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好狠

种十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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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州明军大营,大股明军骑军汹涌而来。

    李邦华率领一众武将恭立营门前迎候,李邦华虽然被免职,但是还有看守之职,如果看守不好,那就不是他个人的问题了,家族都要遭殃。

    李邦华看着全甲的骑军军卒驰过,心中羡慕嫉妒,京营整军也有他的功劳。

    正因为他深知京营的战力,才生出希翼之心,希望借助京营战力立下殊功,日后入阁拜相不是梦。

    不过现下看来,他还是太急躁了。

    大学士、内阁次辅,五省总督的旗帜飘扬,孙传庭和堵胤锡在卫队随扈下抵达。

    “罪人李邦华拜见孙相,拜见堵总督,”

    李邦华躬身施礼。

    ‘孟暗啊,不必多礼,’

    孙传庭笑着下马,长途跋涉,这位次辅大人常服上都是尘土。

    堵胤锡也笑着下马。

    他们没给李邦华脸色。

    李邦华虽然挫败,但这人敢于练兵,也有胆气出战,比朝中有些尸位素餐的强上百倍,再者,李邦华是进士及第,和他们相同,总要优待一番。

    “某太过惭愧,辜负了陛下和殿下,”

    李邦华脸色灰败,雄心壮志付之东流。

    “孟暗何必如此,昔日本相入狱年余,坐看乱贼肆虐,常叹息不已,而允锡得罪吉王去职返家,现下呢,”

    孙传庭哈哈一笑。

    李邦华拱手苦笑道,

    “两位都是某钦佩之人,孙相乃我大明柱石,堵总督提振我大明财赋,有功于社稷,某如何比得,”

    “此番来前,殿下曾言谁能无过,尽心办差就可,”

    堵胤锡捻须道。

    李邦华一怔,这里面有说法了,殿下竟然这么说。

    李邦华将孙传庭等让入大帐。

    孙传庭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上,冯名圣、虎大威、陈永福等人下面恭立。

    “诸位,本相此来就是挽回湖广败局的,上番败绩,震动大明,诸位各有罪责,然陛下和殿下已经既往不咎,希翼诸位戴罪立功,”

    孙传庭威严道。

    “谢陛下殿下恩德,”

    众人跪拜。

    “马上就要再次决战,望你等奋起余勇,剿灭乱贼,以功抵罪,以报君恩,”

    众人领诺。

    他们都是松口气,没有大的罪责,最多是罚俸,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待得众将退出大帐,孙传庭看向李邦华,

    ‘左良玉进军到哪里了,’

    “左良玉军已经进抵大冶,正向黄州进发,”

    李邦华道。

    “看来大冶也被劫掠了,”

    堵胤锡冷笑着。

    李邦华摇头一叹,谁特么的当这个五省总督都被这个左良玉快折磨疯了。

    他也是如此。

    “左良玉自某到任以来,不曾听令拜见,早已经是听调不听宣了,今次大约是左良玉以为孙相地位尊崇,不敢不来吧,”

    “只怕他是另有图谋吧,张献忠就是他的影子,他来就是把张献忠带来,张献忠所部和我军决战之时,这个禽兽正好坐看,”

    孙传庭冷笑着。

    左良玉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谁都看出来他就是一个军阀,这次左良玉大约还是会坐视张献忠和官军死拼,然后他出来收拾湖广残局。

    “只是这次怕不由他的心意了,”

    堵胤锡玩味道。

    “张献忠所部在哪里,”

    孙传庭问道。

    “张献忠所部追击左良玉所部,双方三月内多次交手,不过左良玉一味避战,张献忠所部也无可奈何,今次他们没有继续追击张献忠,而是抵达了全口,某以为其要和罗汝才联合一处和我军决战,孙相不得不防啊,”

    李邦华拱手。

    ‘很好嘛,他们聚拢一处才对,本相不怕多,就怕来的太少,’

    孙传庭哈哈大笑。

    李邦华无语,如果不是孙传庭声望太盛,他以为孙传庭太狂妄了。

    双方合兵一处怕有几十万众,就是加上黄州留守的官军,也不过七万余军卒,官军如何败敌。

    “李邦华,殿下口谕,”

    孙传庭肃容道。

    李邦华急忙跪拜,

    “殿下命你戴罪立功,统领步军死守黄州,此处是水师运粮到此的根本,决不可有失,”

    “下官领命,”

    李邦华叩首。

    李邦华起身,

    “下官敢问孙相,大军要向何处出击,何不固守黄州,流贼大举而来,趁机反击就是了,”

    他已经听出来了,固守黄州一线的还是以往败退的本部,孙传庭带领的三千营根本无意留在此处。

    ‘我军都是骑军,固守黄州太浪费了,正可游击在外嘛,呵呵,’

    孙传庭颇为神秘道,却是没有透漏他要出发的地点。

    ...

