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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手掌就要朝我头顶劈下来——
“这是你逼我的!”
一掌重重落在我的头骨上,我顿觉鼻腔一热,嗓门滚烫,脑子被震得差点四分五裂,一阵头昏目眩就摔倒在地,喷出一口腥咸血水。
白衣男人缓步走进我模糊的视线里,阴冷出声:“既然你容不下小莲花,那我也让你,永远别想见到九爷。”
“狐天明!”一道粗犷的男人声赶在他动手前及时制止:“你干什么!”
随后匆匆跑过来,将趴在地上头顶流血的我扶起来,着急询问:“小漓你怎么样了?”
伸手摸了把我额角的血,黄大头愤怒指责:
“狐天明你也疯了吗?你知不知道她是人!她受不了你这一掌的!你刚才是想把她送到什么地方去?她要是有个好歹九爷会杀了你的!”
狐天明抓着那枚彼岸花项链冷漠道:“她逼走小莲花,还抢小莲花的东西。”
黄大头无奈解释:“这项链,是九爷送小漓的!九爷做这枚项链的时候我和老三就在他旁边!是小莲花自己误会九爷要把东西送她。
其实你但凡动动脑子就能发现不对,九爷以前送我们东西,送小莲花东西,会亲自上手费尽心思的自己设计自己制作吗?
就是因为他要送自己夫人,所以他才亲手做了这枚项链,九爷说前一段时间冷落委屈了夫人,他送小漓这样礼物,是在向小漓道歉!
你今天拽坏了小漓的项链也就算了,你还把她打成这样!天明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不分青红皂白了?
当初我们刚认识小漓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你还夸过小漓性子恬静,和九爷在一起很般配,怎么小莲花一回来,就都变了!”
狐天明陡然愣住,错愕皱眉,半信半疑地重复确认:“你说,这项链本来就是九爷给祝漓做的?是九爷为了赔罪,送祝漓的?”
黄大头叹口粗气:“要不然怎么会在小漓这边!”
狐天明目露迷茫,摇头还是不肯信:
“怎么可能……小莲花走后给我留了纸条,说祝漓、抢走了属于她的礼物,她没脸在这里待下去。
我还以为是她在生月红欺负她的气,我以为是祝漓逼走她的,刚才看见祝漓的项链,我就想到小莲花说祝漓抢了她最重要的礼物……
我以为她说的就是这枚彼岸花项链,前两天,小莲花也确实和我说过,九爷在给她做彼岸花项链,还说彼岸花的寓意好……
小莲花不会撒谎,这项链,九爷怎么可能送给祝漓!”
狐老三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现出狐狸原形摇晃着尾巴小心说:
“有些事,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只是大哥你这一阵子和小莲花走得比较近,所以我们才没好向你开口。
大哥你难道没有发现……很多事,从小莲花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吗?
也可能是我们的理解能力有问题,就像上回,小莲花从九爷的房间出来,你问她为什么愁眉苦脸,她只是笑笑,说小漓在里面。
我们当时就本能的理解成是小漓从中作梗,把她赶了出来,但实际情况却是九爷一直在陪小漓,她进去以后留在小漓和九爷的卧室不肯走,九爷才发话让她先退下,小漓从头到尾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还有,有几次是她先拦住小漓和小漓说话,小漓与她单独相处不过五分钟,期间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但就因为她事后那不高兴的反应,让我们都以为是小漓欺负了她,根本没人去问过小漓是什么情况。
原本,这些问题我们也没有考虑到,因为小莲花和我们的关系更近,所以在小莲花和小漓产生矛盾时,我们都会本能地更偏向小莲花……甚至九爷先前也是。
真正让我们发觉事态走向越来越不对劲的,还是月红和你吵架那次,那回我清楚看见,是小莲花故意当着月红的面把月红送你的折扇撕碎的。
小莲花挑衅月红在前,月红才会生气发火,而小莲花也是看见你过去,才假装摔倒,嫁祸月红,实际上月红根本没推小莲花。
可大哥你过去后,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月红骂了顿……
还有,小莲花说小漓有精神疾病,我们兄弟几个回去合计了一下,行,就算是小漓真有这种病的家族遗传史,但精神疾病,大部分都是有诱因的。
小莲花没回来之前,小漓性子平静,相处起来温和大度,根本没有任何异常,即便先前被阴门镇的鬼王那么吓唬,也没见小漓发疯,可小莲花一回来……
小漓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突然控制不住自己,就像这次,大哥你抢走了九爷给小漓的项链,小漓才会发疯……
如果先前小莲花没有用什么话或事刺激小漓,小漓应该也不至于拿盘子碎片刺伤小莲花,我们观察过小漓的情况,很多时候小漓失控都是为了自保。”
黄大头也说:“大哥你就没有发现,很多次都是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可我们却已经被她引导着,往她希望我们想到的方向想了吗?
