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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允冬海来催两人用晚膳,师玉卿才依依不舍的随贺靖逸离开。
贺靖逸瞧着他意犹未尽,仍想回去看书却又不好意思提及的神情道:“既然喜欢,大可常来。”
师玉卿小脸因为喜悦红扑扑的,笑道:“多谢殿下,臣不知该如何感谢殿下。”
贺靖逸垂了垂眼睑:“你今日同父皇说你学过六艺,可通什么乐器?”
师玉卿忙道:“臣学过玉笛,也略懂一些古琴。”
贺靖逸点点头,师玉卿见他没有再问也不好再多言,心里想着那些一直想得不能,如今却可随意翻看的珍贵书籍,开心不已,脸上一直露着浅浅的笑意,连陆福,珠桐,秋芷都看出他的心情很好,跟着高兴了几分。
师玉卿坐下等秋芷布菜,瞧了眼餐桌,菜比昨日少了许多,却大多是自己爱吃的菜,心里又是惊讶又是纳闷,抬眼瞧了眼陆福等人,心道:太子赐得人当真伶俐,自己才进宫一日,他们就摸清了自己吃菜的喜好。
允冬海瞧了师玉卿一眼,接过秋芷手里的银筷亲自给他布了道菜,笑道:“太子妃可还喜欢?”
贺靖逸听他如此问,眼睛微眯瞧了他一眼。
师玉卿客气回道:“我很喜欢,都很合我的口味。”
允冬海忍着刚被贺靖逸瞧得心惊的心情笑道:“这些都是太子命奴婢们吩咐厨房做的,都是按着太子妃喜欢的口味,太子妃喜欢便好,也不辜负太子的心意了。”
师玉卿惊讶的睁大爽完看着贺靖逸,贺靖逸眯着眼睛看了眼允冬海,“吾竟不知你何时成了如此多话的人。”
允冬海忙扑通跪下,“奴婢多嘴,请太子赎罪。”
贺靖逸放下碗筷,冷冷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吾以为公公明白。”
允冬海欲言又止,忍了忍低头伏地跪好等贺靖逸发落。
师玉卿正感动贺靖逸这番细心,见状一急,手放到了贺靖逸的胳膊上,“允公公说得都是实话,殿下何苦生气,公公并未失言,臣很高兴。”
贺靖逸看了眼他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眉宇间较之前松缓了些,伸手握住他的手摩梭了下,淡淡开口道:“起来吧。”
允冬海忙谢恩起身,仍是诚惶诚恐的恭敬退到一边帮贺靖逸布菜。
玉卿对贺靖逸的细心感动不已,想着他虽然整日面无表情,让人瞧不出情绪,但十分体贴,对他事事周到。
他心中轻叹:无论他是因为新鲜还是有其他用意对自己如此,但他对自己用心至此,待他日后有新人在怀,不需要自己的时候,他也会记得今日的恩宠,对他感激不尽。
用完晚膳,贺靖逸又带着师玉卿去了畅和园消食。
走到一处依水而立的沧澜亭中,允冬海等人将锦缎包着丝绵做成的坐垫先一步放在了亭中的石凳上。
贺靖逸与师玉卿一道在石凳上坐下。
亭外种了几棵杏花树,夜风习习吹了过来,送来阵阵花香,池中鲤鱼游荡,撞弯了池水中倒映的月牙。
“从上书殿回来时,玉卿曾说要感谢我,可还当真?”
师玉卿忙道:“自然当真,殿下为臣如此费心,臣无以为报。”
贺靖逸道:“你是我共度一生的伴侣,我对你用心亦是应该,无需你报答,只是玉卿说自己学过玉笛,我想听一听。”
师玉卿忙笑道:“殿下想听,臣一定尽力,陆福去把我从家里带来的玉笛取来。”
陆福忙躬身说是,忙不迭的回去取玉笛,不一会儿便取了过来。
师玉卿拿着手里的羊脂白玉笛低眉浅笑道:“若是臣吹得不好污了殿下的耳,殿下可别怪罪。”
贺靖逸点点头,摆了摆手,允冬海带着众人退到了远处,贺靖逸看着师玉卿,低沉的嗓音里透着柔情:“当然不会。”
师玉卿浅浅一笑,起身面对着贺靖逸站好,将玉笛放在自己嘴边,笛音被他缓缓的吹送出来,笛声清脆悦耳,清远悠扬,音节如潺潺流水般绵绵不绝,又如淳淳溪水般清脆欢快,使得贺靖逸深深陶醉。
师玉卿吹落最后一个音节,刚放下玉笛,身子猛的向前一倾,倒在了贺靖逸的怀里。
师玉卿心下一惊,但贺靖逸抱的十分紧,他想动却动不了,只得低着头红着耳不作声。
贺靖逸将人抱在怀里,摸了摸他握住玉笛的手,“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这是诗经中的一篇赞颂君子才情风姿的诗,《卫风淇奥》。师玉卿抬眼见他看着自己的眼神灼灼,不自觉又低下了头,“臣当不得殿下如此夸赞。”
贺靖逸抚了抚他有些纤细的胳膊,直至握住他的被风吹得有些冰冷的手,“很好听,玉卿如何想起学笛?”
