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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半夏闻言,动了动唇,眸中情绪涌动,抬起头来,却撞上澹台望舒的眼神,众人都低着头,澹台望舒越过众人遥遥看向她,看她神色微动,便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望住了她的眼,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林半夏明了他的意思,忍了又忍,才将自己的话尽数咽了下去,低下头,不肯再看。
玉嫔领了罚,站起身来,矮身行了礼,退了出去。路过林半夏身旁之时,身形微微一顿,只停了一瞬便转身走了出去。
玉嫔走出去之后,帐中便静了下来,婉妃神色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本是一桩热闹的事情,闹到最后如此收场,太后脸色也很是不悦。
贺雪归站在太后身后,不言不语,却将这帐中众人的神色都瞧进了眼底,见着如此形状,淡淡地浮起一丝笑意来。
仪贵人倒是高兴的很,那脸上的喜色是藏也藏不住,这下林半夏算是失了半边臂膀,可看她能怎么办?她兀自得意洋洋地想着,心中的高兴都要漫出胸腔了。
澹台望舒闲散地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便都散了吧。朕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一步了。”
众人又是呼呼啦啦一阵起身,矮身行礼,送他出了门。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太后也是心力交瘁,也站起身来道:“哀家也歇一歇,都跪安吧。”众妃纷纷应是,菡芝走上前来,扶住她的手臂,自动忽略了这身后的重重声音,自顾进帐内去了。
见太后也回转了,婉妃便站起身来,拿出了为妃的架子来,望着众人道:“都散了吧,今日之事并非玉嫔一人所犯,有什么样的处罚你们也都瞧见了,都好生回去想一想,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她一通话训得气派,众人纷纷称是,婉妃瞧了众人一眼,起身先回去了。
婉妃一走,众人也就都散了。林半夏落在后面,最后一个出了太后的帐子,白芷候在一旁,见人都走完了,她才出来,又是一脸低落的模样,急急赶上前去,面色焦灼,“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玉嫔娘娘为何早早就出来了?”
林半夏听她问的急,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来,道:“你倒是比我还急。”
白芷能不急切么?瞧玉嫔娘娘出来的那架势,可不是什么好事,她站在道边唤了两声,她都没有回答呢。
她一双眼眸哀怨地将她看着,林半夏低声道:“玉嫔是为了我。”
白芷一双眼眸瞪得老大,震惊道:“娘娘怎么了?”
林半夏抬起头来,望了一望那远处自己的帐子,面色上倒是平淡得很,道:“回去问一问就知道了。”
白芷不明所以,见她抬步悠悠回转,自己也紧紧地跟了上去,路上林半夏不言不语,嘴巴紧闭,她欲言又止了几番后,见她的模样,实在是不想说些什么,便只得狠狠按捺了,跟着她一同回了帐子。
到了帐前,白芷上前掀了帘子,她矮了矮头,偏头进了。这次,悯枝和怜叶倒是都在,见两人回来,均是上前福了一福,“娘娘万安。”
林半夏淡淡地嗯了一声,踏步上前,到得榻前便坐了下来,回身将两人望着,神色间云淡风轻,很是无意。
白芷低声道:“近前,娘娘有话要问。”
怜叶和悯枝不明所以,对视一眼,便匆匆上了前,悯枝率先跪下,哀道:“娘娘明鉴,奴婢再也不曾有那样的心思了。”
林半夏点了一回头,似是知道她说的是真的,道:“起来吧,我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
悯枝惊讶地睁大了眼,看着她的表情并不像是说假话,才莫名其妙地站起来,望了怜叶一眼,怜叶道:“娘娘还有什么话要问的,悯枝姐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半夏看了她一眼,脸上却浮出一个淡笑来,笑了过后道:“今晨可是你二人在叙话的时候,掉了眼泪?”
悯枝和怜叶大惊,怎地如此隐秘之事,贵嫔娘娘也都知道,贵嫔娘娘不是去参加太后娘娘的早宴了吗?两人扑通跪下,怜叶急急忙忙地道:“娘娘明察,今晨悯枝姐姐与奴婢说起了这事,很是知道了悔痛不该,这才掉了眼泪。可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啊……”
见着两人慌张,眼神倒是真挚得很,一副急于证明的模样,也知道怜叶没有说谎,可是她问得并不是这个啊……林半夏心中无语了一回,这总的是如今看来,自己无论是怎么说,这都像是问罪的模样了?
