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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前,沈母嫁入已有沈家五年,五年时间里她只生下沈大花一个女儿,另外怀过两次孕都意外流产了。
大夫说她身体有问题,很难怀下健康的孩子,算命的也说她命中注定无子。但是沈家向来注重香火传承,如果生不出儿子,她这辈子都没法抬起头来做人。
她原本以为这辈子只能忍气吞声度过了,没想到在机缘巧合下遇到了一个抱着女婴的道士。
道士告诉她只要把那女婴抱回家抚养,三年后必会怀孕生下男胎,但条件是必须将女婴当做亲生女儿抚养,不能随意抛弃或虐待,否则会遭到报应。
做梦都想要儿子的她立刻答应了,三年而已,为了儿子,她等得起!
所以在未生下儿子的前四年时间里,她一直对沈青青很好,那种好不是父母对自己孩子的好,而是一种近似虔诚的供奉,恨不得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供出来,只求那道士的话能应验。
后来她如愿以偿生下小儿子,终于能在村里扬眉吐气一回,这时沈青青的存在就尴尬了。留下来好像没什么用,不留又害怕道士的警告会应验,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留下。
但从那以后她的心态就变了,沈青青不再是她的救赎,更不是她的家人。在她眼里,沈青青就是个甩不脱的累赘,一个迫不及待想要卖出去的商品。
当然,这种龌蹉的想法她自然不会在外人面前显露出来,更不会主动告诉沈青青。没想到兜兜转转过了那么多年,沈青青还是知道了真相,并且把她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沈母感到震惊的同时还有些恐惧,沈青青在外面帮人捉鬼算命的事情,她早听人提起过,初闻时还不以为意,现在只觉得一阵胆寒。
如果沈青青真和那道士一样有着逆天改命的本事,那她想报复回来岂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沈母越想越害怕,颤抖着身子向沈青青认错:“青青,娘之前的确做过很多错事,伤了你的心,娘现在知道错了,娘向你道歉,求你顾念下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原谅娘吧。”
沈青青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早料到有此结果,她也没觉得愤怒。蹲下身子,对上沈母仓惶的眼睛,语气平静道:“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我就不追究此事了。”
沈母忙不迭地点头,“你问。”
“说说当年你遇到那道士时是怎样的情形,说详细一点,包括长相打扮。”
沈母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后慢吞吞地说道:“我是在山上挖野菜时遇到他的,那两天刚下过雨,山上长了特别多野菜,我挖入迷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里面。”
“忽然听见草丛里响起唰唰的声音,我还以为遇到了野狼啥的,提起篮子拔腿就跑,那道士就在后面喊救命。”
“我回头看了一眼,哎呀,那活生生一血人!我记得他穿的是青色的衣裳,整个袍子都被血浸透了,脸上也是血,黑红黑红的,看着怪吓人。”
“他的头发是挽着的,和道观里的道士打扮差不多,年龄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长相我记不清了……哦,他的眼睛很吓人,特别黑、特别亮,看得我心里有点害怕。”
“他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我,看了老半天,然后给我算起了命,具体说的啥我忘了,反正挺准的……”
沈青青打断她的话,“他把孩子交给你时有没有提到身世什么的?”
“没有。”沈母心虚地缩缩脖子,“他就让我当亲生女儿养,说养得好了,以后能跟着享一辈子福……”
但她是个目光短浅的,养三五年还好,再久点就没耐心了。
沈青青心里已有了答案,冷睨她一眼,站直身体,“你走吧,从今以后我沈青青和杏花村沈家再无任何关系,再见即是陌生人。”
沈母仰头看着她挺得笔直的脊梁,好像有什么东西打心里一闪而过,她抬起胳膊想要抓住,最后只抓了团空气。
“青青,你真不能原谅娘吗?娘可以改,可以把这些年亏欠你的慢慢还回去。”
沈青青嘴角噙了抹笑,“是吗?那就先把孟渊给你的二十两银子还回来再说。”
沈母脸一僵,低着头没有应声,默默从粪水里爬起来,扶起沈大花,甩掉脸上的臭水,回头看了眼沈青青,“青青,娘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嫌日子过得太好你就来。”沈青青脸色冰冷,“今日放你们离开是我对沈家最后的仁慈,再有下次,我绝不手软。”
日光下,那双乌黑的眼睛如刀锋般锐气逼人。
与记忆中那道士凛冽的眼神几乎一模一样。
沈母打了个寒噤,拖着臭烘烘的身体落荒而逃。
沈家人走后,杨花村的村民一股脑涌了过来,“青青,你可别为那种没心的畜牲难过,以后咱们村的人都是你娘家人!要是孟渊个臭小子敢欺负你,你就跟我们说,我们帮你收拾他!”
“青青,以后咱们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挣大钱,盖大房子,顿顿喝酒吃肉,气死那群没眼光的人!”
沈青青对上大家热切的眼神,心中一片温软,“谢谢大家,谢谢,我早就想明白了,以后不会再为不值得的人伤心,大家尽管放心。”
贺氏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青青,你受苦了。你是个好孩子,是他们眼瞎认不清人,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婶子想认你做干女儿。”
“婶子虽然年纪大了,不能帮你做特别多事,但我保证,一个母亲会为女儿做的事,我全都能做到。婶子可以为你准备嫁妆,为你缝制嫁衣,以后还可以帮你照顾孩子,在你需要的时候端上碗热饭。”
“青青,你愿意吗?”
沈青青听得鼻子发酸,忍不住倾身抱住了她。
贺氏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声音如春日暖阳般温柔:“不愿意也没关系,不愿意婶子也会对你好。”
“我愿意,婶子,我愿意。”沈青青吸吸鼻子,压下汹涌的泪意,“有人疼我,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