他胸膛的温度太烫,师玉卿被羞意缠绕仍旧低着头,乖顺道:“臣原是不懂这个的,有次见臣的老师吹奏霎是好听,便央他教臣吹奏。”
“他将你教的很好。”
师玉卿提及老师眼睛一亮,稍稍抬起头道:“殿下说得是,老师酷爱乐理,精通十八般乐器,臣没有老师的天赋,只学笛艺已是十分吃力。”
贺靖逸微微笑了笑:“他自是有才的。”
师玉卿呆呆的抬头看他:“殿下说什么?”
贺靖逸摇摇头:“没什么,你吹奏的很好,无需自谦。”
师玉卿低垂着眼睛不敢看他,嘴角弯弯,显然他的夸赞让他十分受用。
贺靖逸透着柔软的眼眸暗了暗,“夜凉了,我们回去。”
师玉卿点点头,要在他怀里起身,却依旧被他箍着,他抬眼不解的瞧他,却被贺靖逸一把抱起,踏出了沧澜亭。
师玉卿慌忙道:“殿下,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贺靖逸侧头看他,琉璃灯被丢在亭中的石桌上,光线不比之前,师玉卿看不清他的脸,只听他道:“你不喜欢我抱你?”
他声音一如往常清冷,师玉卿瞧不清他的脸,怕他听了自己的话不高兴,心下忐忑,忙道:“并非不喜欢,只是臣毕竟是男子,身子很沉,怕累着殿下。”
贺靖逸口中溢出一个声音,师玉卿听不真切,隐约听着像笑声。
允冬海见两人出了亭子,连忙带其他人过去帮两人照亮石子路,生怕两人摔着。
贺靖逸看着前方,轻声留下句,“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因着大婚,皇帝放了贺靖逸九天假不用上早朝,但由于要尽快解决剑南道一事,贺靖逸依旧开始忙碌起来。
师玉卿自嫁入宫中以来,所有时间便都被贺靖逸霸占了,贺靖逸平日甚少说话,神色始终淡淡,却总将他时时带在身边。
哪怕自己去上书殿召见太子太傅常友敬以及太子宾客周剑鸿、王时初、花南锦、叶琮四人时也是如此。
五人虽惊讶一向多疑谨慎的贺靖逸如此这般信任师玉卿,但因颇为熟知贺靖逸性格,又敬师玉卿是太子妃也未多言。
倒是师九请沉迷于书房的珍贵书籍,每每都爱待在里面不出来,被贺靖逸拘得狠了,才将书带到外间榻上坐着看,也可让贺靖逸时时看到人。
“太子,派去的人来信了,成都府那边确实失踪了十几户农户,因为不是一夕之间失踪的,周围农户都没有发现。”太子幕僚之一的周剑鸿说罢拿出一张羊皮纸,上面弯弯曲曲划了几十道线,“太子你看,臣画了圈的位置,便是失踪农户所在的位置,殿下可看出了什么?”
贺靖逸从她手里接过羊皮纸,盯着这张简略的地形图看了起来,片刻抬眼看向几人道:“当地可有突然出现过形迹怪异的外乡人,或异教徒?”
周剑鸿大骇,拱手道:“太子神机妙算,当地确实出现了异教徒。”
贺靖逸抬眼看向他,周剑鸿继续说道:“失踪的农户一共有七户,将他们所住的位置用线连接起来,恰好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这周剑鸿有个习惯,说话好说半句留半句,待听的人询问才继续说下去,因着这每次都被其他人接话,催促,怒骂,只有贺靖逸不发一语,等他自己讪讪的说下去。
周剑鸿说到这,老毛病又犯了,他停下来看着贺靖逸,贺靖逸眼皮抬都未抬,从书桌后起身走到外间,朝侍候在外间的允冬海招了招手,待他走近小声道:“把我最常穿的那件裘皮披风拿来。”
允冬海得令忙回了东华殿,不一会儿就拿来那件黑色的裘皮披风双手捧上递给了贺靖逸。
贺靖逸拿着披风走到另一侧内间的坐榻旁,看着依着小几闭着眼睛瞌睡的师玉卿,轻柔将披风给他披到了身上,拿下他手里的书,给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着。
允冬海看着他的动作心下一惊,暗骂自己只顾在意太子,却没有留意到太子妃的动静,此时正是初春,天虽暖和了些,终究还有凉意,太子妃若是着凉了,太子肯定要生气怪罪。允冬海躬身朝从内间走出来的贺靖逸小心翼翼道:“是奴婢疏忽了,请太子赎罪。”
他见贺靖逸神色未动也不回话,心里更加忐忑,小声道:“太子何不让太子妃去东华殿休息,这里坐着终归不舒服。”
贺靖逸这才开口:“既然睡着了就不用将他叫醒,你让人烧点炭火,把里面烧暖点。记住,动作轻点,别吵醒了他。”
允冬海忙应了声,退下去办事。
五人瞧见贺靖逸突然走出去还深觉疑惑,叶琮还悄悄踹了周剑鸿一脚,小声斥责:“就你毛病多。”
转眼瞧见贺靖逸动作,各个心中大惊,几人跟着贺靖逸已有数年,常友道更是从他五岁时就开始教他功课,可谓看着贺靖逸长大。
这么多年相处,他们何曾见过贺靖逸如此关心爱护一个人,贺靖逸生性冷漠孤高,深藏不露,原来也有如此贴心呵护的一面。
众人只觉异常新奇,待贺靖逸走回座位时,看他的眼里也多了不少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