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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点,太阳下山,距离投弹还剩14个小时。
云海山山顶终年袅绕着云雾,在太阳升起到下山之前这段时间,视线最清晰,他们一路上看到许多幸存者抛弃了车子,直接从盘山公路边上的山体进了山,也有的直接将车往镇上开去。
有十几辆车子被撞下了山崖,幸存者争先恐后地上山,追尾、挤压等交通事故层出不穷,谁也不愿意相让,车子阻塞严重,他们的目标都是山顶的——云海山庄,那是个有名的休闲度假景点,每个A市的人就算没去过,也该听说过。
半山腰上幸存者的车排成了数千米的长龙,水泄不通。眼看着这阻塞到第二天天明都不会有起色,大部分人在车中哀声叹气,中间的不能进也不能退,后面的等不住的就纷纷往山下开去,大多数人还是不死心地等着。
有些具有号召力的男性下车了,开始组织起秩序,让大家团结起来才能都上去,这个号召显然有用,许多团队开始配合起来。他们恢复通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了,几万人都进到了山庄里,再大的山庄都饱和了,就好像鼓浪屿这个岛屿里容纳了2万人的游客的时候,你进去几乎只能看到人,什么景色都显得杂乱无章了。
这个山庄明显要小许多,所以黑压压的全是人和篝火,有实力的团队占据了那里的宾馆,没实力的团队在山庄里头的山林里挖洞,现场一片混乱。随处可见抢夺,咒骂,斗殴。当他们发现靠手中的铲子要在山体里一夜之间挖出一个洞来那简直是天方夜谈,许多人绝望地哭了起来。
当几千个人开始哭的时候,这个声势是何其浩大,他们想出山庄力不从心,因为车子已经将所有的路都堵死了,除非他们能步行几里路下去开那最后的一辆车。人越多的时候,各个层面的影响力都是巨大的,陷入疯狂的人们失去了理智会做出各种糟糕的事,诸如抢夺旅馆,或者干脆砸了旅馆门窗。
山庄里那些变成丧尸的园艺工人渐渐被活人的喧闹吵醒,他们开始悄无声息地移动,一但他们够到了活人的肢体,便如饥似渴地啃噬,无论如何都甩不掉他们,寒冷的气候使得尸体保存完好,骨骼肌肉的韧性尤在,使得要用刀杀死它们增加了不少难度。它们一个个就像冰箱里跑出来的冒着冷气的速冻猪肉那样,普通的力道根本扎不进它们的肌肉。
灾难一触即发!当咬人事件爆发后,那些安逸了好多天的人们,无一不做出惊人一致的举动就是大声喊叫,然后逃离,恐慌传染了每个渴望生存的人,他们开始踩踏,乱窜,往大门口跑去开车。有些镇定的人试着搏斗,但发现无法用原来的方法瞬间杀死丧尸,他们无不丢盔弃甲,绝望连连。
山庄里的丧尸们渐渐围拢了过来,虽然数量不多,但在这漆黑的夜晚,人们涣散地奔逃自然而然放大了恐惧,也许在一开始只要他们团结就可以将整个局面控制下来,可惜的是人多反而不好团结,每个团队自顾自逃命,这直接导致了丧尸数量的剧增,十几人,变成几百人,几百人变成几千人……
云海山庄瞬间成了一个地狱,哭喊,惨叫交织在一起,鲜血汇成了一股小溪流,慢慢顺着倾斜的盘山公路,趟过车子的底部,向下流去,直到被地面吸收,或是被寒冷的天气冻结。
5点的时候,楼杰团队的两辆车走了一条不好开的小路,虽然开得很慢,但是至少不会堵车,因为他们不是去云海山庄的,路上也看到过几辆车走了这条不起眼的小山路,想来他们都是熟悉地形之人。
他们来到了一条岔路,分别通往李家村、牛星村、大同岙、童家岙、张家村等不同的山村,楼杰看了看路标果断选了去往张家村的路。
张家村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自然水管还没接通,山民用的都是山溪水。张家村一共就三十几户人家,村里用的是发电机,每天只晚上供电4个小时(晚6点-10点),晚上10点村里准时熄灯,只留下几盏路灯。
楼杰他们赶到张家村的时候,正好晚上6点。意料之外却也是意料之中,鸡鸭满地跑,黄狗蹲在家门口,看到陌生人来了,起来汪汪叫。村里一片安静祥和,村民们挑着担子走来走去,看到闯入一大群陌生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
其中一个山里汉子很热情地上来打招呼:“你们是登山队吗?需要吃农家饭菜吗?很便宜,我们经常接待那些驴友们,100块一桌,包你们吃饱!”
安妮一听有吃的,很兴奋地拉了拉楼杰,问大家:“你们谁有带钱吗?这里看样子没有沦陷,我们可以好好吃一顿啦!”
大家都往口袋里摸了摸,安妮、罗恩、方瑶、张南、唐辛这些人身上一毛钱都没有。楼杰使劲从裤袋里掏出了护照、机票、发票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有几张港币、孟加拉币、沙币、1000美元,他将所有的人民币都倒了出来,数了数58元7毛,他尴尬地看了眼大家……和那个山民交涉道:“大哥,只有58元,你看美元行不行?”
汉子拿过美元看了看,不放心地还给他们:“不行,美元咱不能花,你们那么多人身上连一百块都没有吗?你们外出旅行咋不带钱呢?”
安妮笑着说:“大哥,美元可以从银行去换的,一百美元换一桌!”
方瑶露出小虎牙帮衬着道:“大哥,一百美元等于600多元人民币呢,划算!”
