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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销一天天在增加,光靠每周一场的比赛来支撑已经太吃力,何况时不时许则还会被安排打免费的娱乐赛。
十点多,许则回到后台,摘下帽子喝了口水,一个拳手推门进来拿包,临走前低声说了句:“老板来了。”
许则转头看他,拳手已经匆匆走出去。许则没怎么犹豫,立刻去衣柜里拿书包,然而他才直起身,门被推开,高大的alpha保镖站在门边,面无表情地通知他:“老板马上过来,你在这里等着。”
“好。”许则将书包放在桌上。
几分钟后,唐非绎进了房间,他反锁上门,走到桌边,把一叠照片扔到许则面前。唐非绎在椅子上坐下来点了支烟,吐出一口烟之后他抬起眼看着许则。
许则拿起照片,一张接一张地看过去,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可以看出很认真。
因为照片里全是他和陆赫扬,陆赫扬搂着喝醉的他进更衣室、两人在大厅里一起给饮料机补货、台球馆里他给陆赫扬的球杆涂巧克粉……近的远的,模糊的清晰的,大概十几张。
他看得越认真,唐非绎的脸色越阴沉——许则从不过分在意什么事。
“看够了吗?”唐非绎抖了抖烟灰,问。
许则把照片叠在一起,指腹摸过边缘,像个强迫症一样试图将不齐整的部分对齐。他问:“你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怎么没再提加比赛的事了,原来是攀上了摇钱树。”唐非绎靠在椅背上,上下打量许则,“怎么,进预备校两年多了,终于开窍了?”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是已经查过了陆赫扬,许则忽地盯住他,唐非绎却又笑了声:“紧张什么?”
“人家可用不着你紧张,毕竟是顾昀迟的朋友。”唐非绎把烟头掷在地上,他最恼火的就是这一点,那两个alpha跟顾昀迟的关系不一般,但自己却查不到关于他们的任何个人信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保密,说明他们家里起码是联盟级的背景。
对手强大不是问题,你总会找到他的弱点,真正的问题在于你根本不知道对方有多强大。
许则看着他,还是那副话少冷淡的样子。唐非绎站起来,走到许则面前,从他手里把照片拿过去,用那叠照片拍拍许则的脸,讥讽地问:“你跟着这些有钱的公子哥,捞到什么了吗,怎么还要来这里打工?”
“这是我的事。”许则微微偏过脸,眉头皱起来一点,“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唐非绎把照片摔在桌上,猛地掐住许则的脖子将他往后推,一直推到许则的后背撞上墙壁。唐非绎手下的力道很重,声音也低狠,“当初是谁把你招进来让你混口饭吃的?你外婆动手术的钱又是谁借给你急用的?那时候你怎么不说跟我没关系?”
许则的脸色因为窒息而很快变红,他没挣扎,冷静又艰难地说:“钱我已经还给你了。”
他不认为自己亏欠唐非绎什么,当初即使没来这里打拳,他也会找到别的地方打。如果不是为了那一纸合同,如果不是知道毁约后一定会遭到唐非绎变本加厉的骚扰,许则早就离开了。
s级alpha信息素扩散开来,刺激着唐非绎下手更狠,他嗤笑道:“人家只是跟你玩玩,你不会以为他会和你这种alpha来真的吧?图个乐子和新鲜而已,你一个没爹没妈的穷alpha,做什么梦呢,小心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些话对许则造不成太大伤害,毕竟他没做过这样的梦,也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乐子和新鲜值得陆赫扬感兴趣,至于“没爹没妈的穷alpha”,唐非绎没有说错。
许则不想解释或反驳,脖子被死死掐着,也没有开口的能力。许则半阖起眼,皱着眉,唐非绎还不至于真的要他死,不挣扎不反抗是最合适的解决方法,否则容易纠缠不休。
缺氧的每分每秒都漫长,许则感觉自己的心跳时快时慢,唐非绎最后松开手时他已经站不住,俯下身剧烈咳嗽起来,胸口起伏。许则擦了擦眼睛,抬头却看见唐非绎正回到桌边,拿起那些照片,用打火机点燃。
火光刺目,许则又擦了一下眼睛,然后他盯住正在燃烧的照片,直到唐非绎把它们扔到地上。
等唐非绎开门出去,许则直起身走了几步,蹲到那堆灰烬前,将没有烧完的一张照片捡起来,用手擦擦。照片上还有余温,烧得只剩下陆赫扬的侧脸,以及右下角许则的手。
许则站起来把照片放进书包里,揉了揉脖子,沉默地离开更衣室。
第二天下午游泳课,因为临近期末,上课的人又多了起来,许则完成训练后在游泳馆里看了看,没有找到陆赫扬。许则回到更衣室,冲完澡后他站在衣柜前打开手机,想试着给陆赫扬发信息,告诉他自己在4号更衣室等他下课,把衣服还给他。
许则点开通讯录里陆赫扬的名字,删删减减地打着字,很简单的一件事,但他觉得好像怎么措辞都不对。
思考得太投入,以至于许则都没有发现有alpha走到身边。
几秒后,许则听见有人问他:“你是在手机上写作文吗?”
