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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楚国,盛元四十三年,小寒,宫中大乱,皇帝太显宗驾崩,其皇后宜兰饮下鸩酒,其儿太子慕御轩负伤出逃,不知所踪。
东楚国,盛元四十三年,大寒,新帝登基,天地万物银装素裹,冷气穿过每个角落,那被人遗忘的晋南王王妃困于暗隅里受尽折磨。
她双腿被打断了,不能行;
她身体被药物折磨,痛不欲生;
她抬眼看不见光,黑森森的夜笼罩着她,好像世间已经没有光。
此夜,有雨,寒风呼啸,如鬼哭狼嚎。
她躺在冰冷潮湿的地方,白玉般的手指搭着肮脏的水,眼睫动了动,陡然睁开眼。
又醒了,睁开眼还是在黑暗里。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天,她被关在这黑沉阴森的地方度日如年求生无门。
早晨熹微,有人送饭来,对方通过一个小洞口推进饭食,并无任何提醒。
公玉斓宁拍着墙壁,喊着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关着我?
外头无应答,她绝望的颓坐在地上。
忍饥挨饿,身体虚寒,强烈的求生念迫使着她,终拿起发馊的饭菜送嘴里,为活着,她吃掉难以下咽的糟糠腌菜。
本以为能缓解痛苦,谁知道吃完馊食腹部绞痛异常,那痛不欲生滋味折磨着她。
她痛苦的扒着墙壁,指头抠出血来,却未能缓住剧痛半点,最后晕过去,醒来还是暗无天日。
心理上的恐惧,精神上的折磨,还有药物作用下的摧残,这些都让她生不如死。
往日端庄雍容的国公府嫡女,此刻变得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她想知道是谁困她在这般地狱里?那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夫君,那个战功赫赫骁勇善战的将军慕北烨,他发现妻子不见了吗?
不,他不会发现。
慕北烨是个冷漠寡情的男人,她和他俩月前成婚,是皇太后赐的婚,一召圣谕下,国公府嫡千金一朝红妆成,她嫁入晋南王府,成为了冷面战神的妻。
然洞房花烛夜新娘独守空房,新郎不知何去?
次日请安,晋南王拿着不知沾了谁的血帕子呈上去,公玉斓宁则站在一旁默默无言。
成亲第三日,晋南王出去办事,半月后归来,龙颜大悦,称晋南王平乱有功,大予重赏。
当日,王府上下皆赏,公玉斓宁的堂妹公玉晓音前来探望,她沾了光,得了一枚最大最亮的夜明珠。
当时公玉晓音问,“姐夫,这么珍贵的夜明珠可是有主了?”
晋南王开口,“它是你的,你才是主。”
公玉斓宁彼时坐在夫君身边,她微笑着,并未说什么。
她告诉自己,晓音是妹妹,夫君爱屋及乌,替妻子疼妹妹也无不可。
此时身陷恶地,她回想那些微不足道,身上冷,心也冷,然而没有人能给她一双手,她无助地蜷缩着,想沉沉睡去。
混混沌沌之中,外头传来声响,那是锁链互相碰撞着的声音。
公玉斓宁爬起,她艰难的移着被打断的双腿。
她的腿被打断了,刚开始发现悲痛欲绝,最后接受了现实。
眼看黑暗的地牢打开一扇门,那光亮投射进来,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抬手遮在额头上。
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很高,如山峻拔,巍巍不可撼动;
一个很矮,姿态婀娜,衣袂飘飘,那是女孩才拥有的娇小玲珑,她身上散发着馥郁的香味。
公玉斓宁识得那味道,妹妹公玉晓音最喜欢这混合蜜花香,这味道甜腻又迷人。
公玉斓宁大喜,以为妹妹来救自己了。
“晓音,晓音……”她想爬过去。
公玉晓音走进来,她拿着绣帕掩住嘴皮子道,“这破地方,委实不是人住的,亏得你们给我姐找到了。”
平地一声惊雷。
公玉斓宁看着妹妹,想问你说什么?
公玉晓音厌恶地看着狼狈不堪的长姐道,“你那么聪明,怎会听不懂?其实这地方就是我为你准备。”
公玉斓宁不相信。
公玉晓音蹲在阿姐面前道:“感觉如何?经受那么多苦,还能坐在这儿苟延残喘,姐姐求生欲很强啊。”
“你……”公玉斓宁说不出来话来,为什么,为什么是妹妹,怎么可能是她?
公玉晓音嬉笑,“怎么,姐姐很惊讶吗?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只能是那个喜欢撒娇的任性妄为的公玉二小姐啊?”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家和万事兴呢?”
“你说你,一生矜持有度,得了一副好皮囊,拥了一个好名头,偏偏人生际遇差,如今沦落至此,还想端着给谁看呢?”
公玉晓音摸着姐姐漂亮的下巴,触感真好呢,就是这张脸,被全京城的人夸着,道什么容姿无双,惊才绝艳,“好姐姐,那些夸你的人如今在哪儿呢?他们除了会奉承,还能给你什么啊?”
公玉斓宁想挣脱出来,然而捏着下巴的手忽然用力,差点把她下巴拧得脱臼。
公玉晓音气恨恨地扇出两巴掌,公玉斓宁转开了脸,她忍着疼问,“为什么?”
公玉晓音眼里燃烧着恶恨和怨毒,“你说为什么?不就是我恨你吗,我恨你是高门嫡女,恨你被人人称道,而我却是毫无教养,野蛮不知规矩……”
“公玉晓音,你就因为这点不满而如此对待自己的姐姐吗?”
“不可以吗,你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我看着高兴,痛快,喜欢啊!”
公玉斓宁撑在地面上的双手折下,她不愿相信这是从小护到大的妹妹。
以前但凡有好的都给她;
她想要什么任何东西,哪怕是自己心爱之物,只要她说喜欢,作为姐姐都不会吝啬。
只想哄她开心,不愿看她哭,不想她难过,不让她伤心。
而这些换来了好妹妹的‘厚待’。
公玉晓音猛然抓住姐姐的头发问,“生气吗?”
公玉斓宁淡然的抬头看着因为怨恨嫉妒而变得扭曲的嘴脸,“要我说,我生气你能把一双腿还我吗?甚至,把我以前所付出的给如数奉还吗?”
不能对吧,那生气有什么用,即便她悔、她恨、她怒,也不能如何。
“哼,这样就对了。”公玉晓音满意的笑,“看到你这副样子,我是真高兴,其实今日来是有件要紧事想告诉你。”
公玉斓宁心脏骤然缩紧,她害怕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