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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嘤嘤掐指算着,原本为元家洗清冤屈的剧情被自己误打误撞篡改差不多了,而太傅突然得到那些李燃的罪证,应当就是“规则”在修复剧情,并且对她进行反击。
可是太傅已经暂时被李燃安抚住了,那元家要怎么办,江嘤嘤得知道事情进展如何了,以及下一步“规则”还要怎么去修正剧情。
等到江峙文说元文石已死的时候,江嘤嘤还愣了一下,借着微微蹙眉,元文石死了啊,可是元家却还没有洗清冤屈。
她倒并不是为了元文石而可惜,只是开始思索起了“规则”的后招。
江峙文说着,声音微沉叹息了声:“元家尚未失势,元文石宁死也不认罪。此事尚未敲定,陛下没有给元文石定罪,元文石还不能死,所以此事尚且还瞒着,否则若是再不找出确凿罪证,元家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太子那边也不好交代。”
“更要紧的是,元文石在死前写了一封血书,表明他是以死自证清白的,血书被人送出去了,如今应当还未到陛下手里,但想来也瞒不了多久了。”
江嘤嘤微微抿了一口茶,不语。
血书啊,这个案子已经死了这么多人,若是最后被证实是李燃陷害,就是为了血洗工部,将其中权利攥到手里……
“为今之际,是要找到那封血书。”江峙文暗中让人悄悄找了三日也没找到,二殿下的人将原本和元文石接触的人都彻查了一个遍,甚至找了个由头挨个的审问,也并未查出有谁帮元文石藏了东西。
“找不到的。”
江峙文一愣,抬起头来就瞧见嘤嘤漫不经心地放下了白瓷茶盏,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说一件很确定的事情。
“你胡说什么,他还能将血书藏到天上去不成!”江峙文顿时有些后悔与她说这样多,嘤嘤知道些什么。
江嘤嘤叹息一声摇摇头:“这封血书并不能证明元文石无罪,所以找到血书这件事也并不重要。”
找不到,因为但凡与气运相关的,皆会对太子有利。这封血书并不能证明元文石无罪,但是却能在真相大白之际,让天下人知道还有这样的冤屈在,李燃的下场就会更惨一些。
“元家如今势大,在朝中与杨家鼎力,陛下纵对元家有所不满有所忌惮,也绝不会对元家出手。否则元家一倒,杨家在朝中便要横着走了,这样短时间内,陛下上哪里再去扶持一个元家呢。”
“这就是这么多日以来,分明有这样多证据,元文石却一直没被定罪的原因。因为陛下也在等,等着太子想办法证明元家清白。”
“是元家清白,而不是元文石清白。一个元文石还没有那样重要,若当真那件事情确实是元文石所做,陛下也希望他赶紧死于牢中呢,然后将他的存在和元家分割开来。”江嘤嘤微微一笑,“但是等到杨家一倒,陛下还没死的话,他一定会对元家动手。”
江峙文没想到她竟能说出这样的话,听得上很有道理,但又莫名让人觉得荒唐。
江嘤嘤却没管他在想什么,继续自顾自的道:“只可惜啊,陛下没想到太子会这样无能,哪怕编造证据也好,他也没能将元文石和元家分割开来,没能为这件事找到一个最合适的人背锅。”
“所以啊,此事爹爹也莫要担心,什么真相证据都没那样重要。只需得知道,陛下想要的是什么,就给他什么好了。”
江峙文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敢相信此事,就可以这样简单的解决掉。但是想一想却又不无道理,死的只是元家嫡系中的一个支脉而已,既然太子都不能为其证明冤屈,那么元家就算有再多人不满这个结果,又能怎么样呢。
“元文石啊。”江嘤嘤轻轻叹息一声,“人不错,就是站错了队。”
他平生并未沾染那些世家子弟的陋习,待下也不错,若说真有什么罪,也只有结党营私这一条。其实也并不能说结党营私,他做的那些事情也仅仅是为了太子能够稳固住储君之位罢了,避免让权力落入二殿下手中。
皇权争夺的牺牲品,固然是有些可惜,但是他自己踏入这其中,最后付出了代价也并不能怪得了谁。
***
元文石的死讯果然没能瞒住太久,就在江嘤嘤让人收拾东西,带着仆婢们去庄园小住踏青的时候,太子便拿到了那封血书。
当时审问的人大部分都是李燃的人,虽然有部分是中立不站队的,但是也不敢贸然多嘴给自己惹事,毕竟元文石死了,也有他们看管不力之罪。
在李恒收到血书之前刚去了宫中,请示陛下,北境之地节度使已经数月未曾有动静了,按照往日来说前几月是冬月,天气寒凉,那些蛮族最是不安分的时候,但是上奏奏章却一片祥和,恐有生变,想要等将元家之事了结后去凉城北境查探一番。
