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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乔婷一边气得直喘一边往御花园方向走去,她虽因师玉卿气得不行,但眼前更让恐惧的则是惠妃的责难。
惠妃再一次在翠玉阁布好了局,要引师玉卿上钩,但如婕妤到底是生活在后宫之中的人,她一次计策不行,再来一次,但第三次总会让人察觉出不对劲,所以惠妃给师乔婷下了死命令,让她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将师玉卿引来,否则后果自负。
师乔婷是见识过惠妃如何惩治下人的,跪在殿外一夜,不许吃饭,克扣俸禄都是小事,重则打骂不休,甚至有人在和合宫内悄不声息的消失,师乔婷想到此身后一阵冷汗袭来,不由抖了抖。
她神色凝重想的专注,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花园中的一处碧绿荷塘,沿着一座白玉雕栏的月牙小桥步履微乱,不慎踩空脚下一层台阶,整个人向前一倒眼见就要落地,师乔婷心中大惊,若摔倒在铺满鹅卵石的地面上,自己的脸定是会砸出个青紫,她这幅花容月貌,若是受了损还了得。
她心中惶急,但身体失控只是向前扑去,眼见离地面越来越近,师乔婷一慌赶紧闭上了眼睛。
出乎她意料之外,她并未感到任何痛楚,反而感受到一个温热的怀抱,师乔婷慌忙张开眼睛,抬眸便瞧见一个男子嘴角带着浅笑低头看她。
师乔婷一呆,瞧着那男子容貌英俊,登时晕生双颊,心神荡/漾起来。
“姑姑可有大碍。”男子开口打断了师乔婷的思绪。
她忙含羞带俏的点点头,“无妨。”
男子嘴角始终带着一股自信的微笑,他将师乔婷扶起身,一双天生的含情目将本就对他移不开视线的师乔婷勾起了心魂。
“姑姑没事便好,下次走路可得仔细小心了。”男子一笑,又道,“姑姑这般漂亮的面容,摔伤就可惜了。”
他潇洒的举止和略带恭维的话语让师乔婷分外受用,一双眼瞳直勾勾盯着那男子,面带羞红的笑了笑,待要开口却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人,暗中留心到他身着衣饰隐约像个等级不低的羽林军长官,更是心中暗喜。
师乔婷猜测那人身份,嘴角娇笑着朝他福了福身子,道:“多谢大人仗义相救。“
那男子看着师乔婷嘴角微微一勾,“姑姑客气了,我还有要事,先行一步。”他说罢朝她拱拱手,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师乔婷待要再开口拦下,却见他已离开数步,不由怔怔的望着那男子的背影,心中荡/漾非常,暗自留心定要打听出他的身份便可。
她想到方才男子看自己的眼神和神情,耗尽心神揣测了一番,笃定他定是对自己有意,否则他为何对自己含情脉脉,又与自己说那一番暧/昧的话语,师乔婷手中扭绞着丝帕,眉宇间漾起阵阵羞意,一时心摇神驰,芳心如醉,忸怩着往和合宫方向去了。
贺明成健步如飞往宣政大殿高耸的台阶下走去,他刚被成英宗放出幽禁不过一月,又因惠妃被禁收了些心思安分了一段时日,今日早朝竟被人弹劾他收受官员贿赂。
贺明成面色铁青,横眉竖目,胸口微微起伏,但他深知自己不能面露怒容,显露出他此时的愤慨,免得传入成英宗耳朵里又是一顿责难,深吸了几口气才慢慢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双眼微眯,想起方才殿上情形又是一阵恼怒。
他私下收受官员贿赂一事藏得甚密,御史大夫又是自己亲信,缘何御史中丞会突然上书弹劾他。他想起御史大夫那震惊的神色分明毫不知情,心中暗骂他老而无用,自己管辖范围里的事都不知晓,还要他何用。
他双眼微眯,那御史中丞虽并非他亲信,可是素来也不参与党政,缘何对自己出手,定是那贺景逸的指使!
他越想越气,心中怒骂贺景逸狡猾奸诈,心狠手辣。收受官员贿赂罪名颇重,今日殿上成英宗看完御史中丞呈上的证据,登时青筋暴起,当场责问他是否属实,贺明成听着那些证据桩桩件件无可抵赖,心虚的无法开口,被成英宗看穿,立时当着文武百官之面将他怒斥一顿。
他被成英宗怒骂的毫无脸面,拿眼偷瞧贺景逸冷傲的侧脸,瞧都未瞧自己一眼,那份藐视让顿时血气上涌,更加愤恨。
贺明成刚走出大明门外正准备上马车离开,瞧见不远处的尚书令正站在一辆马车旁,那马车似乎有异状,尚书令面容淡定,但他身边一众奴仆却个个神色焦灼。
贺明成本就心中有气,也不欲管趟闲事,但不知是否是裴重晋有意,他刚要从他那里收回视线,却与裴重晋对上。
那一记眼神让贺明成稍稍留了心,他眼瞳一转,思索了一下,转身朝裴重晋走去。
“尚书令大人。”贺明成打了声招呼,看了眼微微点头的裴重晋,暗道自己果然猜测不错,裴重晋有话要与他说。
“参见大皇子。”裴重晋拱了拱手朝他行了一礼,贺明成忙让他起身,到:“尚书令大人的马车怎么了?”
