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六一章、羌笛悠悠

光阴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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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扬这个名字,在西凉很多人都知道。

    之前是因为他家财万贯和奴仆僮客成群;现在是他被汉军一箭射杀,家产被宋健和北宫伯玉给分了。

    乌戈拉虽然是安定郡人,但也听过这档子事。

    毕竟是被部落派出来的斥候嘛,对凉州时局的消息都会多关心一些。

    所以呢,他在华雄话语刚落下的时候,也瞬间反应了过来,眼前这个人是是谁!

    这个年纪轻轻,脸庞上只冒出淡淡络腮胡子、脖子上挂着一大串狼犬牙的家伙,就是杀死宋扬的人!

    是大汉将士!

    只是可惜了,他醒悟过来的时候,华雄嘴角的狞笑已经在绽放。

    “锵!”

    缳首刀出鞘的声音,在呜咽的朔风里一点都不张扬,却让乌戈拉如雷贯耳。

    只见华雄腰侧的缳首刀猛然拔出,行云流水般由下往上的撩起,闪耀着火光往乌戈拉的脖子挥去。而乌戈拉只来得及本能的伸手去阻拦和身子往后仰。

    结局也就注定了。

    锋利无比的刀刃削掉了两根手指,再划过了他的脖子,让腥臭的鲜血激射而出,融化了地上的雪花。

    “杀!”

    与此同时,一直默默关注着华雄动作的赵昂,也猛然发出了一声怒号,一刀就剁翻了旁边的羌人。

    其余得到号令的汉军将士,也纷纷拔刀而起。

    以有心算无心之下,隶属乌戈拉的羌人游骑在瞬间,就措不及防的被砍翻了将近一半。有些人的脑袋在地上滚着的时候,还从口中流出嚼得半烂的烤肉。

    或许他们死前的最后念头,是感慨着烤肉的美味吧。

    “啊.....”

    伴着一声凄厉而又短暂的惨叫,华雄将自己火堆周边的最后一名叛军送去老天爷的怀抱。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瞪着凶狠的眼睛,往依旧在厮杀其他火堆看去。

    此刻,双方厮杀的已经将近尾声。

    以游侠儿为主的大汉将士,对这种混战最是得心应手。乌戈拉带来的人,还能站在雪地上的,不到两手之数了。

    也让华雄放弃想去帮忙的打算。

    不过呢,刚想松下一口气的他,眉毛又猛然蹙了起来。

    他看到了,有一个叛军斥候一脚踢翻了汉军,矮着身体往战马窜去。

    想逃?

    华雄嘴角裂了裂,将缳首刀归入刀鞘,操起地上放着的两石铁胎弓,搭上箭矢拉了个环圆。

    那名可怜的家伙,才刚爬上马背呢,才刚用力踢着马腹让战马跑起来呢,就被强劲的箭矢给带飞离马背。

    猛然爆发的战斗,还没到一刻钟就结束了。

    代价是华雄这边的骑兵,少了十一个人。他们都是在羌骑觉得没有活路之下,生出了拼死拉一个垫背的悍勇给杀死的。

    唉......

    华雄心中叹了口气,来到一个还未断气的兵卒面前。

    那名兵卒的腹部被一刀捅进了,正急促的起伏着,努力想通过不停冒出血丝说些什么,但直冒出“嗬嗬”的声音。他的鼻翼也在不停的伸张,留恋的呼吸着清冽的空气,让眼神的不甘与不舍倍显凄怜。

    华雄伏下了身体,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以一脸坚决让声音变得掷地有声,“以后你阿父就是我阿父!你阿母就是我阿母!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家人饿肚子!”

    “呵....呵......”

    那名兵卒的呼吸平缓了,嘴角努力的往耳侧裂了裂,便再无声息。

    此时,其他的兵卒也静寂无声,投在华雄身上的眼神也变得无比敬佩。

    方才华雄说的话,他们是相信是能兑现的。

    在出发救援畜官之前,华雄就将所有人的家庭住址都抄录了;当时就说过“同生死共富贵”的誓言。

    “狩元,将他们安葬了吧。时候不早了,明日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赵昂走了过来,伸手拍着华雄的肩膀轻轻说道。

    “嗯。”

    华雄点了点头,站起来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然后就让依然活着人行动起来。

    游侠儿们前去搜刮叛军尸体,收集钱财或者刀剑箭矢等用品。赵昂的部曲用缳首刀在地上挖土安葬袍泽。而他自己仅剩下的十八个羌人部曲,则是跑去不远处的树林里找木头了。

    西北方的氐羌,死后都是火葬的。

    《庄子》有云:“羌人死,燔而扬其灰。”

    《吕氏春秋·义赏》有云:“氐羌之民其虏也,不忧其系累,而忧其死而不焚也。”

    这也是汉人对诟病他们“蛮夷”的理由之一。因为在这个时代的汉人眼里,火焚亲人遗体被视为大逆不道。

    很快,夜空下就有几座简陋的坟土被堆起,彼此依偎而落。

    而两个大火堆也躺上了两具尸体,在羌人们吹起骨制笛子的幽怨中,被火升华了灵魂。

    西凉男儿对生死一直都看得很淡。

    当再也不见的脸庞带走了伤感,随之而来的是兵卒们的欢呼。

    他们的上官假曲候,对战马、缳首刀和钱财等战利品分文不取。除了额外给战死者多一份财物后,其余的都分给了他们。

    也让他们的眼神,变得很炙热。

    无论是看着随意扔在地上的叛军尸体,还是忙着擦拭自己的刀剑。第一次厮杀的获利,让他们觉得在战场上拼命,比在家里忍冻受饿要强得多。

    也让看到这一幕的华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每个人心中都圈养着一只野兽。

    为将率者,想得到死不旋踵的麾下,就要学会去释放兵卒心中的这只野兽。他好像在无意间,做到了。

    翌日,难得没有雪花在飘扬。

    休整了一夜的汉军将士,刚收拾弓箭刀剑等物准备出发的时候,就看到守夜在外围的两骑正狂奔而归。

    一边驰骋,一边大喊:“敌袭!”

    “上马!”

    华雄当即就厉声呵斥,一个鹞子翻身跨上乌孙马,手持着两石铁胎弓就率先往小山包上奔驰而去。他是统领者,需要亲眼观看敌情才能做出最恰当的部署。

    正从远处奔来的,是约摸两百骑。

    穿着服饰很不统一,不过从他们发型上能看出是汉人。为首一人年纪约摸就弱冠,竟然还穿着大汉将士的火红色军服。

    咦,此地不是被先零种羌等部落盘踞了吗?

    怎么会有汉军?

    华雄心中惊讶,但还是很谨慎的,从箭囊中捏起了一只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