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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兴隆居,赵明泽和张元吉与七八个海商围坐一桌,几人喝的满脸通红,高谈阔论不止,都是十分兴奋。
“我等这一年多算是暴利了,必须说还得是大沽海船,装载多,走船平稳,必须说要承太子殿下的情,没有殿下应允,我等怎么有这般好日子,我提议同敬殿下一杯。”
微胖的赵明泽举杯,众人急忙举杯一同饮胜。
“明泽,你这一年可是瘦了不少啊,有何秘籍,让某也清减一些。”
一个胖乎乎的海商笑道。
“老胡,你随船走两趟肯定瘦了,你小子总是躲在福州,让手下人去吕宋,安能不胖。”
赵明泽嘴巴很毒。
“啧,出海凶险,俺是不敢。”
老胡摇头。
几人嗤笑一番。
‘好了,兄弟们这一年我等大发利市,都是好局,不过好日子不可能一直下去,现下输入吕宋的粮食大幅减少,当然,布匹、瓷器、酒水大增,但是我等收益还是少了,和尼德兰人的交易不敢扩大,看两家的意思说不定哪天还得打起来,所以,我等还订制大沽海船吗。’
张元吉道。
“是啊,这可是关键时候,”
赵明泽点头。
“这就要问老胡了,老胡咱家姐夫说什么。”
张元吉笑眯眯的。
老胡的姐夫就在福州府户科主薄。
在官场颇有人脉。
老胡揪着自己稀疏的胡子得意的笑了,然后他左右看看,低声道,
“我打听的消息是朝廷不会止步吕宋,还会开拓更多的海外领地,据说那位殿下的想法是把大明众多的流民都送出去,”
众人立即眉开眼笑,心里大石落地。
“看来向西南去是肯定的,如此还得有不少的人流去海外,我等还得抓紧下订单。”
赵明泽一挥手。
‘怪不得吕宋郑爵爷在澳门定下了三十艘大沽海船,这是有内幕消息啊,’
张元吉叹道,
‘去年我们赚的不少,郑家更多,郑家海船多啊,过去有四五百艘,减少了些也有两百多艘,郑爵爷才是赚了大头,这次他造这些大沽海船,我以为他要更换旧船,现下看来人家早知内幕啊。’
“正是,其实俺也早就订了三艘船,”
老胡笑眯眯的。
立即遭到了众人的指责,笑骂这厮不当人子。
“兄弟们不对啊,现下人手才关键,定下海船的不少,问题是大沽海船不是等闲水手能操纵的,”
赵明泽想起一件事。
“对对对,我等诸家尽快招募水手,在大沽船上操练年余才能出徒呢。”
老胡猛点头。
众人纷纷应是,这个事儿是个紧急的事儿。
到了海船下了船台,没有人操船,岂不是急死。
大沽海船和福船广船鸟船都不一样,这个软帆,帆索非常考校水手功力。
“明泽,元吉,还有个好消息呢,”
老胡故弄玄虚道。
“尽快说,还有什么好事,最看不得你小子这个模样,一起说出来能死。”
张元吉推了他一把,最烦他神神秘秘的样子。
“嘿嘿,监国殿下已经允了,允许我等海商创立海商庶务书院,”
老胡捻须笑道。
众人大喜。
“本来俺老赵没报什么指望了,官府那里很坚决,吴推官等连程仪都不敢收,不给游说,说明此事无望,没想到啊,殿下竟然允了,太好了。”
赵明泽激动的脸上肥肉乱颤。
“正是,我等日后开拓海外,总有自己能培养的好手,现在可用之人太少了,关键是不听话,谁给的钱多一点立即走人了,球的,好几次气的我杀人的心都有了。”
张元吉感叹。
他在吕宋也买了一万亩田,开了一个庄子,加上船队诸事,可用人手捉襟见肘。
毕竟开拓海外所需人手和内陆完全不同。
“正是这个道理,还有,我等海商没有读书人为我等发声啊,日后从我等书院出身的人,多少得看顾我等的颜面吧,”
赵明泽这话一说又是让众人点头。
钱他们有了,声名地位呢,还是低微。
