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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漏嘴了。
川崎下意识皱起眉头，对自己很是懊恼。
“学费是指总武高的费用吗？”由比滨很难不在意。
“啧，不是，话说你们别多问，老实点赶紧回家睡觉。”
雪之下又看了眼时间。
已经快到深夜12点，她们的确该返回了。
可一色刚才碰巧打开了新的突破口，现在就放弃，似乎还为时尚早。
“我们的时间倒不用担心，由比滨和一色同学都已经找了留宿的借口，何况明天放假，今晚聊个通宵都没问题。”
一听见这场交谈远没有结束。
川崎像是死了心一般发出了叹息：“你们真是够难缠的。”
她说完便十分不悦地瞪了眼一色，吓得学妹赶紧转移目光，缩了缩脖子却还在偷偷回眸打量川崎，让人又气又好笑。
“川崎同学，请友善对待顾客。”由比滨一边抱怨，一边给一色打掩护。
“还是结衣学姐通情达理~。”一色语气软乎乎的，撒娇一般用手抱住了由比滨的手臂。
川崎见状更显头疼。
“你说的学费，难道是大学学费？”雪之下结合对方的反应，以及川崎大志提供的相应情报，隐约推理出这个可能性最高的答案。
“……”
“被我说中了呢。”
“川崎同学是要考大学呀。”
听见她们擅自定论，川崎终于不再隐瞒，反驳道：“是补习班的学费！啧，心满意足了吗？”
“补习班……原来如此，这点我确实没想到。”
雪之下冷静反思的悠闲态度，让川崎心中的不爽都向外冒了出来：
“成绩年级第一的大小姐，当然不知道，也不会感兴趣吧，所以我对你很反感啊。”
如此针对性的对峙，雪之下不怒反笑：“是吗，我倒是很欣赏你。”
“哈？你是笨蛋吗？”
川崎沙希一时间坠入惊愕之中，她几次挑起言语上的斗争，都被雪之下轻易化解，这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她越发乱了方寸。
“我欣赏你反抗现状的实际行动，但不认可你违反校规的做法。”
雪之下含笑与她对视，后者迫于莫名的压力而错开视线。
成绩、美貌、家境、头脑……川崎沙希在多个方面都败给了雪之下，她剩下的只有努力和汗水。
因此她不想轻易被雪之下理解，“嘴上谁都能说，换做是你，难道有更好的办法吗？”
“事先说好，我不想给家里增添经济负担，在此基础上，从总武高顺利毕业，并且考上大学。如果不在深夜打工，我到底还能做些什么？”
这般现实的问题，摆在雪之下三人的面前，她们不由陷入了沉思。
川崎很要强，也非常懂事，她不仅属于“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的那类人，同时也是家中兄弟姐妹的榜样。
她的肩上扛着身为长女的压力，也怀揣着考入大学的理想。
原本川崎没打算大吐苦水，可是雪之下她们死缠烂打，言语态度中带着一副“我能帮你”的大好人模样，这使得她无处可逃。
那么干脆全部说出来！
让她们也感受一番，这来自现实的折磨和苦恼。
川崎默默打量着眼前的三人，从她们纠结脸色中，眼中闪过一抹苦涩的自傲，随后无奈冷哼一声：
“哼，你们太小瞧人生了。”
一色彩羽给不出更好的建议，因为她还没有认真思考过关于大学的规划，也做不到像川崎一样努力拼搏。
由比滨也与之相似，但她不愿轻易放弃，仍在苦思冥想。
唯有雪之下作出了回应：“川崎同学，你还需要多少钱？打算进入哪个补习班？心仪的大学是哪所？”
川崎沙希微微一愣，对方的眼神是认真的。
“告诉你又能怎样，难道你能帮我摆平？”
“当然不是替你摆平，而且这不符合我们社团的作风。”
雪之下不会鲁莽的拿出自己的钱财，帮助她渡过难关，但是只要把问题摆在台面上，大家一起思考与协助，这绝非无用功。
“川崎同学，你既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家人，那么我可以认为，你还没有和其他人商量过自己的困境吧。”
商量？
和谁商量？
说给老师听，等同于告知父母。
找同学商量，只会成为课间闲聊的苦闷笑话。
正因为说出来就会增添父母的负担，川崎才没有说出口，当然没法与别人商量。
“照你的意思，只要跟你一起讨论，就能找到解决方案？”
川崎任然带着不信任的语气，但相比之前对雪之下非常抗拒的态度，现在她的眼中多了几分期盼。
说不定，真能找到更好的途径……
雪之下轻轻摇头，“互相交谈，是为了扩展看待问题的视野，结局不一定能两全其美。”
川崎也认同这点，于是保持倾听。
“在我们的认知中，勤工俭学的学生，往往属于一些特殊优惠政策的帮扶范围，我之所以想知道你的具体目标，正是打算了解这方面的情况。”
“川崎同学，你有详细调查过优惠政策吗？即便总武高没有实施，但校外的补习班或者某所大学，说不定存在类似的奖学金制度。”
“这些……我没调查。”川崎泄了气，躲闪的眼神，似乎表明她根本没考虑过优惠政策。
“难道说，你不想丢面子，所以一直以来都凭借自己的拼搏和努力硬撑着？”
雪之下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
