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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半,此时的S城应该烈日高挂,而这个叫做墨河的小镇的气温已经从中午的十五度降到了零度,从这个国家的极南到极北,坐飞机不过几个小时,从机场落地到入住客栈,闻贞的身体就亮起了红灯。
在她将那个并不算重的箱子从一楼搬到三楼时,她闪到了腰,那里正好有个刀伤,这一闪就钻心地疼。
闻贞卷缩在床上,刚痊愈的伤口在她提了重物之后隐隐有裂开的痕迹。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
陶陶先前接待过很多南方的旅客,大多都是一对一对的来,不过也有像闻贞这样的极少数,墨河近年来因为大力发展旅游业,治安方面比之前上了一个台阶,但像闻贞这种孤身一人过来旅游的,还是有些危险。
陶陶注意到,闻贞的脸色过于苍白,她猜是因为水土不服,因此她拿了壶热火和一包可以随时冲泡的姜母茶上来敲她的门:“闻小姐,闻小姐?我是陶陶。”
闻贞正疼得滴汗,挣扎着来开门,哆嗦着问:“有什么事吗?”
“给你送壶热水。”
陶陶进了屋,发现没开暖气,她叹了口气,心想南方来的就是麻烦了些,连暖气都不懂开。
陶陶边开暖气边道:“那是姜母茶,喝了能暖胃暖宫的,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这样,晚上我给你煲个汤吧!”
七八月不是旅游旺季,客栈人不多,加上闻贞也就五个人,一对年轻情侣,一对中年夫妇,陶陶跟中年夫妇没什么话可聊,那对小情侣中那男孩子又矫情得过分,她不屑于跟他们打招呼。
看到闻贞的第一眼,陶陶就觉得她很亲切,就像几年前来过她这里的宋姐姐一样,她甚至在闻贞身上闻到了差不多的气息。
陶陶扶着闻贞回床上躺下,给她盖上薄被:“我二十六岁,闻小姐比我大两岁,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喊你一声姐姐吗?”
闻贞点点头,伤口很痛,头也晕乎乎的。
陶陶自来熟,闻贞时不时回她一个单音节,她就能不停地往下说,吱吱喳喳说了一堆,没听到闻贞的回应,再定睛一看,闻贞脸通红通红的,她赶紧上手摸,一摸就不得了,闻贞的额头烫到不行!
赶紧打急救电话把人送医院去。
闻贞醒来时有些迷茫,她记得自己明明已经出了院还坐了飞机去了一个很冷的地方,为什么一觉醒来,她还是在医院里呢?
难道她在做梦?
床头的电话腾地响起,她摸出来一看,是宋西顾的来电,她想也没想直接掐断。
病房门在这时被推开,一个白净高挑的女孩走了进来,闻贞有点印象,好像是客栈老板,叫陶陶?
陶陶怀里抱了个保温瓶,见她醒了,高兴道:“闻贞姐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我怎么了?”一开口,闻贞的喉咙就难受得像刀割一般。
陶隐给她倒了碗鸡汤出来,递给她,闻贞接过,她便在一旁坐下:“你刚办完住宿就发了高烧,幸好我上去看了一眼,不然你这条小命就得交待在这了,我这客栈也别想再开下去了。”
闻贞从话里听出了埋怨的成份,连忙道歉:“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陶陶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赶紧喝汤:“倒也不必用上敬语那么见外,我打开门来做生意,就做好了迎接各种状况的准备,我既然接了你这一单,你就是我的客人,我对我的客人都得照顾好,不能让客人在我店里有什么闪失的。”
“不过闻贞姐,医生说你身体很差,像是刚做完手术的样子……”陶陶好奇了,“为什么你这么想不开,要跑到这么冷的地方来?你就不怕把自己的小命折腾掉嘛?”
说着闻贞的手机又响了起来,闻贞摸起来一看,还是宋西顾的,她赶紧掐掉。
就听到陶陶说:“闻贞姐,你昏迷的时候手机就响个不停,我怕它再响会吵到你,就帮你接了一个……那是你男朋友吧?知道你生病了可着急了,说马上就订机票过来呢。”
“不过我们这天气越来越差,机场刚关了,他订不到票哒,除非是私人飞机,不过这种极端天气也不适合飞行,强行升空那就是找死啊。”
正说着闻贞的手机又响了,这次不是宋西顾,而是陈眠。
闻贞可以不接宋西顾的,但不能不接陈眠的,立即接了起来:“小语姐。”
听到电话里闻贞的声音,陈眠松了口气:“别的话我也不说了,你现在别任性,好好在医院里呆着,我哥这边我先摁着,保证不让他坐私人飞机过去,另外我已经请那边的亲戚赶去看你了,他姓明,叫明夜,你应该认识他,你就喊他一声表哥吧。”
闻贞应了几声,最后极轻地道了句歉,陈眠听完,沉默了一下,说:“我哥就在旁边,你要跟他说几句吗?”
宋西顾刚把电话贴到耳朵上,闻贞就挂掉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宋西顾颓然地闭上眼,把手机还给陈眠:“她不愿意跟我说话。”
宋西顾很苦恼:“小语,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难道……我不应该说娶她?”
“可是婚姻在我看来是最神圣也最重要的,我用我的婚姻对她负责,这是我能拿出来的最大的诚意,为什么她这么排斥?”他百思不得解。
陈眠叹气。
“那天晚上你们只是意外,后面她替你挡刀的时间我猜她也没有想那么多,要是挡之前有思考过,那也必然是想不能让自己的事影响到你,或是伤害到你。”
“我跟闻贞聊过,她一直没把自己当宋家的孩子,她对宋家,对你,对我,都是怀着敬畏与感激的心情。”
“对她来说,你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就跟我十六岁的时候……第一次看到韩非沉一样,是想也不敢想的存在。”
门外,韩非沉脚步一顿。
十六岁时,他是她不敢触及的存在。
三十三岁时,两人地位对调,她变成了他仰望的存在。
宋辞说得对,报应这种东西,还真的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是一个轮回啊!
闻贞喝了鸡汤又睡了一觉,再一次醒来时,病房里多了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