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倾巢南下

种十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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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的绵绵细雨。

    虎头关大营中,罗汝才也是坐卧不安。

    临近午时,李岩带着几个人进入了大帐。

    罗汝才蓦地站起,他看向了李岩,李岩脸色有些奇怪,罗汝才也就越发的忐忑了。

    李岩身后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摘下了滴水的斗笠,笑容满面的,

    ‘罗帅,近来可好啊。’

    罗汝才眼睛一缩,

    “孙可望。”

    张献忠传来消息双方和议,但是罗汝才万万没想到来人是孙可望。

    ‘哈哈哈,罗帅没想到我孙可望敢来此处吧。’

    孙可望得意一笑。

    “你家大王想要什么,”

    罗汝才沉声道。

    “罗帅果然有大智慧,这就猜到了我家大王心思。”

    孙可望笑嘻嘻的。

    “呵呵,李独眼、某,八大王,谁不晓得谁,你就直说了吧。”

    罗汝才冷哼一声。

    ‘罗帅,小的陈兵北方,您在虎头关驻兵,双方在此十余万大军,却是坐看官军和我家大王决战,岂不是便宜了皇帝老儿,罗帅您说是吗,’

    孙可望收起笑容淡淡道。

    “我驻兵虎头关,不过是戒备官军进入山区而已,别无他意。”

    李岩哈哈一笑道。

    “两位,这话我能信吗,我家大王和朝廷大军两败俱伤之时,就是罗帅大军南下之时吧。”

    孙可望冷笑着。

    “两位,虎头关近十万精锐窥伺一旁,我家大王不敢轻动啊,两位没发现我军月余毫无动静,只是和官军对峙吗,”

    罗汝才和李岩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张献忠果然够滑头,发现他们精锐南下后迟迟不肯发动,派人来此为的就是这个。

    “你就不怕我把你扣在此处,”

    罗汝才恐吓道。

    ‘小的相信罗帅不会如此不智,大战在即,我等义军骨肉相残。’

    孙可望很淡定。

    ‘你家八大王残害义军兄弟的破事没少做吧。’

    罗汝才讥讽道。

    “孙将军,还是说出八大王的条件吧,何必兜兜转转,”

    李岩道。

    ‘很简单,此战我两军谁也别想做渔翁,一同发动,只要击败明军,占据湖广,我家大王允诺武昌府归于罗帅,’

    孙可望一拱手道。

    “我为何相信你呢,我信不过黄虎,”

    罗汝才摇头。

    “我留在罗帅军中如何,此战过后罗帅再放我离开,”

    孙可望道。

    罗汝才不可置信的看着孙可望。

    孙可望是张献忠麾下第一大将,也是其义子之首,他留在这里作为人质,说明此番合作张献忠是认真的。

    “如果战胜,也要在我军占据武昌府之后才能放孙将军离开,孙将军可不要后悔啊,”

    李岩一旁道。

    “此行无悔,只要击败官军,此战之后我义军就会占据湖广这个天下粮仓,和朝廷足有一拼之力,当然,罗帅不允,我家大王绝不会冒进,”

    孙可望冷冷道。

    罗汝才气结,这特么就是勒索,逼迫他做出决断,他期望的两败俱伤坐收渔翁破灭。

    张献忠如同以往般狡诈,而这个孙可望对自己也够狠,也是个人物,过去真小觑了他。

    “某要和军师商议一番,你可暂退,”

    ‘无妨,是该好生商议一番,不过不能拖宕太久,现下正在秋收,正是决战的好时候,到了冬日就另一番景象了,呵呵,’

    孙可望转身离去。

    “这个孙贼,”

    罗汝才骂的不知道是孙可望还是张献忠。

    ...

    盖州以西五墩中的靖海堡上飘荡的大清的旗帜。

    东侧两里处,一身满八旗披甲的滕老六骑马而来。

    他在盖州以东的海东屯田所左近先后偷袭了两个清军军卒,换上了清军的衣甲和铭牌。

    最起码汉人不敢近前,汉人军卒听了他不甚流畅的女真话后也立即放行。

    但是到了这里,滕老六看到靖海墩上飘扬着一面甲喇章京的战旗,他没看错。

    滕老六立即知道他没法伪装通过靖海堡的官道了。

    汉人可以轻易放过他,满人却不可能,稍稍盘问他这半吊子的女真话就得暴露。

    这些判断都是依照他军中历练判断出的。

    如果没有那些军中的历练,他根本不可能逃到盖州以西临近海边。

    滕老六立即下马,牵马走向北侧的林地。

    进入林地里许,他将马匹抛弃,然后继续向北走几百步,接着向西而去。

    ...