裴重晋微微一叹,“不知今日是何故,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此时车轮却松了,也难怪,这车已用了许久,是时候换一辆了。”
贺明成点点头,“那尚书令大人无马车如何回府,若不嫌弃可与小王同乘一辆。”
裴重晋忙拱手道:“多谢大皇子,只是臣身份卑微,如何敢与大皇子共乘。”
贺明成忙摆摆手,“大人此话差矣,大人位居尚书令,掌典领百官,何谈身份卑微,小王也不是那讲究虚礼之人,无妨,无妨。”
裴重晋眉心微蹙,犹豫了片刻才道:“那臣谢过大皇子。”
贺明成点点头,“大人客气,请吧。”
裴重晋垂头道“好”,跟着贺明成朝他的马车方向走去。
两人坐上马车,贺明成淡淡开口,“大人是否有话要与明成说?”
裴重晋看似忠厚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但很快隐去未教人察觉,微微笑道:“大皇子聪明。”
贺明成道:“大人但开口无妨。”
裴重晋幽幽道:“大皇子认为如今朝中局势如何?”
贺明成一怔,道:“大人是何意思?”
裴重晋不接话,道:“大皇子被皇上囚禁数月,朝中局势恐怕已不如早先看得清楚了。”
贺明成双眉一竖,“尚书令大人此话是何意思?”
裴重晋道:“这段时日,朝中许多官员接连引咎辞官,要么告老还乡,大皇子不觉得奇怪?”
贺明成心中一惊,想了想道:“我已数月不理朝政,并不清楚。”
裴重晋暗自冷笑,数月不理朝政?那他府上那些通过密道进出的官员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辞官之人看似是中立一派,但朝中官员位置有限,有时太过中立反而会成了别人的绊脚石。”
贺明成闻言一惊,“你的意思是?”
裴重晋面色如常,依旧是一副忠厚的模样,淡淡道:“原先惠妃娘子得宠,大皇子在朝中的局势得利,再加上骠骑大将军手握重兵,尚能与太子有一争之地,但如今惠妃娘子被幽禁,大皇子数月未理朝政,太子翻手覆雨暗自改变局势,今日弹劾一事,怕只是个开始。”
贺明成隐隐觉得他话中意思不妙:“果然今日弹劾之事是贺景逸所为吗?”
裴重晋点点头,“御史中丞向来为人处世谨小慎微,从不开罪于人,何况是大皇子,为何他今日一改往日作风弹劾大皇子,这背后定是有人为他撑腰,使他无所惧怕。”
贺明成点点头,“这我早已猜到。”
裴重晋冷冷一笑,“只怕大皇子未猜到的是,御史大夫在其中的作用。”
贺明成身子一震,惊的转头看他,“你说什么?”
裴重晋微微慨叹一声,“太子铲除中立之臣实为下策,铲除异己才是上上策,他缘何先行下策,而不行上策?若非上策无法执行,便是他已经成功无需再做,再者御史大夫官居御史中丞之上,如此重要之事,御史中丞想要瞒住他私下进行谈何容易,即使有太子背后相助,也段不可能不漏一丝风声。”
若非裴重晋提醒,贺明成千万想不到自己的派系里出了问题,他回忆起御史大夫当时的神情,并无异样,若真如裴重晋所言,那真是老谋深算了。
他心中狐疑,将心中疑虑先放一边,未调查清楚之前,他还不愿轻易怀疑部下使人心寒。
裴重晋又道:“大皇子若不早日警醒,仍觉得有大将军坐镇可万般放心便是大错特错,大皇子别忘了,太子的舅舅是天正府统领,手中也是有些兵马的,若大皇子还不有所行动,长此以往只怕大皇子保不住自己的地位,连惠妃娘子也难保全。”
贺明成被他说得心底一慌,他眼眸微转,惠妃被幽禁两次,虽无性命之虞,但也可看出她在成英宗心中分量与日俱减,若无真如裴重晋所言,有朝一日,贺景逸得势,他与惠妃定当无法保全性命,他心底虽慌表面冷静道:“尚书令大人所言,小王自然清楚,只是不知大人为何告诉小王这些话,你有什么目的?”
裴重晋眼眸一垂,隐去眸中精光,淡淡道:“微臣一直不理朝中派系,为的是明哲保身,太子此番铲除中立之臣的作法,让微臣颇为寒心,不知何时臣也会在朝中悄然消失,臣思来想去只有依附大皇子,但大皇子如今的形势微弱,臣若真要投诚,也需得尽些心力,老臣今日所言句句肺腑,大皇子可明察。”
贺明成听见裴重晋有意投诚,心底一喜,他与贺景逸双方都曾拉拢裴重晋未果,如今他竟主动投诚,光想到自己击败贺景逸拉拢到了一个官居要职之臣便窃喜非常。
他不动声色,微微点头道:“小王先谢过大人,若大人真心投靠小王,小王定不负大人的期望。”
裴重晋满意的点点头,“臣愿选择大皇子而非太子,除了是不满太子所做作为,亦是看重大皇子的品性强胜于太子,愿一力为大皇子效劳。”
他寥寥几句处处捧贺明成贬贺景逸,正中贺明成的心里,他心底飘飘然,微微摆手:“小王知道大人的心意,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大人的心意。”
裴重晋点点头,拱了拱手,眸中一道因计谋得逞而窃喜的精光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