“嗯,就是这次创立书院,我等去府衙,被拒绝的这个干净利落,那些官员看我等的眼神满满的鄙视,分明说我等这些铜臭满身的商贾也想办书院,现下怎么样,殿下点头了,那些官员现在什么神色,我真想好生一观啊。”
张元吉的话让众人哈哈大笑,笑的畅快,他们这些商贾憋屈的久了。
‘要说我等还得在官场上有人啊,我等应该和一些大员多交结,让他们为我等发声,比如扩大开拓,扩大海贸,比如这次倭国允了我海商去,朝鲜呢,我等海商的根基就在海上,不能再次回到闭关锁国,否则我等吃什么去。’
老胡道。
赵明泽一拍老胡,
“这话说的对极,我等交结那些大人,也不是让其为我等藏匿田亩,而是让其我等发声,老胡,这一年你长进了,看来在福州躲着也有好处啊。”
二胖对视大笑,笑的两人脸上肥肉乱颤。
“还有,建立书院允了,我等须立即筹办,地点好说,就是明泽兄家族的老宅,但是山长教授不好说啊,兄弟以为还得去京师皇家庶务书院挖人,那里的教授才是最合适的,旁的书院里的先生都是一群书呆子,”
张元吉道。
“对极,庶务书院想要办的好,必须和皇家庶务书院一样,”
一个海商立即附和。
“只是皇家庶务书院里的生员毕业都去了军政体例中,哪里肯到我等这里来,”
赵明泽摇头,这个破事难办。
“总有些不愿入仕的,只愿教书的,重金聘来就是了,不用多,只要几个这样的先生,就能把书院支撑起来。”
张元吉道。
众人颔首,这话对。
众人吃酒两个时辰,最后是尽欢而散。
...
罗郑府,如今新建的郑家大院正堂中,郑家主事人汇集一堂,也在庆贺这一年的丰厚收益。
郑芝龙安坐上首,下首是郑森,郑芝豹、郑鸿逵,还有幕僚吴瓒、李静镶诸人。
众人饭后饮茶闲聊,气氛轻松愉快。
“诸位,我已经听闻确切的消息,监国殿下允了各地自办庶务书院,而福州、泉州、广州、澳门都有海商意图建立书院,我也有意建立书院,就在罗郑府,作为大明在海外第一个书院,”
“大哥,建立书院有什么用,沽名钓誉之事,您不是说我郑家要隐忍些吗,”
郑芝豹摇头。
郑芝龙不满的看了这厮一眼,自从一年多前他决断收拢锋芒,发卖海船,海船从几百艘降低到不足两百艘,只留下大船,郑芝豹就怪话很多。
郑芝龙知道这厮是不爽郑家实力衰减。
郑芝龙如果不是碍于兄弟情份,早就一巴掌糊在他脸上,没有他郑芝龙,他郑芝豹是个屁。
“隐忍和书院无干,你等都看到了如今大明南洋水师北洋水师之威,如果我郑家还保留大批海船,你等觉得那位殿下放心吗,为何让我郑家到吕宋开垦,还不晓得吗,”
郑芝龙盯着郑芝豹和郑鸿逵。
他知道幕僚好说,下面的一些头目好说,就是这两个是刺头。
两人低头不语。
“郑森,说起来,你是我郑家第一个读书人,你就和吴先生一同办理书院吧。”
郑芝龙看向郑森。
郑森犹豫,
‘爹爹,孩儿能否再次去京师国子监就读,’
郑芝龙一怔,看看自己的儿子,叹口气,
‘看来你的心思还在大明上,只是此事难办啊。’
“孩儿只是不想在吕宋此地终老而已。”
郑森说出自己心意,困守一地,哪怕家中再是富庶何用,他郑森不想做个看客,富家翁终老。
“大公子,此事难为啊,朝廷对我郑家,呵呵,那是提防的紧,您就是去了京师,走了吏部兵部,只怕也没人敢做主了。”
郑芝豹阴阳怪气的。
郑鸿逵也点了点头。
朝廷的意思就是让郑家作为富家翁,一个守规矩的武勋就是了。
郑森沉默不语,他才二十五岁,困守这里,昔日的志向付之东流,他怎么甘心。
“大木,委屈你了,先筹备书院吧,此事也是扬名的机会。”
郑芝龙能说什么。
他对儿子才干也是很看好的,郑家后一辈中顶尖的,只是现实如此,他也无能为力。
郑家大管家慌忙而入。
“老爷,天使驾到,监国殿下有谕旨。”