许则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他有些慌张地转过头,陆赫扬就站在旁边,他刚从泳池里上来,发梢还在不断滴水,水珠在流畅的肌肉线条上滑出一道道痕迹。
“吓到你了吗?”陆赫扬笑了一下,伸手拍拍许则的背,像安慰被吓到的小孩,说,“不好意思。”
许则回过神,摇摇头,回答陆赫扬的第一个问题:“我在发短信。”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机界面抬起来一点,陆赫扬便看了一眼,问:“给我发吗?”
“嗯。”许则点头,“想把衣服还给你。”
说完就想起来陆赫扬把衣服借给他穿的原因,许则立即别开头,去柜子里拿书包。他特意用袋子把T恤装起来,单独放在书包的第二个隔层。
“不用了。”陆赫扬说。
许则一怔,又看向他,想解释自己已经把衣服洗干净了,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一下头。
“衣服是新的,洗过之后试了一下,肩膀有点小。”陆赫扬解释道,“你穿很合适,愿意的话就留下吧。”
他没有说‘给你穿’,也没有问‘你要不要’,而是用了‘愿意’这个词,给足了余地,但反而让许则完全无法拒绝。
许则安静了会儿,说:“谢谢。”
他根本没有多想陆赫扬怎么会带一件不够合身的衣服出门,陆赫扬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信什么,毫无疑义。
一根碎发落在陆赫扬的额头上,许则看见了,他抬了一下手,指指陆赫扬的脸:“有头发。”
陆赫扬没有动,只是看着他,许则顿了顿,伸手轻轻地把那根碎发摘掉。有水珠顺着陆赫扬的鼻梁滚下来,许则顺手也擦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周围一下子变得很安静,许则隐约感觉气氛有些奇怪,奇怪到他垂下眼睛不敢跟陆赫扬对视。
陆赫扬的目光从许则的眼睛扫到嘴唇,又往下,随即停住。
他不着痕迹地靠近了一点,将许则脖子上的毛巾往旁边拉开。
一道青紫色长痕横亘在许则的脖子中央,被白皙的皮肤衬得很明显。
奇怪的气氛消失了,许则意识到陆赫扬看见了什么。许则一整天都没在意这条掐痕,就像他从不在意打拳时受的伤一样。但在陆赫扬面前,许则没办法不在意。
他试图把毛巾拢起来裹好一点,可陆赫扬拉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然后另一只手将整条毛巾从许则脖子上扯下去。
“怎么了。”陆赫扬问。
他看着很平静,许则认为陆赫扬只是随口一问,于是撒了个蹩脚的谎:“昨天打比赛了,受了点伤。”
陆赫扬当然没那么好骗,掐脖子在拳击场上跟拽头发和用指甲抓人一样,都是拳手不会做的举动,何况在那个地下拳馆里,掐脖子太无趣了太低级了。
“是吗?”陆赫扬看着许则明显躲避的神色,说,“许则,看着我。”
许则有点紧张地眨了一下眼睛,抬头看他。
他还没来得及对上陆赫扬的视线,就被陆赫扬掐住了脖子。
说“掐”其实不恰当,因为陆赫扬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力道很轻,他虚虚地扣着许则的脖子,将他推了一步往后靠在衣柜上。
许则的颈动脉有力而快速地在手心里跳动,陆赫扬的虎口与他脖子上的掐痕正好吻合。许则完全不反抗,甚至是一种盲目的顺从,他看着陆赫扬的脸,然而陆赫扬已经不看他了,只盯着他的脖子。
陆赫扬问许则:“可以告诉我是谁弄的吗?”
他心里有答案,但他要听许则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