凉城是什么地方,临近边关,那可是流放的苦寒之地。地势偏僻不说,还经常有动乱,堂堂储君去那样的地方,若是被人挟持,丢的是整个朝堂上下的颜面。
皇帝被他气得不轻,让他回去好好反省一番,这样的事情用得着他亲自去吗。
李恒本来是想派身边亲信过去的,本来以他储君的身份,让亲信带着书信去找当地长官寻一寻人便是。却未曾想到查了当地几个官员才发现,凉城地处北境,和当时梁晏至所在的西北之地相隔太近。
当年父皇会冒着天下之大不讳除掉梁晏至是有因由的,梁晏至在当地已经如同神明一般存在,家家户户不知陛下,只知梁将军。
而凉城亦是受梁晏至庇护,当地官员乃至城中将领能在那样偏僻的地方为官,都是些出生寒门或者在家族中不得势的,那样贫寒的地方也没有什么油水,多数人当时候对梁晏至都是很信服的。
郑阿芙说,当年他们还记恨梁将军之事,所以对被流放过去的郑家人也是极尽的苛待。若当真有庶弟的下落,只怕庶弟就危险了。
李恒才想亲自去一趟,查看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而节度使这几个月上的奏章也确实是有些问题,况且当初李燃能去得,他自然也能去得。
等从承德殿出来,李恒还在想要如何去和陛下说此事,不管如何若当地官员都当真对君主心有不满,这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祸。
然而刚到东宫便见苏泰神色有变,匆匆向自己走来,将血书奉上了。
李恒展开血书,整个人脸色一变。唇色肉眼可见的泛起白来,指尖一瞬捏的极紧,脏污的白不粗劣不堪,上面的血字带着血腥的气息,触目惊心。
“这是何时之事了!”
“回殿下,据送书信之人所言,已有三日有余。”
元文石已经死了三日了,竟然无人上报,李燃当真丧心病狂!
李恒勉强深吸一口气,叮嘱苏泰:“莫要让太子妃知晓此事。”
雅容身子虚,一直惦记着此事,若是知晓元文石已死,一时间怕是会撑不住。
苏泰连忙应是,但是又苦着脸深深叹息一声道:“此事怕是瞒不了多久。”
这样大的事情,元家到时候便就算不闹,也要出丧。这宫里这样多的人,人多口杂,便是瞒着一时,太子妃也不可能一直都不知道的。
“孤知道。”李恒沉声,“能瞒多久瞒多久。”
他手上捏紧了那有些破烂不堪的血书当即转过身去,就重新往承德殿的方向而去。
此事李燃当真大胆,父皇若是知晓,必然不能不管的。
然而此刻承德点中,却是寂静得很。
漆红的廊柱边垂下浅黄色曳地纱幔,九龙戏珠香炉里龙涎香香气清幽冷清。
敞开的芙蓉雕花窗前,皇帝凝望着窗外繁花锦簇,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语气平缓:“伤还没有好,太医未曾与你说要好好修养?”
听着只是平常关心的话,然而若当真理解为关心,怕是也离死期不远了。
可李燃纵然知道他的意思,却还是要当成关心。李燃着着一身暗金色麒麟袍,立在阶下,身姿笔直挺拔,很难看出身上还带着伤,他语气恭顺:“儿臣多谢父皇关心,只是之前围猎之后,太子便惦记与儿臣切磋之事,儿臣当日便答应他得了闲暇便赴约,却不想一直未能得空。到不想如今受了伤,反倒是得了空。”
空气一时寂静,陛下不语。
意思很是分明,这样的鬼话,便是糊弄傻子也行不通的。
李燃一顿,顿时一撩衣摆跪下请罪,背脊挺直,神色晦暗的模样:“方才所说皆是托词,知晓瞒不过父皇,儿臣那日突然前去,实在是事出有因。”
“说。”
“儿臣不敢说,但如今却不得不说,只是因为那日刺客……”他语气微顿,“儿臣只是想和太子交手试一试太子可是那人罢了。”
皇帝终于转过身来看他,神色有些一言难尽:“你便是试探谁,也不该试探太子!”
李恒体弱,便是行刺也不该是他来。
“儿臣并非此意,原本也是想看看太子身侧可有心怀不轨之人,是儿臣多心了,遇刺之事应当与太子并无关系,请父皇恕儿臣猜忌之罪。”李燃默然了一瞬,语气有些黯然道。
即便当真是太子行刺,他并无罪证,即便是有,父皇也不会处置李恒。但若是以退为进,便让父皇少了问罪他的理由。
皇帝没想到他还能主动为李恒说话,神色顿时一缓:“罢了,起来吧。”
“儿臣不敢,还有一事要报与父皇。”李燃语气愧疚伤心,“因儿臣疏忽,三日前元文石突然病死在狱中,当日整个刑部上下将城中最好的大夫都找来了,却还是无济于事。”
“这样大的事,为何现在才来报!”
“是为了查清当初铁器一事,害怕打草惊蛇。”
真相并不重要,父皇要的也只是一个结果罢了,他要确保的是,元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