    图里真呆呆的坐在萨兀里的尸体旁边,身边有十几个女真骑甲。

    两天还没到,有人赶回了镇子,告诉图里真,临近海州发现了萨兀里的尸体,似乎是被劫杀。

    图里真大惊下立即叫上了镇子中的一些骑甲飞驰而来。

    图里真的尸体就在道旁,一身的血迹,被刺了不知道多少刀。

    图里真当时就傻了。

    他没想到自家阿玛不过是去海州卖个粮就和家里阴阳两隔。

    图里真呆滞了,好长时间说不话来。

    ‘图里真,萨兀里是自己来的吗,有没有从人,’

    一同来的巴牙喇格佛道。

    图里真没有反应。

    格佛反手打了图里真头盔一下,图里真这才反应过来。

    ‘图里真,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好像是被偷袭的,说明凶手和你阿玛认识,’

    格佛说到这里,图里真才真正的回过神来,

    ‘有个奴才和我阿玛一起来海州,还有马车和牛车,车上有粮食,’

    “现在只有尸体,其他的都不见了,”

    格佛皱眉,

    ‘那个奴才和你家有仇怨吗,’

    格佛问完一摇头,

    “不用问了,”

    问什么呢,这么说吧,满人家里中的汉奴九成和家里有冤仇,或是被抢了田亩自己沦为奴才,或是被抢了女眷等等,每家的汉奴几乎都是如此。

    “最可能的是那个汉奴坏了萨兀里的性命,然后逃离,不过还有人路过偷了车辆走人了,”

    格佛判断道。

    三十多岁的格佛十分老练,看出个大概来。

    图里真心中一颤,他依稀看出滕老六对家里人的死亡没放下,也提防过一些日子,却是没事发生,这厮对他还算恭敬,没想到他要把因果落在他的阿玛身上。

    “格佛,麻烦你去海州报官,通缉那个该死的奴才滕老六,我去盖州走一趟,”

    图里真立即上马。

    如果真是滕老六作为,从这里逃亡只有一个捷径,那就是向西去盖州海边,然后渡海逃去大明,如果速度够快,可能将这个汉狗截杀下来。

    图里真立即带着几个人疯了一般骑马向西疾行。

    ...

    靖海墩西南的海边灌木丛中,滕老六潜伏着。

    他两天就吃了两个黑面饼子,喝了点水,弃马后绕道走了三十余里,绕过了靖海墩和一个村落,终于摸到了海边。

    沿着海边他走了数里,终于发现在一处偏僻的海边有两个小舢板。

    他知道找到地方了。

    清军也海禁,为了就是断绝辽民中的汉民和西边的大明暗里往来。

    但是有些渔民还是偷偷下海在近海打渔,他们也得生存,海货还是能卖钱的。

    但是他们没有大船,都是这些小舢板,反正在近海。

    看到这些小舢板,滕老六知道他终于找对了地界。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守株待兔。

    虽然他心急如焚,但是他自己不会划桨,根本没法横渡,只能期望萨兀里被发现越晚越好了。

    如果被追上那就是老天不给活路,他认了。

    夜色渐渐深沉,饥渴难忍的滕老六终于听到了海面上传来划桨声,还有低低的人声。

    滕老六抽出马刀看向海边。

    一艘小舢板渐渐靠近岸边。

    滕老六趁着夜色匍匐前进,靠近了些。

    他隐约看到船上下来两个人推动海船靠岸,两人吃力的推动舢板上岸。

    滕老六蓦地起身冲去。

    他快速的冲过二十多步的距离,冲到两人跟前。

    两个偷偷下海的渔民惊呆了。

    直到滕老六的一把钢刀抵在一个人的脖颈上。

    另一个人惊吓的几步窜上岸边疯狂跑去。

    滕老六没管他,

    ‘推船下海,’

    刀下的渔民刚刚迟疑,滕老六狠狠的给了他头部一下,

    “要么推船要么死,”

    这个渔民无奈的回身推船再次下海。

    两人渐渐走入齐腰深的水里。

    上船后,渔民在滕老六逼迫下划船出海。

    只是划动的很慢。

    没法,只有一个人会划桨,滕老六只是不断回头望着黑乎乎的岸边。

    “快点划,”

    滕老六吼着。

    “这位爷,小的已经累了一天多了,没多少气力啊,”

    渔民带着哭腔,他没法不哭。

    他知道遇到逃归大明的明人了,也就说他要冒险向西横跨数百里的海面,依仗的就是他这个小舢板,有点风浪就翻。

    “爷,这个小船经不起风浪的,弄不好就喂了鱼啊,”

    渔民还想挣扎一下。

    “别怕,还有我陪着你一起喂鱼呢,”