就像这次,她只是先前和你说过,九爷要送她彼岸花项链,这次离开又特意给你留纸条,告诉你小漓抢走了属于她的礼物,这事追究起来,她完全可以自辩,说自己并没有告诉天命大哥你,她纸上写的很重要的礼物就一定是项链,还有可能是别的……
这事,她完全可以将自己择干净,告诉所有人无论你做什么都是你自己想多了一厢情愿。可如果你真让小漓有个什么好歹,最大受益人是谁?
小漓要是出事,九爷不会放过你。天明大哥,你也是狐仙,你难道没发现,小莲花这是在借刀杀人吗?
我们兄妹在一起相处这么多年,的确,小莲花从前温柔可人,但小莲花也是个女人,九爷有了夫人小莲花怎么可能不生气……
我们从一开始,就过于偏向信任小莲花,对小漓有成见,所以才会只要看见小莲花不高兴,就下意识把错怪罪到小漓头上。
我们每次听见的也都是小莲花的一面之词,我们从来都没问过小漓,是不是这样。”
狐老三小声咕哝:
“这次要不是我和大头先前知道项链的事,大哥你又错怪了小漓,这本来就是小漓的项链,你抢人家老公送给人家的礼物还冤枉人家,把人家打成这样……换成谁,也一辈子不能原谅你。”
听完狐老三和黄大头的话,狐天明怔了良久,半晌,才举起手里项链不知所措:“难道,我真冤枉祝漓了……这项链……”
黄大头没办法地提醒:“还不把项链还给小漓,向小漓道歉。”
他抿了抿唇,有点不情愿,看了手里项链很久,才下定决心小心翼翼走过来,蹲下,把项链送回来:“对、对不起!”
我靠在黄大头的胳膊上,昏昏沉沉睁眼看他,模糊目光落在他手里被拽断的那条项链上,心底本已被压下去的怒火再次翻涌了上来。
凭什么别人道歉了我就必须要原谅!
我心一狠,抓住他的手腕再次用力一口咬上去。
他这回没有再挣扎,也没再拍我,可能是心中愧疚,只皱紧眉头咬紧牙关,攥着双手疼到冒冷汗,任由我扒在他胳膊上把他咬得伤深见骨……
黄大头急着安抚我的情绪:“小漓,小漓你别哭啊,你先放开,我们给你治疗!”
狐老三牙齿打颤,一脸视死如归地晃着蓬松大尾巴挤过来:“小、小漓我们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先松开天明大哥……大不了我尾巴给你啃。”
“小漓,你冷静点先放开他,你就算咬死他也没用啊!”
“小漓,三哥给你摸狐皮啊……”
黄大头拽了我两下企图把我从狐天明胳膊上扒下来,我咬了一嘴血,气喘吁吁地将他甩开,抓回他手里的项链,头晕目眩地踉跄爬起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跑。
“小漓!”
我冲进自己的卧室,把门反锁,无论外面人怎么敲打都不放他们进来。
怒不可遏地胡乱抓到东西就往地上摔,白瓷花瓶与玻璃杯被我疯狂地摔了一地。
白君从窗户外翻了进来,见我这样担心跑到我跟前:“小漓!小漓你冷静点,想想让你开心的事,别生气,别让愤怒与恨意吞噬了你的理性!”
“都走,都给我走!滚啊——”
一只杯子摔碎在白君腿边,白君吓得炸毛往后猛地一撤:“我去,你连我都砸!”
白君根本拦不住我,等我把屋里东西砸得差不多了,我才惶恐害怕地打开柜子,躲了进去,内心的无助与委屈瞬间被放大千万倍。
“为什么都欺负我,你们都想让我死,我讨厌你们每一个人……你们都滚啊!”我藏在没有光线的柜子里被吓到放声大哭,每一根手指尖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小漓……”白君担忧地守在柜子外,沉声开口:“你和他在一起,真的开心吗?为什么这段时间我所见到的,都是你因为他,被伤害,被欺负,而他,根本不能保护你……小漓,要是实在太苦,就放手吧。”
“小漓,有些话狐天明没说错,人和仙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你只有几十年的寿命,可帝九苍呢?你的一辈子,在帝九苍面前不过是弹指一刹。
就算你现在独有了他,又怎么样,等几十年后你寿终正寝,他依旧可以寻找下一个。帝九苍如果真的珍惜你,爱护你,怎么会给旁人一而再,再而三伤害你的机会。”
“莲芯害你,狐天明欺负你,他手底那些人沆瀣一气为难你,你和帝九苍的婚姻并不受他身边人看好。
小漓,你试想一下,你的爱人身边所有朋友都一致认为你配不上他,一致站队你的情敌,你觉得,你和你爱的人能有未来吗?