按照川崎独自承担的性格，或许将那些优惠政策视为了懦弱的选择。
“我没有硬撑。”川崎语气坚定地否认，“大志他……没什么，不过是打工攒钱的规划，突然受到了影响，不然，我还会在原来的地方打工。”
虽然她没有透露更多，但雪之下也能猜出来一个大概。
“计划赶不上变化，看来你的弟弟，碰巧成了影响因素。这些我暂且不多问，至少你不抵触参与优惠政策吧？”
川崎低声回应：“嗯。”
“那就行。”雪之下舒了口气，总算看到了解决委托的方向。
这也印证了北诺的猜测，川崎并非叛逆的不良少女，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应对手段，才陷入自我的局限性之中。
至于接下来的事能否成功，雪之下不能百分之百确信。
但是川崎大志的委托，她还是把握完成的。
雪之下优雅地举起高脚杯，喝下最后一口甘甜汽水，说道：
“川崎同学，关于优惠政策，侍奉社之后也会帮忙调查，一旦找到了适合你的政策，请你立刻辞去这份工作，没问题吧？”
“没有。”
“好，不过还有一点，如果你没有获得学费上的优惠，也建议你别再走原来的老路。”
雪之下的补充，无疑是想封死川崎的退路。
“哈？什么意思？”川崎原本柔和下来的脸色，顿时浮现出不满。
由比滨和一色也有些疑惑，一同看向了雪之下。
“川崎同学，首先你要明白，奖学金或者免除学费的优惠条件，不会无缘无故降临在你的头上，这些都面向拥有潜力的优秀学生。”
“如果你失败了，不就意味着你没有这份潜力吗？”
“成绩不够优秀，自然考不上大学，哪怕你拼命打工挣取学费也毫无意义。何况像你这样彻夜工作下去，距离拖垮身体、影响学业，也只是时间问题，因为你就像绷紧的线，容不下其他的突发状况。”
“所以，你应该明白了吧。”
雪之下这番话戳中了酒保少女的痛点。
川崎沙希默默听完，紧咬着嘴唇，却难以辩驳。
诚然她不愿给家人添麻烦是成熟的表现，也比大部分温室里的花朵更有担当。
但是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如果川崎的学习成绩，触及不到她的理想，那么结局只有妥协与放弃。
“唉……如果失败了，我当然没必要再坚持。”
川崎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聚焦于雪之下，对方的话语，无疑激起了她心中不甘于现状的渴望。
漆黑礼服缠绕着雪之下的匀称身段，此刻少女尽显神秘姿色，折服了身旁的由比滨和一色。
雪之下既可以能言善辩，也可以鼓舞人心。
一色的眼中更多的是崇拜，跟着极为靠谱的学姐，无疑是一件轻松的事。
由比滨也感到佩服，但这种钦佩之情，她已经快习以为常了，以至于心中冒出一种难言的惆怅。
这次委托，她似乎没起到作用，还不如一色学妹试探出了川崎打工的意图。
“由比滨同学。”
雪之下突然呼唤她的名字。
“啊、怎么了小雪？”由比滨回过神来。
“委托还没结束。”
“诶，那个，是吗？但是小雪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雪之下疑惑地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由比滨，“委托人的要求，还没告诉川崎同学，我觉得你来说会比较合适。”
由比滨迟疑了一会，便笑着回应：“嗯！我知道了。”
川崎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大志的要求？”
“没错，其实他的要求很简单。”由比滨如实说道，“他委托我们，让姐姐变回原来的样子，就是川崎同学像以前那样温柔、好沟通。”
“这样啊……”川崎脸上浮现出一抹柔和。
“啊哈哈，大志一直都很担心你哦，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希望川崎同学不再继续隐瞒，至少大志能放下心来。”
“不，我目前还不能告诉他。”川崎当场拒绝了由比滨的提议。
如果她把深夜打工的缘由说出来，就会变成：因为弟弟参加了补习班，加重了家里的经济负担，才导致川崎被迫谎报年龄打工。
由比滨一时间没明白川崎为何不同意，但雪之下看出了她的迷茫，便将原因解释了一遍。
“啊……也对哦，哈哈，我真是的，说话不怎么思考呢……”由比滨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沮丧。
“不过，我需要向由比滨道歉。”川崎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当然……还有雪之下，我不应该冲你们大声指责……抱歉。”
川崎沙希十分坦诚地弯腰低头。
雪之下的脸上既有欣慰，也有几分难为情，“没事，我没怎么生气。”
由比滨也连忙跟着转忧为喜：“嗯嗯，我也是，只是有些被吓着了。”
只有一人，不满地低喃道：“我呢？我也被凶了呀。”
川崎抬起头，眼中带着迷茫，“你是……”
“一色彩羽！是学姐的可爱学妹呀！”
