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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之上一片安静,就连风声也突然静止了下来。每一个人都注视着皇帝那张年轻的脸,想从中找到一丝破绽。
皇后淡定端坐,她身边的庞妃虽然脸上也是保持着笑容,可那笑容终究没有之前那么的自然了。桌子底下,隐藏在衣袖中的双手捏紧成拳头,尖锐的指甲抵着掌心的手,一分分的收紧。
“皇帝,哀家知道你的心思,但是以后的事,还要问问公孙姑娘自己的意思。”太后突然出声打断了每一个人的想法,也制止了几个想要起来反对的人,“今日是哀家得以重见天日才设的宴席,有些事情往后讨论也不迟。”
皇帝也惊觉他之前的失态,对着太后抱歉笑笑,说:“母后教训得是。来来来,大家不用客气,尽量吃好喝好!”
宴席之后,太后以身体疲乏为由回永寿宫去了,梅娘则带着公孙君若在皇宫里四处游玩。时日正值大寒,虽是最冷的时节,却也是梅花开得最盛的时候。满园的梅花,白的红的绿的,竟比春日里盛开的花毫不逊色。
穿梭在梅花树下,公孙君若望着枝头的梅花,指尖点在花瓣上。指尖微凉,让她的心瞬间平静下来。
“公孙姐姐,怎样,很漂亮吧?”梅娘站在她对面,笑靥如花。她身旁是一株红梅,正开得荼蘼,衬着她的笑容愈发娇艳。八宝簪垂下的金丝贴着她的脸颊,俏皮而可爱。
“漂亮,更能赚钱呢,”就着梅娘错愕的表情,她缓缓道来,“白梅清热,红梅活血,绿萼梅清咽,花可提取香精,女性常用身上会自带清香,花、叶根等都可入药,果实还能腌制成梅,怀孕之人的必备点心,止咳又止渴。”
笑容僵硬在脸上,梅娘一脸求助地望向展昭,却见对方只靠在梅花树干上,笑着看公孙君若。日光倾洒在他身上,流光溢彩。心突地一跳,手按上胸口,她默默倒退一步。
那目光太温柔。在她印象里的展昭,是温柔的,但那种温柔只是出于对人的彬彬有礼,中间隔着一段不可逾越的距离,可是他对公孙君若的温柔……与其说是温柔,倒不如说是宠溺来的更贴切,包容一切,又接纳一切,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心里泛着酸,她以为会是他吸引公孙君若,想不到是公孙君若吸引了他。
到底还是她迟了一步么?
移开目光,她恰巧见到公孙君若躲闪的眼神,不是躲闪她,而是躲闪……展昭的。耳骨上泛起的那片绯红,是那么的好看,就跟日落西山时的晚霞,偷偷地出现又偷偷地消失,那么的快,快得让人几乎以为不曾出现过。
已经不能用酸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她可以确定,他们两个,并不是谁吸引谁,而是彼此之间互相吸引着,只是一个不知道,一个不愿承认罢了。可是明明公孙君若对他从没展露过一点的情绪,为何偏偏被她看到了?为何会是让她发现了这个秘密?
没错,之前她心仪的的确是公正无私的包公,可是包公对她拒绝得彻底,就跟他在公事的态度一样,虽然后来他当面向她道了歉。
她知道他已经很给她面子了,可是那是她第一次喜欢上的人,那种伤心令她难过了好久。后来是展昭一点点开导她,让她从伤心中走出来,她才会渐渐恢复的。在那段时间,他不仅成了她最好的倾听者,也是最好的朋友,甚至很多次的夜里,他都会陪她坐在屋顶看星星看月亮,来缓解心头的忧愁。而越是跟他相处,她就越发现他的好。他的温柔,他的体贴,就如一个兄长,对你百般照顾又百般呵护。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他吸引,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她期待着每天他陪同包公上朝的时间,期待和他说话的时刻,哪怕只是一句招呼或者一个眼神,都会让她开心一整天。
她希望这样的日子能长久一点,明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可偏偏又如洪水那般,怎么挡也挡不住。她想把这段喜欢默默隐藏在心底,因为害怕一旦被展昭知道她现在喜欢的是他,他会觉得她移情别恋、水性杨花。她不想给他留下坏印象,所以即使忍得很辛苦,她也告诫自己并且拼命咬紧牙关。
然而当她觉得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时,他的眼里已经有了其他的背影,当初的决定是否错了呢?
