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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茂看了看王家小孙子,又看了看王家小女儿,随后便一回头,对着夏侯楙等人说道:“放人!”
夏侯楙脸色微冷,提醒道:“公子,若是放了人质,王家老大却不肯对我们说实话,又该如何?”
曹茂呵呵笑道:“他若是敢耍心眼,我们就把人质再抓回来。想我虽为庶子,在府中也还有几分地位。”
夏侯楙不再多言,一招手,命人给几人松了绑。
王家长子跪坐在血泊之中,忍着身上的剧痛,全凭一口气吊着命。
他对着自己的老母亲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道:“去吧,走到程家庄园,你们就安全了。”
老母亲眼睛早就哭肿了,可事到如今,谁也没有办法。
他抱起了自己的孙儿,牵着早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小女儿,一边泪眼婆娑的往外走,一边三步一回头的道:“儿子,等我把他们送到庄园里,再来陪你。”
王家长子一阵苦笑。
陪我?
陪我做什么呢?陪葬吗?
窗外微风忽起,吹落了片片树叶,王家长子眼前昏黑暗淡,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过了约一个时辰,曹茂突然敲了敲桌案,问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王家长子道:“我不确定他们是否安全了……”
曹茂笑了笑,转身看向了院外,“你马上就能确定了。”
话音刚落,王家老母悄然走了进来,望着他的大儿子,说道:“孩子,人已经送到庄园,我在远处亲眼看见的……”
王家长子心里一凉,抬头冲着老母亲就是一顿痛斥。
最后,他撕心裂肺的质问道:“你回来做什么?怎么不跟着一起进庄园?”
老母亲缓缓靠近,双目中尽是柔光,她望着大儿子身上的伤口,不知道该怎么办。
顿了许久,这才呜咽悲戚的道:“回来陪你,咱娘俩一起上路,我不能让你孤零零的走。”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想走也来不及了。
曹茂抽出匕首,一把钉在桌子上,怒道:“还不说?你这是逼我了?”
王家长子心一横,撇着嘴角,对曹茂冷冷的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让老子逼你?你特娘的一个庶子,狗比不如的玩意,也敢在爷爷面前大言不惭。你算个什么狗比玩意!”
众人都不知道,原本还苦苦跪求的王家长子,突然之间,怎么像是换了一个人。
曹茂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盯着母子二人,咬牙切齿的道:“你这是不打算活了?”
王家长子一抬头,笑道:“来!弄死爷爷!来啊!把你爷爷我弄死!曹茂,你就是个草包!我告诉你,你敢动我一根指头,这辈子别想知道那位仁兄的下落!”
曹茂强忍怒气,晃着手中的匕首,咬着牙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儿子、妹妹抓回来?”
“去呀!你去呀!你敢露头,程三公子必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草包,你也就欺负欺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难怪曹操瞧不起你,难怪曹昂瞧不起你,我若是你爹,我也不要你!”
几句话,说的曹茂勃然大怒。
他在曹府受气也就罢了,在曹昂面前受气也就罢了,可末了末了,竟然被一个农夫的崽种瞧不起!
这谁能忍得下?
曹茂暴跳起来,一匕首戳在了王家老母心口,随后还用力的搅了三搅。
王家老母嗝的一声,立马断气。
曹茂抽出匕首,甩了甩上面的血渍,威胁道:“你别以为我就这么算了,你儿子、你妹妹,我总能想办法弄死他们。你到底说不说?”
王家长子嘿嘿连声,借助最后一点视线,看了看他的老母亲。
之后,他闭上眼睛,淡淡的说了一句:“杂种一个,装什么公子,连你爹曹操都不要你,摆的什么谱,土狗!”
话毕,王家长子咬着嘴唇,猛然向后一撞,整个头脑勺撞在了墙壁上,当场殒命。
曹茂见他如此痛快的死了,扬起长剑,刷刷刷的开始鞭尸。
夏侯楙及一众侍卫站在远处,左右瞧了瞧,便悄无声息的去了。
“关键,是找到那个又聋又哑的老者。”
“他既然是华佗身边的人,那么,总有机会对曹府下毒。”
“还有,这老头生就对曹府充满了恨意,是我们千载难遇的绝佳帮手。”
以上三点,是王家长子留给夏侯楙等人最有用的信息。
同时,也是他们这次刺杀曹昂的唯一希望。
王老头已死,事情近乎于暴露。
很快,许都城的通告文书会布满大街小巷。
曹茂已经废了,他被王家长子认了出来,保不准,还会被他妹妹、或者是他的婆娘认出来。
倘若她们将此事告诉了程阳,那,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免不了曹茂之死。
趁屋内几人不注意,夏侯楙轻轻侧身,对左右侍卫分别叮嘱咐道:“你们两个的身份干净,没有案底,就由你们去找那位老者。”
“余下的,盯着曹茂公子。”
“倘若万一,有人查到了这里,你们该怎么做,懂?”
左右众人点了点头,“我们都懂,丕公子吩咐过的。”
夏侯楙嗯了一声,不再多问。
身后侍卫,分出来两人,除了小院,往大街上去了。
其余的,则守候在院落四周,一面注意着远处的动静,一面随时准备弃车保帅。
夏侯楙等了半天,始终不见有人回报。
好容易到了晚上,他正要去医院里搜寻一番,忽听两声哨响,派出去的探子刚好赶了回来。
“夏侯公子,人带到了。”
“哦?”
夏侯楙大喜过望,连连追问道:“怎么找到的?”
侍卫答道:“我们一路盯着华佗,在一个胡同小院里,见到了一个又聋又哑的老头。但,究竟是不是那个人,我们并不确定。”
夏侯楙嗯了一声,抬了抬手,道:“带来见我。”
两位侍卫躬身而出,不多时,果然带着一个老头走了进来。
老头毛发稀疏,已经灰白,看上去,年纪大概在五六十岁左右。
他左半张脸,满是伤疤,显然曾经被人狠狠的击中过面部,而且,已经萎缩的不成样子。
右半张脸也没好哪里去,目光浑浊,嘴唇掀起。连带着身体四肢,枯瘦如骨、伤疤累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森感、恐怖感。
夏侯楙只轻轻扫了一眼,就彻底明白,这老头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不用说,肯定是在死牢之中,被人用了重刑。
打没打死,又被下了剧毒,把身体脏器全都毒坏了,这才落了个老态龙钟,浑身疮疤的惨状。
不过,这老头真是命硬。
骨头被打变形,脏器被毒坏,这都没死。
夏侯楙微微抬手,对着老头深深一礼,笑道:“司马先生,别来无恙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