“与其说是可爱，倒不如说是狡猾吧。”川崎仍有几分纠结，如果不是一色故意使诈，她不可能将自己的底线告知雪之下。
“狡猾有什么不好？难道不是越狡猾的女生越有魅力吗？”
一色毫无悔改之意，用手轻轻托着微红的俏脸，弯起月牙的润唇，配合动人心弦的眼神，颇有几分电影里才有的性感秀色。
“遇到像你这样的客人，我通常不说话。”
“诶——这是区别对待！我要投诉！”一色不满地嘟起了嘴。
川崎不慌不忙地回复：“等我辞职了，随便你投诉。”
“那有什么意义？”一色无奈地垂下眼帘，过了两秒，又立刻亮起一道刻意示好的眼神，“既然川崎学姐还在职，能不能给我们一些好处之类的？”
“哦，可以请你们喝冰水。”
一色愣了一下，无奈吐槽：“怎么只有水？”
“那我掺一些烈酒，让你醉宿街头吧。”
“学姐好可怕！”一色捧着玻璃杯躲远。
雪之下见两人聊得正欢，心想时间已经来到凌晨，于是打断了她们的闲谈：
“我们该走了。”
随着她放下几张纸钞，这次有关川崎沙希的委托，基本告一段落。
三位含苞待放的华美少女，在体态端庄的侍者的带领下，逐步回到了该楼层的大厅。
在成年人的世界中，过了凌晨的夜晚，聚会仿佛才刚刚开始。
大厅里聚集了不少来客，相比她们刚走出电梯时的人数更多。
三人没有男性相伴，因而吸引了两位仪表堂堂的男子。
“这位美丽动人的女士……”
眼中暗藏忧郁的由比滨并未理会他们，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搭讪，依然径直往前走。
反倒是雪之下率先停下脚步，对着两位陌生男子说道：
“她已经有爱慕之人。”
雪之下的眼神冷静而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为首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又继续问道：“那么，请问这位可爱的……”
“啊~我也一样。”
一色彩羽直接打断了对方发言，接着蹦跳两下，来到雪之下身边，亲密挽着学姐的细嫩手臂。
接连两次失败，男人心中萌生退意，最后看了眼冰雪般刺目的雪之下，没有胆量继续待下去。
因为很可能会听到同样的答复。
等到少女们走远，男人的同伴才开玩笑般说道：“或许她们是那种关系。”
搭讪失败的男人才稍微感到一些心理平衡。
电梯里。
雪之下询问道：“由比滨同学，难道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可能是有些困了吧。”由比滨笑了笑。
“我倒是很精神。”一色很是开心，“没想到结衣学姐被人搭讪了。”
“啊，我也觉得意外，还以为刚才那人是想找小雪……”
一色撩起耳边的发丝，一本正经地开始分析：
“哼哼，男人这种生物，专门挑比较好下手的猎物，雪之下学姐可是冰山系美人，一般人只会绕道而行。”
“一色同学。”雪之下冷冷开口，“刚才你也说有喜欢的人，请问是谁呢？”
她和由比滨都记得，一色信誓旦旦表明，无论是社团内的比赛，还是情感上的竞争，她都不会参与进来。
“哎呀，当时为了不被缠住，我怎么能说实话呢？”一色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地面，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有喜欢的人，那当然是雪之下学姐啦。”
这番告白式的发言，遭来了雪之下的凝视。
一色连忙住嘴。
等到电梯安稳抵达第一层。
今晚的梦幻之旅也宣告结束。
过了凌晨，少有电车运行，因此雪之下一行人，选择了搭乘价格高昂的出租车。
由比滨和一色外出留宿的地点，其实是雪之下的公寓。
好不容易等来了车辆。
一色彩羽先一步走到车门附近，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两位学姐，“学姐们还不上车吗？”
“嗯，小雪我们走吧。”由比滨捻起裙摆，以防弄脏。
“……”
雪之下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回答。
一色拉开车门，坐在后排最靠里边的位置，一边等待，一边向外看。
刚走了几步的由比滨，并未听到雪之下挪动脚步的声音，便回头看了眼对方，“小雪？”
“……嗯？”
“车子到了，司机在等我们呢。”由比滨快速解释了一遍。
一色不知道两位学姐在磨蹭什么，于是继续呼唤：“学姐们？别让我一个人待在车上呀。”
她的呼唤终于派上了用场，由比滨和雪之下这时才缓缓上车。
出租车向着灯火通明的黑夜驶去。
待到霓虹绚烂的凌晨街道，逐渐转为灰蒙蒙的清晨。
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身处高层公寓的一色彩羽，从被窝里睁开眼。
周围是学姐卧室里的陌生布局，以及两铺空荡荡的床褥。
在她意识清醒的那一刻。
一色彩羽突然无比确信的明白了一件事。
雪之下雪乃。
由比滨结衣。
两人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