不被祝福的婚姻,就是一碗没有油水的阳春面,看着清淡爽口,可吃进嘴里,却难以下咽。”
“小漓,他不值得你对他这样用情至深。”
“和他们在一起,你难道真不怕哪天,自己的小命也要丢在他们手里吗?”
不被祝福的婚姻……
是啊,他们所有人都觉得莲芯才是最适合九苍的女人。
他们说,我配不上九苍……
我能拥有九苍十年二十年,可却不能拥有九苍百年千年。
而莲芯,她可以。
无论是从哪个方面看,莲芯都比我更有资格,做九苍的妻子。
“小漓,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及时放手,免得伤心伤身。”
他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懂,但是……
“我不想放。”
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要因为自卑就放弃。
花园里的花还有墙外人觊觎呢,难道就因为墙外的人比自己更喜欢花,更了解花,自己就要把自家的花挖出来送给她?
即便她比我适合跟在九苍身边,即便我和九苍没有结果,可现在九苍至少还喜欢我,我们的未来如何,还没有定数……
我的命运,只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不该让别人做主!
配不配得上,他们说不上,就算不被祝福,我也可以不需要祝福……只要他不放手,我就不放。
大不了下次他们再欺负我,我继续咬回去。
柜子外的白君很久都没说话。
屋里只剩下我破碎的哭泣声。
很久,白君的声音从远处飘过来:“去,把帝九苍喊回来。”
类似老鼠声线的动物仙叽叽喳喳回道:“九爷带两位堂主去地府了,我们道行浅,进不了鬼门关。”
白君压着怒意拔高声:“笨!就不能先通知老宋,让老宋再转告帝九苍吗?”
动物仙瑟瑟发抖:“是、白爷,我们这就去!”
过了一会儿,月红姐的声音也低低传进我耳朵里:“不是说,不管他们吗?白爷你可真是,嘴硬心软。”
白君哽了哽,气不打一处来:“那能怎么办,真要放任她躲在柜子里哭死?帝九苍这个浑蛋,真不是男人!”
“啧。”
太阳落山,房间门被人从外猛地推开。
我抱着双腿坐在柜子里哭得晕晕乎乎,脑袋上的血液已经凝固了,只是血浆还挂在额头与眼角耳朵上……
柜子骤然拉开,一缕金黄的夕阳天光投射进来,落在我被血与泪晕染红的手背上。
我被光晃得眼前一黑,下一秒,身体就被一个携着傍晚寒意的怀抱给按了进去。
“漓儿!”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我昏沉的意识,我一僵,瞬间泪水决堤,趴在他肩上委屈的哭了起来……
“九苍。”我颤抖着抱住他,终于能放肆的倾诉心底委屈了,低头闷进他的脖子里,双手用力攥着他的衣裳,放声哭的撕心裂肺。
他心疼不已的摸摸我脑袋,掌心感受到血液的黏糊后,陡然一顿。
紧接着,把我往怀里按得更紧了,呼吸沉重的红了眼眸:“疼不疼?乖,我这就带你出来。”
“我不出去!”我哭的喘不上气,搂着他脖子害怕到哭腔结巴:“外面有人,会打我,九苍,你别走好不好,我害怕……”
他咬住牙关一忍再忍,大手扶住我的腰,温柔似水地哄着我:“漓儿,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他打你,为夫替你还回去。”
“我不!不出去,家里很恐怖,只有这里才安全,他找不到这里……找不到这里就不会再打我,九苍,你别走。
你一走他们就欺负我,你以后出门把我带上吧!我不想再看见其他所有人,我不要见到他们,我只想一个人安静待着,九苍,他们都讨厌我,都欺负我……”
我双手发颤地搂住他,声音也因哭得太厉害变得极弱极轻。
他深呼一口气,悄然捏住五指,阖目调整了下情绪,才尽量保持冷静地和我温言细语说:
“以后,我不会再让他们伤到你了,漓儿,听话,我在。”
我趴在他怀里哭得直抽,脑袋上本已凝固的血液再次渗出新血,弄得整片头发都黏糊糊的……
他不敢再耽搁时间,不顾我的拒绝将我抱出柜子,送到床上。
“我不出去,你放开我!”