永寿宫,太后一脸严肃地坐在椅子上,头上的翡翠簪微微晃动着,日影斑驳,倾泻了一地,即便如此,也依旧让这永寿宫不能暖上半分。
“皇儿,你太心急了。”她突然开口,整个人透着股威严。
庞妃坐在下方,低着头偷笑。她就知道太后肯定会管这事,不,是铁定,管定了的。看来不用她出面,公孙那狐狸精也休想进来!
皇帝微微低下头,“母后教训得是,我后来想想发现也确实有点心急了。”
“哀家知道你对君若那丫头有意思,但是哀家看得出她也不是那种攀附权贵之人,和哀家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的恪守本分哀家是知道的,就是她这种淡淡的性子,哀家才喜欢她。”太后顿了顿,又说,“世间能看清富贵荣华的女子太少了。”
“可是母后,儿子觉得我完全有能力将她留在皇宫,留在我身边。”
太后嗤地笑了起来,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这句话,她终究没有说出口。
回到开封府,刚下了马车,公孙君若就见到哥哥公孙策在府衙门口候着了。见她下车来,他连忙应了上去,左看右看确定没什么事,方定下心。
接下来的时间,开封府全部的人开始为了过年的事忙碌,而一遇上过年,贼儿们也开始猖獗起来。以前衙役们是又要抓贼又要安抚百姓,还要帮家里人备至年货等着回老家过年,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好在今年,府上多了三个姑娘,他们的担子也就相对轻省了很多。
十二月二十九的清晨,天空下着雪,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片片大雪从天而降,纷纷扬扬地落在大街上、小巷里、屋顶上和光秃秃的树枝上。街道上满了孩子的嬉闹声,穿着厚棉袄棉裤的孩子们迎着凌冽的寒风,张开双手让雪花落进掌心里,看它在掌心中化成一滴水。而有些调皮点的则伸出舌头去接雪花,想尝尝雪花的滋味。
展昭站在街角,望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雪花落下。
巡行回府,他已经是最后一个了,开封府四大护卫正围在炉子上烤火,即便身上穿了厚衣裳,也依旧抵挡不了这刺骨的寒冷。
“什么鬼天气,都快成僵尸了!”赵虎把手靠近了火源一些,边哈着气边跺脚道,“去年也没这么冷啊。”
一旁的王朝白了他一眼,“你啊,别怪老天爷了,信不信他明年给你来个干旱,让你颗粒无收!”
赵虎一听,立马闭上了嘴,转而又改口,“是啊,下雪好,把害虫都杀死,这样明年开春就有个好收成了。”
一番话引来的是其他三兄弟的嗤之以鼻。
“哎!每年过年,开封府都要冷清好长时间,本以为今年多了几个人会热闹些,想不到最后还是这样。”对着清清冷冷的院子,张龙感慨道。
是呢,别人都是有家室有亲戚的,连小月那个鬼精灵都随公孙君若回乡下去了,也就剩他们几个山贼出身的光光粗汉子把手开封府,能不冷清吗?
马汉嘿嘿一笑,道:“其实你可以让公孙姑娘捎上你的,反正你力气大还会逗人开心。”
张龙白了他一眼,一副懒得和他说话的样子。
“你们都在这儿啊。”展昭走过去,挤进张龙给他腾出的位置,开始烤火。
“展大侠,你怎么回来这么晚?”赵虎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问。
“刚抓了个小贼,所以时间久了点。”
四个人开始沉默。说来他们几个都是草草了事的,谁让外面那么冷?而且明天就过年了,想着贼儿们差不多也该收工回家过年,就巡行完后赶紧回府了。
“对了,包大人呢?”
