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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杜瑶如此犹豫,赫连琛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了。
以他对吴疫的了解,只要杜瑶说了实话吴疫是不会完全责怪她的。
可是两个人真的就这么拖着,只怕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瑶儿,有些话我不便与你多说,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
“有些事情我一直看得很明白,倒是我自己越来越不明白你了。”
迎上杜瑶的眼眸,赫连琛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很多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她越想从他的身上知道些什么,事情往往难如所愿。
“你不必看得清我,你只要看得清自己的心就好了。”
赫连琛的话说的平静,杜瑶也不愿与他继续就此事说下去。
有些话还是继续说不明白吧。
就在此时,焚雨端着药碗出现在杜瑶身边。
“圣女,太子殿下来了,斜远已经将人拦下了,可是太子殿下点名要见你。”
得知吴疫来找自己,杜瑶的眉皱了皱,而后说到:
“你没有与他说我还未醒来吗?”
“说了,可是他不听,非说今日一定要见你一面不可。”
吴疫的执着令杜瑶头疼,她现在还没有做好见吴疫的准备。瞥了眼一旁正在幸灾乐祸的赫连琛,她不高兴地说到:
“连琛,既然你这么忙,殿下那里便交给你了,只要今日他见不到我,怎么着都好。”
此时的杜瑶已觉得身心俱疲,她好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最好是那种与世隔绝的,只有这样她才能觉得安逸一些。
无比坚定的眸子闪烁着,赫连琛知道没有办法说服她,只好答应她的要求。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希望你下一次能够坦诚地面对他。
“焚雨,我们走。”
有一种感谢是不需要说明什么的,那种连一句谢谢都没有的感谢多半是有另一层的含义在。
对杜瑶而言,赫连琛辜负了她的姐姐,也是赫连琛将自己推向深渊的。不管她是否接受,但那始终是她决定的事,是她一心要为赫无极报仇,她怨不得别人的。
回到房间,杜瑶依旧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她的思绪似乎回到了多年前,回到了在方府的那些日子。
那时的她有衷心于她的婉鑫,有疼爱她的方天奇,有如山般父爱给予的方为忠,也有身不由己的方芷灵。
那时的她是多么地无忧无虑,教延坊里她可以做那个闪闪发光的人儿,宫里她的绣艺又是极佳的。
可是,她的生命里出现了一群不速之客,他们搅乱了她原本的生活,使她一步一步变成如今的样子。
祈炎国的嫡出公主,翽鸷国的太子妃,斜雨楼的圣女,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地高高在上,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苦楚。
“圣女快些把药喝了吧。”
焚雨能够感受到杜瑶心中的苦涩,杜瑶一路的成长是她看在眼里的。当年对于杜瑶的安置斜雨楼处置的的确不是十分妥当,赫无极将她留在身边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她是永远不会告诉杜瑶当初是赫无极提及要将方家二小姐同成王殿下撮合到一起的。
“焚雨,你说我该不该告诉他?”
“有些事憋的久了也就成为过去了,可是有些事却是心里一辈子的坎,怎么挥也挥不去。”
焚雨很少说出如此有深意的话,杜瑶听了还有些不敢相信,可是转念想想焚雨在斜雨楼这么多年来又有什么是她没见过的,她的话说进了自己的心坎里,可见她也是个心细的人儿。
“只怕……”
“只怕什么?”
听到房间内突然发出如此突兀的声响,杜瑶先是一惊,而后恢复平静。
这个声音她怎么可能会轻易忘记?
转身看向来人,杜瑶倒是显得十分地平静。
“你来了。焚雨,将药留下,出去吧。”
得了吩咐,焚雨也不好违背杜瑶的意思,她看了一眼吴疫,又瞅了眼杜瑶,虽然心里犯着嘀咕,却依旧将药碗放到小机上,离开时还不忘将门关好。
焚雨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吴疫与杜瑶,见到了多日未见的人,看到她如此憔悴,消瘦,吴疫先前的怒气不翼而飞。
“你还好吗?”
一句亲切的问候抵过千言万语,吴疫等我一句问候顿时让杜瑶内心的防守土崩瓦解,她就知道她仍旧过不了他这一关。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哪里会好。”
经历了多次生死,杜瑶倒是将生死看开了,她本就没什么可眷恋的,自是来去匆匆。
“你与斜雨楼……”
“花弄影与赫连琛都是斜雨楼的人,殿下难道不知道?”