    大冶北三十里,左良玉驻足在一个土丘上,看着大军蜿蜒向北。

    他捻须沉吟不语。

    “父亲,我军何必向北,让官军和张贼厮杀两败俱伤就是了,”

    左梦庚嘀咕着。

    “少公子,大帅自有筹谋,”

    马士秀嘿然道。

    左良玉冷冷的看了左梦庚一眼,

    “我几日未说,就想让你自己思量明白,结果你是如此的不智,为父的当然希望孙传庭和张献忠罗汝才两败俱伤,只是我军不到,官军人单势孤,怎肯和流贼决战,只有我十五万大军抵达,孙传庭才会出击,你懂什么,”

    左梦庚一缩头,

    ‘您也没说啊,’

    他只敢小声嘀咕着。

    左良玉没有理会。

    “大帅,如果这次孙传庭邀您去大营,您如何处置,”

    马士秀道。

    “从今以后,这些大帅的大营本帅是不敢去的,某不是毛文龙那个蠢货,而大明的督帅都是袁崇焕般的杀胚,”

    左良玉冷笑道。

    ...

    全口以北十里,张献忠、徐以显和罗汝才、李岩围坐在一处旷野。

    双方都不过带着三百亲卫。

    桌案上摆放着酒菜,张献忠和罗汝才豪饮不止,徐以显和李岩各自摇着折扇微笑着,气氛倒也融洽。

    ‘曹操,你个鸟人,喝酒还是偷奸耍滑,’

    张献忠瞪眼指着罗汝才浸湿的衣袖。

    “哈哈,我老罗酒量不是你的对手,当然偷奸耍滑,你咬我啊,”

    罗汝才也瞪眼道。

    双方忽然哈哈大笑。

    还笑出了眼泪。

    李岩和徐以显赔笑着。

    “行了,老罗,咱们特麽的也别玩心眼了,那是徐以显和李岩做的事儿,”

    张献忠的话没让李岩和徐以显动容,两人面色不变,还是笑容可掬,

    “这次孙传庭来了,你也知道他不是善茬,李独眼百万没干过他,现在我虽然有二十万众,却也不敢说必胜,这次你要出军帮我,否则我败了,你也跑不了,”

    张献忠瞪着眼珠子道。

    “这个,”

    罗汝才沉吟着,他没想到上来张献忠这么直接。

    “别像个娘们似的的遮遮掩掩的,”

    张献忠不耐道,

    ‘你的武昌府离着黄州最近,他要打也先拿你开刀,但是我黄虎不计前嫌,亲自带兵来援,你个球的倒是推三阻四的,信不信我立即退兵去钟祥,’

    张献忠的话直接粗暴。

    罗汝才却是不急不缓,

    “我当然愿意和八大王一同对抗官军,不过,我意你我两军从两路攻击官军,我从河北,你从河南,共击黄州,你以为如何,”

    “你小子还是那么胆小,做不来大事,就怕我吞了你,”

    张献忠鄙夷的一指罗汝才。

    罗汝才身后的几个亲兵手握刀把盯着张献忠。

    罗汝才一摆手让亲卫后退,他冷笑着,

    “八大王说的是,不过李独眼是怎么对我和袁时中的,你大略知晓,你说我老罗还敢轻信他人吗,”

    “也好,不过有一样,我就一个事,如果你不抵达黄州,我也会攻击,大不了我退去承天府,汇合李定国,再行决战,让你和官军拼杀,”

    张献忠冷笑着,想设计他,没门。

    “那当然不会,此时我两军当全力绞杀官军,此战胜利,湖广乃至南京畿都可能是我军的了,”

    罗汝才笑道。

    “但愿如此,”

    张献忠举杯。

    “饮胜,”

    罗汝才也举杯。

    忽然数骑从北飞马而来,李岩迎上去。

    过会他折返回来,皱眉道,

    “探马急报,孙传庭率领骑军渡江南下了,去向好似鄂城,”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孙传庭不在黄州固守,却是南下什么情况。