林半夏看了二人一眼,心中无奈,面上只得淡淡道:“本宫知道,本宫要问得……不是这一桩……”
怜叶和悯枝跪在地上,互看了一眼,很是有些不明所以,娘娘适才难道不是问得她二人是不是叙话之时掉眼泪了?
见两人还是一头雾水地跪在地上,林半夏提了提声音道:“起来回话吧。”两人半信半疑地起了身,忐忑地立在她面前,静待她发话。
林半夏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辞藻,想了想如何说才显得不那么像兴师问罪,思考了一番后,她抬起头来道:“今晨你二人叙话的时候可有旁人听见?”
悯枝和怜叶疑惑地对视了一眼,怜叶低声答道:“回娘娘的话,我二人说话声音极低,便是站在外帐,也不见得能听得真切。”
林半夏嗯了一声,道:“那可是哭得声音大了?”
她问得这话本就是顺坡下的,却没想到悯枝和怜叶又是一顿惊恐,扑通又是跪倒在地,连声道:“奴婢们绝没有心有不甘的心思,便是哭也是在哭先前对不住娘娘那一遭,绝对不曾心怀任何不满啊……”
林半夏看着两人又是这副形状,心中的无语便又扩大了一圈,忍了半天,听两人说完,才道:“本宫知道,本宫问得……”话到嘴边,却仿佛觉得这话自己适才说过,默了一默,又改口道:“你们起来好好回话就是,莫要再哭哭啼啼,呼天抢地。”
怜叶抬起头来看她,摸不准她到底什么心思,只是看她的面容,也很是平淡,眼神平静,也没有要问罪之前的故作沉静,却似她就是这样。
林半夏若是知晓了怜叶心中的念头,可是要笑掉大牙了。她本来就没什么兴师问罪的意思,此事算得上是一桩莫名牵连,若说玉嫔被罚,始作俑者虽然是她们,但二人到底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拿来做了文章罢了,若因这个对两人大加责罚,也不是林半夏的性格。
怜叶看了一看,心中微微定了定神,伸手拉了悯枝起身,悯枝退了一步,站在她一侧,紧紧挨着她。
林半夏并不多说,想了一想,道:“我问什么,便答什么,不许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废话,可听明白了?”
两人颤颤巍巍地点头,林半夏道:“今晨你二人叙话的时候掉了眼泪,这掉眼泪的时候,可觉得有什么人听着了?”
怜叶想了一想,面上很是委屈地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二人正在内帐之中收拾床榻,那内帐的毡子厚实,轻易是听不怎么见的。悯枝姐姐那一声哭,也不过就是一点点,奴婢劝了两句,便不怎么哭了。着实不知道是否有人听见。”
林半夏了然地点了一回头,歪头思索,不作言语,怜叶瞧着她神情莫辨,悄悄地上前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隔墙有耳?”
林半夏抬起头来,道:“许是不巧,你们两个正在叙话间,婉妃娘娘从帐外走过,不巧听见了一个哭声,但是却拿不准是哪座帐子里哭的。出巡在外,私下悲戚,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太后娘娘知道了,便想查出个一二来,玉嫔便先承认了,被禁足至回宫之时,想来她帐中的人并没有什么大事,也许是不会啼哭罢。”
怜叶和悯枝面面相觑,悯枝心头慌张,慌忙又要跪,林半夏虚虚地抬了抬手,才算止住了她的动作,悯枝将跪未跪,只好站直了身体,低声道:“娘娘恕罪,奴婢着实不是有心的,并不曾知晓婉妃娘娘在帐外听见了。”
林半夏点了点头,道:“如此很好。”
怜叶见林半夏并没什么要责罚悯枝的意思,心中更是感激,推了推悯枝道:“还不快谢过娘娘。”
悯枝恍然,如梦初醒地矮身行礼,林半夏瞧着她的模样,幸好不是行大礼,便没有拦着。
“谢贵嫔娘娘宽恕之恩,奴婢定当做牛做马……”
林半夏扬手制止住她的话头,道:“这样倒是不必,你且按我说的去做便是了。”
悯枝抬起头来,神色间很是惶恐感激,道:“娘娘请说,奴婢一定万死不辞……”
林半夏内心叹息,这怎么总是要死要活的呢?她想了一想道:“你便接着做你的事,仪贵人再要寻你,你便听她的话,一一应承。”
悯枝懵然惊讶,“什么?”
林半夏静静地瞧着她,嘴角上挂起一抹淡笑来,“回来将她的打算告诉我,本宫再有安排。”她笑容和善,眼神却是极冷极淡,仿佛透过她望见了令她不喜的人。
悯枝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心中蓦地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