梦还不放心床上那一团,便悄悄走会床边,连带着衣裳抱起被子在怀里,又扔下,再拿起,再抛下,如此反复。
“大人,修好了。”
本是无声的房间,夜央突然开口,着实吓了悬着心的许相梦一大跳,只见她手足无措,衣被从手上掉落地上。
“修好了呀,谢谢夜师爷,真是太麻烦夜师爷了!”许相梦扭过身子,那略显僵硬的笑容还当真有几分诡异。
“不麻烦。”
夜央的神色的冷峻和语言的不夹杂情绪与许相梦一句话所营造的热情气氛实在格格不入。
“那没事我就先走了。”
夜央说罢便离去,许相梦只等到夜央走出了房门,才敢稍有动弹,她快手拾起掉落地上的衣裳被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太险了,以后可不要再在县衙里瞎穿衣裳了!”
许相梦如此嘱咐着自己,一把将衣被抛到床上,不料正中花环。许相梦心情一下子紧张了,掀了衣裳被子,庆幸花环还是原样。
许相梦双手握着花环在床上坐下,之前她表现的无所谓算是假装,对于这个夜央编制来送她的花环,现下无人,许相梦便能尽情表露自己的心上的喜悦和喜欢。
许相梦轻嗅花朵清香,又轻拥花环在心上。
“夜师爷,你一定编过很多花环送给很多漂亮姑娘吧!”许相梦语气中还略带苦涩。
身体侧卧,一只手握着花环,花香伴着许相梦进入梦乡。梦到内心深处,许相梦回到了记忆中模糊成一片茫然孩提时代,大概与宁儿一般大,她跑进一片花海,玩闹了一整个童年。
晚饭时辰,夜央又来到许相梦房间,门闩虽已修好,可许相梦依旧没闩上门。夜央轻手一触虚掩着的房门,门便自己开了。夜央推门走进来。床上,许相梦正躺着,夜央走近,许相梦睡得正香,轻握花环如珍宝,嘴角浅笑似幼童。
夜央驻足凝视许相梦良久,所有的温柔都化作眼角的爱惜和嘴角的微笑。夜央走得更近些,抽过许相梦脚边的被子想给许相梦盖上。
被子被抽过,藏在下面那件扭成一团衣裳自然而然暴露无遗,夜央乍一眼只当见了一件普通衣裳,可当夜央为许相梦盖好被子时,余光再落到那件衣裳上,夜央只是出于对许相梦一切事的好奇,便取过衣裳。
夜央抓住衣裳的肩臂处,当衣裳垂坠舒展下时,夜央整一个脑海里掀起狂思如浪。手上这一件明显就是女子的衣裳,许相梦之前裹着自己在被子下的异常行为,以往的种种情形泛起在夜央脑海,千种万种可能泛滥开来。
夜央为自己的无边想象心上一颤,手上的衣裳蓦地滑落,砸到他脚上,轻轻坠落,却似有千斤万斤重。
许相梦深深睡得,空寂的房间内,一切狂风暴雨,乱风波澜都只存在夜央脑海中和心上。只是一件衣裳,却给他造成如此冲击。
夜央乍地失去一切理智,他大步跑出许相梦的房间,却终在门外顿住了脚步。转身回望,夜央此刻只想验证心中所想。
夜央凝眉深重,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从门口到床边,不远的距离,此时在夜央脚下却远长无比。
“大人,这会是你的玩笑吗?”夜央竟不知道自己内心希望如何。
夜央像是走过了好几个春秋,终于走到了许相梦身边。许相梦仿佛感知到夜央的靠近一般,睡梦中仍然转过身来,许相梦安静下来的眉梢眼角,微喜的唇角,凌乱发丝,浑然一张女子的面容。
只是面对着一个安静睡着的许相梦,夜央竟如此紧张心跳,许相梦的身份一直是个迷,她曾也上过红妆,像女子,那又如何,今日这件衣裳的出现,又能说明什么?
夜央虽然说服自己稍稍冷静下来,他原本已经不纠结许相梦的身份之谜,然而此时此刻,他想知道,他想看清许相梦的一切。
走到床边坐下,抛却所有的迟疑和犹豫,夜央伸手撩开盖在许相梦身上的被子。许相梦并未宽衣,夜央只需要伸手验证一下之前在百骨井时,抓住许相梦那一刹那隐隐约约的感觉是否为真。
天色渐暗,月亮爬上一片黑幕,照亮一整个世间。
夜央从许相梦房间出来,轻手关上房门。夜央神色如常冷静,离去的脚步,夜央每一步都走得如有千思万绪。
房内,许相梦依旧睡着,手上紧紧握着花环不放,脚边是那一团包着衣裳的被子。
一彻夜,许相梦倒是睡得安稳至极,她丝毫不知道在自己甜甜睡梦时发生了哪般大事。而夜央的房间,烛火通明一夜。
又到天亮时,夜央书桌上笔墨纸一片狼藉,地上同样散落写满各种字的纸,全是夜央心绪的发泄,情感的宣泄。
一早,成城接到经彻夜的快马加鞭到达高涯县的蓟山县女捕快祁瑶。夜央和成墙县衙前迎接,而许相梦,自然如往常一样,赖床不起。
祁瑶,蓟山县女捕快,下马时,飒爽英姿丝毫不输男子,一对剑眉肃穆不凡,看样子也是一个冷颜不多言之人。
成墙上前接下二人的马缰绳,夜央随后,成城便开始介绍。
“这位是我们县衙师爷,姓夜。”
“夜师爷,幸会。”祁瑶说话总是给人多一个字都嫌奢侈的感觉。
“蓟山县女捕快,祁瑶。”
“祁捕快,久仰大名。”
夜央与祁瑶的对话方式还真是十分有七八分相思,这样倒让一旁的成城觉得气氛尴尬起来。
“还有成墙,县衙的捕快,也是我表弟。”
终于,在场之人都算介绍完毕,成墙领头,几人往大堂里走去。
“瑶瑶……”
“成捕头能别叫我瑶瑶吗?”祁瑶眉头一蹙,打断成城的话。
“那,祁瑶?祁捕快?这几日赶路辛苦,要不要先休息片刻?”
“不必了,我想直接见大人,与她商议抓捕盗案犯一事。”
无论是成城的亲切称呼还是热心关怀,祁瑶都是冷漠拒绝,她确实是认真对事之人,来高涯县的目的她了然于心。
去往大堂的一路,祁瑶沉着无声,她心里却想着这高涯县知县大人究竟是何许人也?何样外貌,性格如何,品格如何?
“成墙,大人起了吗?”成城轻声问成墙。
成城也是对许相梦的习性一清二楚,便担忧许相梦不到日上三竿绝不轻易离开床,那样便会让祁瑶久等,而抓盗案犯一事,又确实紧急不应拖延。
“还没呢,我去叫叫大人。”
成墙说罢先走一步,疾步匆匆往许相梦的房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