我激动地翻下床就要继续往柜子里藏,但他却及时捞住我的胳膊,又将我收进了怀里按住,大手捂住我的脑袋,边用法力给我疗伤,边心疼地湿了眼眶,压下我的所有反抗,哑着嗓子道:
“没事了,漓儿,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不该让他们这么轻易就能接近你……他们都该死!”
“九苍……”我挣不开他,只能憋屈地靠在他胸膛上哭个不停。
紧攥的右手被他慢慢掰开,他从我的掌心里取出那条已经坏掉的项链,自责道:
“都是这条项链惹的祸。”
我难受地冲他哭喊:“项链断了……坏掉了,怎么办?”
他收了项链耐心和我说:“没事的,还能修好。”
我伤心抹眼泪:“狐天明说,这项链是你要送给莲芯的生日礼物……”
他攥紧我的腰,将头埋在我肩上,一字一句,冷冷道:“她,不配!”
我哭得心脏疼,靠在他逐渐温暖的怀抱劳累地闭上眼睛,“九苍,你别走了好不好。”
“好。”
“九苍……”
“听话,睡一觉,就不疼了。”
他的手在我脑袋上轻柔小心地抚摸着,好像头不那么疼了,耳朵里也没有嗡鸣声了……
“九爷。”
我靠在他身上睡得浑浑噩噩,朦胧睁眼,恍惚看见狐天明一脸颓败地跪在眼前。
旁边还有几条挺直腰身、直立站着、不敢吭气的动物仙……
“本王养了她这么多年,防着那些冤魂厉鬼近她身伤她一根头发,本王自己都舍不得让她掉一滴眼泪,可你,却将她逼成这样。”
“九爷,属下知罪,还请九爷惩罚!”
“惩罚?你觉得,本王如何罚,才能抵消本王夫人在你手底受的罪?你那一掌,差点就让本王这数千年的心血,都白费了!本王的夫人,本王盼了无数个日夜,只求她能回到本王身边,可你,竟敢对她下手……”
“九爷,属下只是不明白,明明小莲花跟在九爷身边的日子最久,祝漓,只是个人,靠九爷的神力苟延残喘,改命偷寿的小人……”
“她比本王的命还重要。”
“九爷……”
“本王心悦她多年,祝漓是本王的妻,其她人,什么都不算!狐天明,本王自认为待你不薄,可你却伤了本王最心爱的女人,你觉得本王,还能容得下你吗!”
“九爷!九爷不要啊!”
“九爷,求你看在天明大哥跟了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天明大哥一次吧!”
“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小漓……九爷,您会把天明大哥掐死的!”
“九爷。”
好像,是赵青阳闯了进来:
“九爷,狐天明即将修成正果,您现在杀了他,岂不是可惜了。我相信漓漓也不希望有人为她丧命,九爷,不如等漓漓醒过来,让漓漓说怎么罚他,这次是漓漓受了委屈,等漓漓好点了,让狐天明给她磕头请罪!”
“是啊九爷!”月红姐也现身了,急着给狐天明求情:“这次的确是天明哥哥做得不对,这样,九尾狐的尾巴能够续命延寿,九爷,我愿意自断一尾给小漓做补品养身体,求九爷放天明哥哥一马,九爷,我给您磕头了,九爷!”
“滚到本王看不见的地方去跪着,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起来!”
“谢谢九爷!天明大哥还不快走……”
屋内安静下来后,他怜爱的摸着我脸庞,温柔为我拂去眼角泪痕,闷咳两声,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怪我不好,总让她受委屈。”
有东西跃到床上,喉咙间发出舒爽的咕噜声:
“哎,还是睡床爽!你活该,让你在外惹烂桃花。想要按原定计划进行下去,你只能接着演。
既然把她放在身边不安全,不如,你先让她离开你,等这件事过后,你再去哄回来,反正女孩子嘛,都好哄。”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先假装喜欢那个白莲,让小漓失望,主动离开你,这样她不在你身边,对白莲产生不了威胁,白莲自然就不会对她再下手了。”
“我要是真那样伤她,她恐怕会不要我。”
某猫胸有成竹:
“你信我,想我这些年可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没有人比我更懂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