郑芝龙慌忙起身,立即带着众人迎候。
派人安置天使,备下酒席,郑芝龙看着接到谕旨的郑森有些懵。
监国殿下下谕旨,晋郑森为北洋水师赞画司赞画,着立即上任。
不是对郑家多有提防吗,不是让郑家做个富家翁吗。
怎么会升任北洋水师赞画司。
郑芝龙可是知道赞画司现下在大明军中的地位。
现如今内阁阁臣中两位阁老都出身赞画司。
而现在京营、南洋处置使衙门、北洋水师南洋水师都有赞画司。
入了赞画司做的好,立即就入了殿下的眼,日后快速晋升寻常事。
问题是殿下怎么提拔了郑森,当然不是南洋水师,而是北洋水师还是有提防之意。
但毕竟是擢拔。
郑芝龙、吴瓒、李静镶商议半晌,看不出那位殿下的意图。
郑森则是惊喜交加,立即开始收拾行囊。
他要入京,他看出来了,大明中兴在即,那位殿下正在开疆拓土,他可不想躲在吕宋,他要参与其中。
...
熊本城,又名银杏城,着名的筑城藩主加藤清正的杰作。
城墙高大,易守难攻,而遍地银杏樱树,风景如画。
如今则是南门外,萨摩藩四千藩兵大营所在。
萨摩藩十字纹旗帜飘扬。
萨摩藩藩主岛津光久在大营前迎候了熊本藩藩主细川光尚。
“藩主此来气势汹汹,违抗大将军之命,不去江户觐见,却发兵熊本藩,你就不怕大将军雷霆之怒。”
矮小的细川光尚死死盯着岛津光久。
他没想到岛津光久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抗命不去江户,更没想到他敢发兵熊本藩。
措手不及下细川光尚来不及调集封地所有足轻,现下城中守卫的常备和足轻才一千人,根本不敢出城迎战。
“熊本,肥后,多熟悉的名字,昔日此处留下了先祖的鲜血,他们用血肉夺取了肥后国,光耀岛津,只是可惜,那个大猴子入侵九州,强行减封萨摩藩,此处被分割出去,那是萨摩藩最黑暗的日子。”
岛津光久指着熊本城,他给细川光尚上一课,告诉他,这里是昔日萨摩藩旧地,萨摩藩为此付出了千百人伤亡的代价。
“萨摩藩之前,不知道鹿儿岛是谁的封地,藩主不可这么说,大将军敕封,各藩遵从,你又何例外。”
细川光尚讥讽。
‘呵呵,大将军,被明人围城屈膝投降的那位大将军吗,身为大朝廷的大纳言,倭国屈辱就在他身上,对了,如今他一命呜呼,九岁的小娃就任大将军,这等幕府何能服众。’
岛津光久反讽。
他其实心里苦,他也不愿意反,但是明军逼得他不得不防,他不进兵肥后,明军就会进兵萨摩藩,兵围鹿儿岛,他没的选择,当然这个破事他是不会说的。
他还要脸。
“萨摩藩才是此番事变的罪魁祸首吧,如果你不是下令出兵小流求,哪里能给倭国带来如此祸患。”
细川光尚怒道,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哼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明人如果想惩治我国,只须朝鲜之战的借口足以,”
岛津光久立即撇清,萨摩藩绝不能担下这个罪责,他承担不起,
‘多说无益,交出熊本藩,本藩饶你细川家一命,’
“交出熊本城,你也敢收,就不怕大军一到,萨摩藩灰飞烟灭。”
细川光尚咬牙。
‘你我都知道,幕府没有水师了,不客气的说,残余的水军不如我岛津家的水师,你的援军永远不回来,知趣些,投降吧。’
岛津光久昂然道。
如果没有大海阻隔,他真不敢反抗幕府。
现在嘛,幕府旗本无法抵达九州,萨摩藩就是九州王。
细川光尚一言不发返回城中。
萨摩藩兵困熊本城,开始了锁城战。
熊本藩、安艺的告急抵达江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