    ‘李岩,你不会想诓骗我吧,’

    张献忠道,他疑心病犯了,即使徐以显他也不会全部信任,何况是罗汝才李岩。

    “千真万确,一会儿八大王也会得到急报的,”

    李岩很平静道。

    “如此官军分为两部,他要做什么,”

    徐以显也懵逼,大战将起,孙传庭却是分兵,闹哪一出,没见过啊。

    “如果为真,曹操你打算怎么办,不会坐看吧,”

    张献忠探寻的看向罗汝才。

    官军向南可能汇合左良玉部,但是向南意味着离开武昌一线,如果罗汝才避战,正是好借口。

    张献忠对战胜官军很有信心,孙传庭屡战屡胜如何,那是没遇到他。

    但是,他也知道这个骨头不好啃,他即使获胜伤亡也会很大,罗汝才趁机做大呢,他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某自会点齐精锐南下决战,不过,希望八大王不要生出什么心思来,我罗汝才是宁可鱼死网破的,”

    罗汝才道。

    他也清楚,他没法独立面对官军,如果他不出军呢,张献忠必然避战,现在他是没法,只能出动精锐决战了。

    ‘放心,老罗,官军才是我们的敌人,再者说,击败了官军,我等实力受损,那个天杀的李独眼可能乘机出川对付我等,某没那个心思对付你,’

    张献忠一撇嘴。

    罗汝才呵呵一笑,他可不会全信。

    ...

    “大帅,孙相让您立即赶往鄂城拜见,这个,”

    马士秀沉吟道。

    “鄂城去得,拜见就免了,现今就是太子亲来,本帅也是不敢去的,只是孙传庭的骑军过河南下是为了什么,”

    左良玉皱眉,心中警惕。

    正常来说让他拜见,不应该在黄州吗,怎么领军南下。

    “难道这个孙传庭要对付我军不曾,”

    左良玉感觉心中略略慌乱。

    虽然他从来没有明面上承认,其实心里对上孙传庭还是发虚,这位不是丁启睿和李邦华。

    “不可能,大帅,张献忠和罗汝才有合流之意,合兵一处,大军三十余万,孙传庭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向我军发难。”

    马士秀摇头。

    ‘爹爹,孙传庭他不敢,我军现下还是官军,您是朝廷钦命的大帅,’

    左梦庚冷笑着。

    一个亲将快马而来,赶到近前仓皇道,

    ‘大帅,数千官军骑军过了大冶,正在猛烈攻击我后军,后军王允成告急,’

    左良玉如遭雷击,

    ‘孙传庭这个孽畜好狠,’

    后军王允成部万余人,守护着大军粮秣,可说十分紧要。

    不过左良玉等人也没有过于惊醒,因为张献忠和罗汝才在西北,官军主力在北面黄州,南面没有威胁。

    而现在官军骑军猛攻后军,定然是孙传庭的命令,也就是说,孙传庭不顾流贼大军,而是出人意料的向他发起了攻击。

    他能想到,如果后军粮秣有失,他麾下大军必定陷入绝境。

    “马士秀你立即统领所部骑军援救后军,”

    左良玉忙道。

    “属下领命,”

    马士秀立即打马而去。

    “孙传庭,你很狠,”

    左良玉盯着北方咬牙切齿。

    ...

    章镇赫所部北面是严整的步军军阵,近两万人,其中围拢着数百辆粮车。

    军阵飘荡的是明军的旗帜。

    章镇赫回身看了看后面自己灰突突的部下,不禁无语。

    出军数月,没有根据地的四处流窜,等同流贼。

    现下他的麾下剩余不足四千人,很多甲胄破损来不及整补,战马瘦弱,军心士气下降。

    本应立即修整,然而军令难为,孙相的命令不容拖延。

    “陈迈,你统领本部从左翼,孟中奇,你统领本部从右侧攻击敌军,一定要破阵而入,此战不在杀敌,只要破阵而入焚毁粮车就可,”

    章镇赫命道。

    “大人,敌军列阵严密,如果我军围攻,怕是伤亡很大,最好还是游斗,疲敝敌军后破阵,”

    孟中奇道。

    ‘来不及了,左良玉必定派出了援军,我等时间不多,此战伤亡不计,务必焚毁粮秣,’

    章镇赫咬牙道。

    三千六百余名京营骑军分为三部,没有迟疑,立即全速向王允成所部冲去。

    数千骑军战马狂奔,如同三股怒涛般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