冷不丁被杜瑶这么一反问,吴疫倒是显得有一些手足无措,原本要说出的话再一次被咽回肚子里。
“自是知道。”
“那殿下既然知道,又为何要问臣妾?”
“我相信你与斜雨楼没有多大的关系。”
“这种话就连臣妾自己都不相信,殿下又是何苦呢?难道斜雨楼在你的眼中真的有那么不堪吗?”
迎上杜瑶投来的探究的目光,吴疫一下子怔住了。
所有本不愿被想起的事情接二连三地想起,吴疫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看着吴疫的神情,杜瑶心中何尝不是百般苦涩,她以为他会同上次一样什么都不问,然而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你和那些杀人成瘾的恶魔不同。”
“很不巧,殿下口中所言的我恶魔也有臣妾。”
原本可以埋在肚子里一辈子的事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至少她是不愿意骗他的。
听了杜瑶的话,吴疫有一瞬间的错愕,他以为她会什么都不与自己说,但是她再一次给了自己意外之喜。
“你是斜雨楼的圣女。”
“是。”
“那祈炎国与斜雨楼……”
“甚是交好。”
这下吴疫似乎明白了一些,明白了为何郡千墨处处容忍杜瑶了。
“那你……”
“殿下想问什么?”
“你爱我吗?”
吴疫的问题令杜瑶语塞,她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问她,她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见杜瑶迟迟不语,吴疫心中却是有了答案。
有些话不一定要说的那么明白,沉默往往是最好的回答。
如此想着,吴疫将一封信放在杜瑶手中,语气里带着毫不留恋的语气。
“这是休书,你拿好。明日我便会翽鸷国了,至于你,何去何从与我无关。我会与父王说明一切的,放心。”
手中的信笺似千金重,杜瑶已喘不过气来。她极力控制自己,她不要让吴疫在最后还要看她脆弱苍白的一面。
既然他选择了放弃,她又何必要为难他!
一切,回不去了。
房门关上的一刹那,殷红的血从杜瑶的嘴角流出。
从外面回来的焚雨见到的便是杜瑶失血过多昏迷倒地的景象,杜瑶倒地时手中依旧紧紧地握着那封休书。
一连几日的高烧不退令赫连琛等人甚是着急,郡千墨在处理完郡染遗党后便来到赫连琛的住处看望杜瑶。
吴疫临走时将素锦留了下来,之后素锦再一次奉郡千墨之命照顾杜瑶。
这一次杜瑶病得不清,先前与吴痕人马大战时使用音攻本就损了她大半的内力,身子还未调养好就中了毒,毒刚解好没几天又气血上涌,高烧不退。
高烧昏迷的杜瑶时时刻刻唤着吴疫的名字,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那信笺。
看到如此颓废的杜瑶,郡千墨心里十分不好受。
“吴疫那个伪君子!迎娶时还没见他这么痛快,休妻倒是痛快许多!不过,朕没有想过他竟是如此卑鄙之人。”
郡千墨越想这件事越觉得生气,在他的印象中吴疫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身为帝王国主应该能够明白帝王的骨气,吴疫是没有走出自己那一关,他害怕成为翽鸷国的罪人。”
在这件事情上赫连琛想得开许多,翽鸷国与斜雨楼本就是劲敌,倘若有一天杜瑶是斜雨楼圣女的消息不胫而走,只怕那时没有人能够维护得了她。他能做的便是将她休了,只有那样她才可以安慰地生活。
“他真傻。”
看着杜瑶憔悴的面容,郡千墨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也许吴疫与当年的他是一样的,为了保护心爱的人只能下旨休书。
只是有些事情可以弥补,有些事情是一辈子没有办法弥补的。而像帝王只会永远属于第二种,他们别无选择。
“这世上傻得不止他一个。”
郡千墨对吴蔓、斜连对灵雨、斜远对焚雨、冷绝傲对花弄影、吴疫对杜瑶、吴痕对方青兮、赫无极对方青兮……
这些人,哪一个不傻,然而他们都过得很好。不论是生是死,是好是坏。
“他会后悔的。”
正如自己一般,悔不当初。
“国主现在可有后悔?”
“悔如何?不悔又如何?”
与赫连琛对视一眼,郡千墨与他便是心照不宣了。
“也罢,悔与不悔又有何用,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杜瑶赶快好起来。”
赫连琛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杜瑶,心道方芷灵若是知道了此事只怕会尽力游说魏宗将杜瑶接回,毕竟杜瑶是斜雨楼下的最后一盘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