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大相国寺之衣冠冢

布偶依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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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高云淡,秋高气爽,大相国寺满山遍野的枫叶红了。天蒙蒙亮,飞檐在薄薄的雾气里若隐若现,晨钟悠长深远。

    方丈大峰法师早早地恭迎在山道边。虎豹骑昨日就完成戒严。薄雾中出现了一队威严的皇家车队,皇帝宁威远一身白色素服下了马车。

    “臣弟宁智深拜见皇帝陛下!”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一脸肃穆的宁威远微笑了一下,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宁智深,“跪什么跪,天凉,小心膝盖!”

    昨日宁智深同虎豹骑一起进山戒严,就一直没睡候着皇帝的车驾,宁威远看着弟弟福亲王,他也不知道熬了几夜,英俊的脸上两个大大的熊猫眼。

    “也不知道心疼自己,一会找个地去睡吧,我这边不用你伺候。”皇帝很是舍不得自己这个弟弟,柔柔地说道。

    “臣弟多日不见皇兄,很是想念,想陪着!”福亲王宁智深站在宁威远身边,赫然正是南青赌坊里的白五少。皇帝拗不过宁智深,两个人一起向万松山房走去,大峰法师稽首行礼。

    宁威远在万松山房前停下了脚步,这着房舍才修缮过,白墙黑瓦在蓝天红枫的映照下更加清幽。

    宁威远却只是看着山房的围墙发楞,墙上应该有大幅的砖雕,却被人磨了去。只是在靠地的地方才看的见一点没磨完的花朵。可是宁威远却是看见过那美仑美奂的砖雕,那是整墙火热开放的无忧花,前朝战家的徽记。

    大峰法师顺着皇帝的眼光看去,顿时冷汗直冒,手下偷懒,这前朝徽记在新朝是大忌讳,估计自己今天要去见佛主了,大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宁威远脸色平静,手却在衣袖中紧紧握成拳,他将兰若的衣冠冢设在了大相国寺。兰若,战兰若,前朝的末代公主,葬在前朝的国寺大相国寺也算合适。

    皇帝宁威远并没有雷霆震怒,他沉默地跨过黑色的门槛,生离死别永不能忘。跪在地上的大峰法师全身瘫软,半响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经堂里钟磬悠扬,和尚们在给兰若做超度法事。宁威远素服盘腿端坐在蒲团上,半年前他搜遍皇宫搜遍京城,兰若半点踪迹也无。小西坡满山的白骨中真的有自己的兰若?

    宁威远看着风中飘扬的经幡,满眼的沧桑悲凉,跪在身后的李立心抖了一下。

    三更了,夜深露重,经堂里一片漆黑,并没有上烛火,宁威远依然端坐在蒲团之上双目微闭。他才三十岁,头上已有一大缕白发垂在清癯的脸颊边。

    从早晨到现在,宁威远粒米没进。李立心酸地跪了下来,“陛下,您就吃点吧,身体要紧啊!”

    宁威远猛地睁开了眼睛,双目如电,吓的李立打了个寒战。“你还不打算说吗?”

    “说什么?”李立脸色惨白。

    “真相!”宁威远的语气中带着怒气。

    该来的终归要来,自己以为宁威远被骗了过去,那是自己太幼稚了。

    “皇上!”李立不停地叩头。

    “说吧,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只是想听你说出来!背叛总要让叛徒亲口说出来,才来的刻骨铭心!”宁威远淡漠地说道。

    李立咚咚地叩头,磕的满面鲜血,“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没有护得公主安全,奴才早该以死谢罪!”

    “说吧!”宁威远疲惫地说道。他的虎豹骑将皇宫查了个底朝天,他什么人也没杀,什么事也没做,他只是在等李立这个将自己带大的老太监自己说出来。为了护佑兰若的安全,他给予了李立多大的权力他心里清楚

    他只想知道为什么太后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却在自己就要回到京城的这一日再也忍不住了,违背自己的诺言,举起了高高的屠刀。

    “就在陛下回京前一个月,奴才给陛下送了一封信,陛下可曾收到?”李立自知死期将至,反而不再思前顾后,他心一横开始述说。

    宁威远细细思忖,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奴才想知道陛下那时的书信官是谁?”

    “窦建文。”宁威远对这个机密职位非常在意,选用的是自己母家的远房子侄。

    李立点点头取出一个虎头签,膝行爬到宁威远前面,双手呈上。宁威远接过细细打量,这个他很熟悉,这是文武大臣向皇帝的书信处发出信件,书信处给的一个凭证。

    宁威远看着上面的簪花小楷,看着上面的日期,心知李立所说属实。李立发出了一封信件,可自己确实没有收到。

    “继续说。”宁威远说道。

    “是,陛下,半个月后奴才正为还没有收到陛下回信而心急如焚,太后那边传召。奴才到了太后宫中,却见太后将奴才写给您的信递到了奴才面前!”

    “太后说,您知道了这件事,并回信给太后,请太后全权处置。奴才并不相信,斗胆请太后出示您的手谕,太后大怒但依然给奴才看了您写给她的信。”

    李立叹了口气,“奴才这才将兰若交给了太后!大错铸成,奴才自知罪无可赦,但终是舍不得自己的狗命,所以奴才一直守口如瓶!”

    “那封信写了什么?”

    李立颤着声音说道“奴才那封信里禀告陛下:公主怀孕了!公主很害怕,所以她连奴才也没告诉。陛下迟迟没归,肚子显怀,伺候的宫女发现告诉了奴才。”

    黑暗中宁威远的脸上泪水纵横,太后怎么能容忍一个身上带有前朝皇族血脉的孩子出生?她知道自己对兰若的心,一个身上带有前朝皇族血脉的太子?!太后怎么能忍?!

    宁威远仿佛看到了太后的慈安宫中高高举起的板子,刑凳上苦苦挣扎的兰若,仿佛可以听得板子一下一下击打在肉体上的闷响!

    不久后,已升任江州刺史的书信官窦建文在自己的官衙被人暗杀,死前遭受了惨烈酷刑,尸体极其凄惨,让前去验尸的仵作狂吐了一地。宫中仿皇帝陛下的字已有八成的禀笔太监钱德因小错被当场杖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