汉子犹豫了一下,他怎么知道美元是真是假,外面的人狡猾得很。他看到了他们的运钞车,心里警觉起来,他指着他们大声喊道:“你们不会是劫匪吧?你们抢了银行的车!躲到这山上来!”
汉子胆子也大,义愤填膺,举起手里的锄头,往车里一把拉,好家伙,好几箱子钱!还有枪!他不顾众人的解释,就扯开嘹亮的嗓门喊了起来:“有劫匪!有劫匪!”
汉子扯着嗓子这么一喊,村里三十几户人家仿佛全听见了,其中一家就迅速拿起脸盆,哐当哐当地敲了起来!然后村民们拎起锄头、砍柴刀就这么冲了出来,男女老少的呼啦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阿卜杜拉害怕地抱住了阿齐兹的腰,而阿齐兹又很没品地躲到了楼的身后,将他推了出去:“楼!看你的了!我们将是你坚实的后盾!”
楼杰捋了捋额头的短发,心里想着,呵呵,还真是坚实的后盾啊!
楼杰和罗恩将几个女孩子挡在身后,用他们的身体抵挡愤怒的村民的锅瓢之类的武器。
楼大声喊着:乡亲们冷静点,听我们解释!我们不是劫匪!
罗恩一边抵挡着一边喊:我有证件!我有证件!
但是现场闹哄哄的没人听他们解释,罗恩火了,他拔出枪对着天空打了一枪。枪声在山林之间回荡,被层层放大传递。
村民们噤若寒蝉了片刻,突然更加愤怒了:“他们果然是劫匪!我们把他们抓起来!”
三十多户人家,七八十号人一拥而上,楼杰、罗恩他们为了不误伤人谁也没开枪,也没拿刀,就这么一下子被他们给围攻了,拳头噼里啪啦落了下来,他们几个人包围着三个女人。
这时,一个披着军绿色破棉袄的老大爷,嘴里叼着旱烟,走了出来,他年纪很大了,但是精神矍铄,老头子不紧不慢地呼出一口烟,然后他大喊一声:“都住手!”
老头子的嗓门很大,这一声呵斥,村民们都停下了手,但是还是将他们的车围堵得水泄不通。
汉子指着他们,好像证据确凿一般:“村长,他们有枪,还抢了银行的运钞车!里面好多钱!我们要报警!不能让这些歹徒抢了人民的财产!”
老头子点点头,用烟斗一指这群人:“别小瞧俺们山里人,你们有枪,俺们也有!拿枪来!”
村里人很自豪地拿出了一把猎枪,两个小伙子扛着来了,老村长一只手举起枪,然后瞄准了他们:“这把枪跟着俺五十年了!比你们年纪都大,死在这把枪下的鹧鸪不下七百只。老实交代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的枪是哪里来的?”
楼杰终于有机会说话了,他拿出了护照,安妮只有工作牌,罗恩也有证件,楼杰见罗恩凶神恶煞般的扯住了他:“我来我来,把证件都给我!”
楼杰搜集了证件递给村长:“老人家,我们真不是劫匪,我是工程师,这是我的工作签证,那位是博士,还有这位是军人,关于运钞车的事,如果村长你愿意听我们慢慢解释,我们都说给您听,如果我们真的是坏人,我们有那么多枪,早就和你们开火了,还会由你们打吗?”
村长见楼杰一脸淳朴,黑黝黝的和个庄稼汉一样老实巴交,又见他们手无寸铁,刚才被揍得挺狼狈,虽然有一个人拔枪了,但是他是朝天开的,村民一个都没受伤,他也收起了猎枪,把证件还给了楼杰:“俺不识字,尤其是上面的蝌蚪字,不过俺相信你们,就冲你们刚才没有动手!走!进屋里说!”
村长把他们招呼进了村里的活动室,他们的车子就停在晒谷场上。村长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皱眉头,他虽然年纪大,但是脑子还是很清楚的,边上还有两个年轻的骨干,其中一个就是把他们认定是劫匪的牛二、还有一个是张三。
负责讲述这件事的是安妮,安妮有些为难地看着楼杰:“我应该如实说吗?他们能理解吗?会相信吗?”
楼杰点点头:“说罢,他们有权知道**。”
安妮想了想,组织了语言,将外面的情况简要说了一边,并把明天8点要投弹,让他们躲避的意向也表达了出来,说完之后,安妮就等待他们的反馈。
村长听完之后吧嗒吧嗒猛抽着烟,眼泪就这么从他布满沟壑的脸中落了下来。
牛二、张三一瞧慌了,慌忙拿袖子去擦村长的眼泪,他们急啊:“村长,你这是咋了?”
过了好一会村长才道:“俺终于知道俺那小儿子和媳妇为啥子去了镇上半个多月还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以为信号不好,没想到是死了。你们说这要是还活着,能不回来吗?咱们这里消息闭塞,你们两个去给村里发广播,让大家准备好粮食,去深山的洞里躲上一段时间再回来。”
张三道:“村长,他们几个外人的话你就信了呀,也许是他们说谎呢!”
老村长一拍桌子,拧住了张三的耳朵,带着一口山里人的乡音教训道:“他们又没抢我们的东西,没打我们的人,也没讹我们的钱,他们口袋里的美元比咱们村里人所有的家当加起来还值钱,虽然咱不晓得为啥子人死了还会咬人,但是要投弹的事儿不是前几日收音机里说了嘛!否则干啥子投弹啊!”
张三捂着耳朵,直喊疼,他也是老实的汉子,只有去镇上赶集卖竹笋、杨梅和手工艺的时候才会下山,平时也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山上干活,他是不太相信这些人说的话的,什么外面人吃人,还有野兽怪物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