    滕老六冷冷道。

    渔民立即闭嘴,这是死活都要出海的了,说什么都没用。

    终于海岸消失了,靖海堡上的灯笼不见了。

    松弛一些的滕老六感到饥饿难忍,他抓起船上的海鱼啃了起来。

    五日后临近午时,滕老六和渔民一起划着舢板,他学会了划桨,让速度快了些,运气也不错,这几天没有大的风浪。

    两人嘴唇上的唇皮暴起,他们已经断水一天了。

    全仗着吃着海鱼中的水份,否则根本没力气划船了。

    就是如此,两人划桨的速度也算是龟速。

    ‘完了,完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没有水我们去不了西边,也回不了东边了,’

    那个渔人已经快要疯了,嘴里只是不断的说着车轱辘话。

    ‘再絮叨,老子砍了你,’

    滕老六发狠道。

    ‘来啊,来啊,反正活不成了,’

    那个渔人歇斯底里的吼着。

    滕老六蓦地抄起马刀,接着他一呆。

    西南方的海面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那个渔人也看去,他不可置信道,

    ‘有桅杆,那里有海船,快往那里划,’

    两人暂时平息了内讧划向西南。

    滕老六任命了,如果是辽东清军的海船,他立即自尽就是了,反正不能活着落入他们手中,但是现在断水只能冒险靠向那里。

    一个时辰后,两人呆呆看着几百步外,海面上铺满了海船,这些巨大的海船杨帆向东行驶着,桅杆上飘荡着是日月同辉的战旗。

    ...

    黄州明军大营,五省总督李邦华坐在上首,下首是一众文武。

    而下首的一员军将单膝跪地禀报,

    “禀督帅,武昌的张献忠所部二十万全军向南,武昌已经被其放弃,几乎没有一兵一卒。”

    大帐内鼓噪声四起,都是不敢相信。

    李邦华在黄州建立了一个极为稳固的防线,就是根据昔日兰阳之战,仿制太子所建立的防线,其中壕沟堡垒齐备。

    等待着张献忠向东杀来。

    这是一种诱惑,只要击败了黄州明军,南边的左良玉所部一败再败,不可能再阻止张献忠所部了。

    张献忠就可独占湖广。

    这个诱惑能让张献忠所部全力攻打黄州。

    李邦华的筹划就是借此防守反击,如同当年兰阳一般来个黄州大捷,彻底解决湖广乱局。

    但是没想到,等待了两月,到了秋收刚过,张献忠所部饱掠军粮后不是东进决战,忽然南下了。

    李邦华心里郁闷,重重一拳落空了。

    希翼的大胜毫无指望。

    ‘冯名圣,你以为如何,’

    李邦华问向湖广标营总兵官冯名圣。

    ‘大帅,南下百多里就是咸宁,那里就是左良玉诸军所在,张献忠这是要攻击左良玉,不过也可能意在沛公,如果我军追击,半途设伏我军也是可能的,’

    冯名圣拱手道。

    ‘我军如果不出击,左良玉只怕继续南逃,将咸宁等处全部丢弃,让张献忠做大,这当真两难,’

    李邦华十分头疼。

    他上任后,多次调左良玉来见,左良玉托病不出,摆明听调不听宣,让李邦华恨得牙痒。

    如果官军两大部汇合,实力就在张献忠之上,但左良玉如此,生生让官军分为两大部,对上张献忠所部都处在劣势。

    这就十分被动了,否则李邦华不会做出以守为主,引诱张献忠来攻的决断。

    “陈有福,孙可望和罗汝才所部有什么动静,”

    李邦华道。

    ‘回督帅,孙可望部依旧在北方黄安一线警戒河南的官军和罗汝才所部,尚无动静。’

    河南标营总兵官陈有福急忙道。

    李邦华皱眉苦思。

    他的下首监军李凤翔面无表情,心里也是卧槽连连,十分不顺。

    李凤翔此时无比想念殿下和孙传庭,如果有他们两位在,他心中笃定。

    他对李邦华并不放心。

    李邦华善于练兵,却没有经历过兵事,就连李凤翔自己也不明白陛下如何晋李邦华为督帅的。

    “刘景炎你说,”

    李邦华看向京营总兵官刘景炎。

    此番率领两个战兵营南下的统兵将领就是刘景炎。

    ‘大人,我军是不得不战的,只怕陛下不容我军迟疑,’

    刘景炎拱手道。

    这话点中了李邦华的心思。

    他之所以被选中,就是陛下不想徐徐图之,希翼一战定湖广。

    为此,从京营抽调了两个奇装满员的战兵营,携带了行军炮,再者,从保定军、河南军抽调了最有战力的标营,加上湖广军标营,精锐就达到了四万。

    其余军卒加在一处八万余众。

    京营当年击败李闯,也不过十万对百万。

    他的麾下八万余对上张献忠二十余万,足可破敌了。

    如果他现在逡巡不前,只怕陛下震怒不已。

    ‘全军开拔,去武昌,本帅要看看张献忠是否真的不在意武昌,左良玉是否真的想做个缩头乌龟,’

    李邦华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