“大人在书房。”
赵虎正说着,包公掀了帘子出来。见到他们都在,他笑,“原来你们都在啊,公孙先生呢?”
“回大人的话,公孙先生回乡下了。”
“哦……”包公若有所思,这才想起公孙策和公孙君若带着小红、小月一同回那个村庄了,“本府倒是忘了。”
“大人事务多,忘记也是情理之事。”
包公环视了下空空荡荡的院落,忽然说道,“要不我们也一起去公孙先生那里吧,你们意下如何?”
四大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搭话。谁知道这是包公心血来潮说的还是真的有这番打算,如果是心血来潮,他们其中谁答应了,不就闹笑话了?还是保持沉默的好。虽然他们也确实想出去外面,实在是开封府太冷清了。
“属下觉得可以。”
四大护卫殷切地望着展昭,眼里写着『我们看好你』的期待。
“那个院子属下去过,有大有小,有老有少,过年不像平常随随便便就过去了,一定要热热闹闹的才好。”
包公微笑着点点头,“本府也是这么想的,咱们过去还能帮个忙。”
“展护卫,那就由你买些礼物我们一同过去吧。”
耶——四大护卫在内心欢呼,却不敢表现在脸上,一个个都用崇拜的眼神望着包公。
大年三十那天,所有人都回家与家里人团圆过年,不论是城里还是乡下,都是一片热闹的气氛。加上下了一夜的大雪,过年的氛围就更加浓厚了。
汴京郊外的乡村小道上,一辆马车缓缓前行,两边是厚近半尺的白雪,是村人为了行走方便,合力打扫的。雪下得小了,小路上又被薄薄的一层雪覆盖住,马车过后在雪白的小道上留下一串马蹄印和两行齿轮印。马鞭抽在马腿上,马儿喷着粗气一步步往前走,鼻孔里呼出的气都凝成了白色的水汽。赶马的两个汉子已经冻得脸颊通红了,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依旧情绪高涨。
村口的几间小茅屋前,孩子们或打雪仗或堆雪人、搭雪桥,或坐在木盆里由几条大狼狗驮着在雪地里奔跑,玩得不亦乐乎。
两个汉子相视而笑,看来目的地就快要到了。
一个大院子,门紧闭着也关不住孩子们的嬉闹声,门口贴着一副对联,其上的字遒劲有力,一看就知道那是出自谁的手。包公在展昭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见到那对联,撸着胡子微笑。
王朝上前叩门,只听见呼啦啦一声,似乎有许多人围了过来。
“哪位?”门背后传来稚气的问话声。
在包公的眼神提示下,王朝开口:“请问公孙先生在吗?”
“公孙先生是谁啊?我们这儿没有公孙先生。”语落,里头传来一阵哄笑声。
王朝没辙,在对付小孩子这一块,他最不擅长了。
展昭上前一步,笑道,“大宝、二丫、春妮,是我来看你们了。”
里面安静了会儿,又传来话说:“这个声音我认得,可是大过年的没一个礼物怎么能过来呢?”
展昭笑着摇头。才多久没见,这群孩子已经跟他开起玩笑来了。“礼物在呢,不开门就没有哦!”话刚一说完,门就被打开了,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个孩子涌了出来,扑进展昭怀里争相要礼物。
“张龙、赵虎,你俩去。”包公对身边的两大护卫说。
二人得令后前去替展昭解围,特别是赵虎,直接拎着一个男孩的后衣领把他给提起来了。孩子们纷纷安静了下来,见到包公那张堪比黑炭的脸,不知是谁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然后好几个七嘴八舌地嚷道怪物来了,边嚷边往屋里跑。
包公僵在原地。虽然他这张脸吓哭的小孩不止一个,但是被喊作怪物……还是生平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