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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了一句,眼泪就下来了。
她长得清秀可人,此刻又虚弱地坐在轮椅上,这眼泪一流,更添了几分凄楚,陈眠都觉得她可怜。
严格来说,卓雅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她把那一千万全部拿回家跟家人分享,但现在他们却把她留在这里,虽然这里头也许有她自己的主意,但她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落到这种下场,还真的挺唏嘘的。
陈眠动了恻隐之心:“不是正在帮你治病吗?怎么会放弃呢?卓雅小姐,虽然当年你们已经是钱货两清,但你救过阿沉的事,我们家不会忘记的,你放心在这休养吧,什么时候身体恢复了,再说别的事。”
卓雅有些不甘心,但没太表现出来,只一直追问自己会不会被放弃的事:“韩太太,你能发誓吗?永远都不会放弃我!”
陈眠皱眉:“卓雅小姐,我没有发誓的必要,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她看了阿云一眼,又看了下有些阴暗的天,皱眉道:“快下雨了,你们要是不进来坐,那就早点回去,你姐身体不好,别吹感冒了,到时候受苦的是你姐,担心的是你自己,我们只是外人。”
阿云劝了劝卓雅,卓雅摆摆手:“我想进去坐一会。”
她叹气:“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原以为能永远脱离贫穷与苦难,没想到却是另一番折磨。韩太太,我真羡慕你。”
陈眠怔了怔:“羡慕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难道你没有网上查过吗?我失去了两个孩子,我失去了自己的父母,更年轻一点的时候,我被我的亲人算计,差点没命。”
卓雅怔道:“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对啊,都已经过去了,我也挺过来了,我现在手上拥有的,都是我跟命运对抗的结果。谁要是不服,也可以去经历我经历过的,如果没挺过来,被命运打击了,没事,我可以帮扶一把。”
“卓雅小姐,你要试试吗?”她收回之前对卓雅的同情了。
卓雅低头流泪,阿云看到,心疼了,不服气道:“你就是仗着自己有钱!”
“对啊,我就是仗着自己有钱,才敢这么嚣张,才会这么有底气。你们有钱的时候,难道没有底气吗?阿云,你姐几年前拿着一千万回家时,你难道没有第一时间跟着家人离开草原?你难道没有觉得你生来就应该在城里生活的?”
“几年前,你应该才十六岁,刚上高中吧?你转学到城里的高中,如果没受到别人的霸凌,那也是因为你有底气,这些底气哪里来的?钱。”
陈眠到沙发坐下,让李凤给姐弟两人倒了热牛奶,继续道:“那些钱是你姐用她的健康换来的,你花得心安理得,你姐被家里人抛下的时候,你一定也动过跟其他人一起离开的念头。为什么你不走?因为留在这里,我们会给钱。”
阿云面红耳赤:“你别胡说八道!我留在这里是因为她是我姐!如果不是她,我连高中都没法上!”
“少在这演姐弟情深了,你看看你姐信不信。”陈眠嗤了一声。
阿云看向卓雅,见她脸色淡淡的,眼神还有点忧伤,他顿时心虚了:“那,那就算是为了钱,我也留下来了!我也是担心她的!姐,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
卓雅点头:“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没有不会听她胡说八道,不过这一次如果我能挺过去,我不会再回天山,阿云,你回去吧,你才二十岁,只要你敢闯敢拼,到哪都是你的舞台。”
阿云不走。
他二十岁,刚上大学一年家里就出事了,说是没钱送他念书了,让他赶紧回来,家里出事之前他就天天想着自己家那么有钱,随便在大学玩四年,然后回家做条米虫混吃等死就行了,结果好梦不过做了一年,他一下又变回了穷人。
现在他一没学历二没手艺,离开了七星山他能做什么?到工地搬砖?那么累那么辛苦,又能赚到多少钱?一个月撑死四千块,但是留在七星山,要是卓雅跟那个小孩的骨髓配型合适的话,韩家一定会再给她一笔巨款的,到时候他就拿点钱去做生意,说不定拼一把就能成为人上人。
年轻男孩的心思并不难猜,而且他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怎么懂得收敛情绪,陈眠一个眼神过来,就大致猜到了几分,她笑了笑,没戳穿。
卓雅跟他是姐弟,他的心思连陈眠这个外人都能一眼看出,卓雅这个姐姐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她这个外人还能说什么?
姐弟俩各怀心思,陈眠又看破不说破,厅里安安静静的,气氛有点微妙。
“对了,我从网上看到韩太太您怀孕的消息,恭喜啊。”她也怀过孕,只不过没机会做母亲,胎儿才三个月就滑了。
陈眠没回答,也没否认,见状,卓雅更加心塞。
同样是女人,为什么陈眠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后什么都还能重新拥有,而她连做母亲的资格都没有?现在连最基本的健康都没办法拥有?
韩宝儿和宋畅很快回来了,两个孩子对卓雅很好奇,总是去摸她的轮椅,韩宝儿问陈眠:“妈妈,为什么那个阿姨要一直坐着,不下来走路?”
陈眠摸摸她的头:“因为阿姨生病了。”
韩宝儿天真地道:“那宝儿生病了也要坐轮椅!这样妈妈就不用再抱着宝儿了!宝儿那么重,抱着很累的!”
“不要胡说八道!宝儿好好的不会生病的!畅畅,带宝儿去搭乐高,吃饭了再出来!”
两个小孩最近迷上了乐高,特别是宝儿,一听到去搭乐高,立即往屋里奔。
陈眠看着她的背影,又幸福又担忧。
要是上天不开眼,强行给她降下灾难,那她要怎么办才好?
看了眼卓雅的轮椅,陈眠心里退而求其次地想,只要能让宝儿活着,那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也是可以的。
晚饭前韩非沉赶了回来,看到卓雅姐弟也在,他不太高兴,但面上没表现出来。
卓雅倒是态度热切,完全就是明晃晃地在额头上写明:我想嫁给韩非沉。
不过大家都没把她当一回事,她是想哦,但也要看韩非沉愿不愿意才行!
吃过饭,宋西顾回来了,告诉卓雅道:“卓雅小姐,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周后给你重新做检查,我把国内的专家都请过来给你会诊,到时候如果证明你的病跟你捐骨髓无关,我希望你能自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