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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刚刚打过来时,老六就得到了谭深的暗讯,从别屋匆匆赶来,紧张地盯着谭深,等他电话一放,立刻上前问道:“阮真真落在方建设手上了?”
谭深面色凝重,略略点了下头,沉着脸开始收拾随身物品。
老六懊恼地叹一口气:“只顾着防许攸宁,谁知道这个方建设却跳出来作妖。咱们手上也没什么U盘啊,拿什么给他?”
谭深已穿戴完毕,闻言冷笑道:“随便拿个U盘过去,他又不能隔空鉴定真假,等先见了人再说后面的事。”他说着,又检查了一下鞋底暗藏的跟踪器,沉声交代老六,“你远远地跟着我,不用近前。”
他大步出去开车,人刚坐进车内,方建设的电话就又到了,这次,却又换了一个新号码。谭深接起电话,笑道:“方老板,不用这么谨慎,次次都换号码,我不会报警的。”
方建设似乎颇有些恼火,只冷声说了一个地址,便挂断了电话。
谭深开车前去,到了约定地点又等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这才见到一辆黑色面包车从远处开来,车从他身边经过,车速未减,又往前开了百十来米才忽又掉头,返回到他身边不远处停下。
车门打开,跳下两名蒙面大汉,似是对谭深极为忌惮,远远地向他喊道:“转过身去,双手抱头。”
谭深依言照做,那两人从后面钳制住他,又掏出尼龙绳来将他双手在背后牢牢反绑,这才松了一口气,把他推入面包车内。其中一人拿出个头套来就要往谭深头上罩,谭深却侧头避开,笑道:“没这个必要,你们要带我去的地方,你们不会久待,我也不会再去,用不着费这事。”
这番话说出,开车的人特意回头看了他两眼,这才向着同伴点了点头,又与谭深说道:“兄弟,看你是个明白人,那就老老实实的,大家都省事,好吧?”
谭深爽快应道:“好。”
那几人还真没给他罩什么头套,面包车在外环路上兜了大半个圈子,径直就往南洲西北方向的山区去了。谭深似乎毫不意外,只在车出城的时候,抬眼瞥了瞥车道高处横杆上的几个摄像头,闲谈般地与开车人说道:“兄弟几个是新入行的吧?”
开车人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眼中戒备之色极重,没有搭腔。
谭深不以为意,说道:“这年头,网络越来越发达,各处都是电子眼,做个什么事都瞒不住,道上不好混啊。”
他身旁的那个壮汉却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新入行的?”
“闭嘴!”开车人厉声喝住同伴。
谭深笑了笑,没理会开车人,只答那壮汉道:“刚才出城时你注意到有电子眼拍照了吗?路过那的每辆车的车牌都会被拍下来,你们觉得自己没露任何破绽,而实际上,事后警方一查就能找到你们。”
“为什么?”壮汉想也不想地问道,这一次,开车人没喝止他,似乎也有些好奇,想从谭深这里听到解答。
谭深弯了下唇角,看向前面的开车人,道:“深更半夜,开着车却戴着口罩帽子,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警察,你们没干好事吗?”
车内三人都僵了一僵,相互看看,这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几人为了遮掩身份,都帽子口罩的戴得严实,倒是真忽略了谭深所说的这点。开车人似还有些不服气,强自驳道:“拍下车牌又怎么样?你就知道我们这车牌会是真的?”
“当然不会是真的。”谭深笑笑,又反问,“那又怎样?大数据时代,只要有车型在这,谁买过这种车,什么时候买的,这人又是做什么的,有没有前科,警方要查,就是分分钟的事,你以为会很难吗?”
这一下子,开车人也被噎住了,默了默,冷笑道:“照你这么说,咱们兄弟也别做事了,直接掉头去公安局自首算了。”
“用不着自首,但至少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谭深语速不紧不慢,眼睛直盯着后视镜,淡淡说道,“我要是你们,就只接个人,送个人,别的事不掺和,尤其是扯上人命。小钱挣了,随便花,大钱挣了,没命花。”
他说完,冷冷一笑,就此沉默下来,再不多说一句话。
车里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各怀心思,闭口不言。车径直开入大山里一处荒废的村庄,停在最外面的那栋房子外。这房子久无人住,里外都破败不堪,半开的门里透出晃动的火光,想来是屋里燃着火堆。
开车人下车来,留另外两个人在外望风,自己亲自把谭深领进屋里。
那是一排三间的农村房子,屋与屋之间的隔断墙已坍塌,更显屋子阔大。堂屋中央燃着一堆柴火,方建设坐在靠里的一张破椅子上,沈南秋跪坐在他脚边,而阮真真则被捆着双手,倚坐在屋侧半倒的隔断墙前。她本低垂着头,齐耳的短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大半面容,听见动静这才向门口望过来,挣扎着站起身,却又因双腿软弱无力,坐倒在残垣断壁上。
只一眼,谭深就看清了她额头撞破的皮肉,脸颊处的青肿,还有已经干涸在脸上的斑驳血迹,他面容阴沉,眸色仿若浸入寒冰,虽未说话,周身却已迸出森森杀意来。
阮真真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容惨不忍睹,忙低下头去,不想叫他看到自己这般狼狈模样。
开车人向着方建设说道:“老板,人带来了。”
方建设阴恻恻地看向谭深,问道:“U盘带来了吗?”
谭深淡淡一笑,转过身去,把早就拿在掌中的U盘扔了出去。U盘掉落在地上,方建设从屋角的破椅子上起身,刚要上前来拿,那开车人却突然上前一步,将那只U盘不轻不重地踩在了脚下,冲着方建设说道:“老板,先把兄弟们的辛苦费付了吧。”
方建设闻言微微一愣,神色颇有些不悦:“这么着急干什么?我还能赖账,亏了你们不成?”
开车人解释道:“不是怕您赖账,而是兄弟们又接了个新活,那边老板催得紧,就想着您赶紧结清账,我们好走下一家。”
“接新活?那我这怎么办?”方建设全然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一时又惊又怒,“我拿这么多钱,你们就给我玩这个?还讲不讲个诚信了?”他说着,似乎反应过来,“是不是想再加钱啊?行!你说个数,我出!”
开车人嘿嘿笑了两声:“老板,这您真是误会了,咱们是最讲诚信的人。说收您多少,绝不多要半分。人呢,都给您带来了,怎么处理,那是您的事,咱们拿了钱走人,一概不管。”
方建设真是气急了,想要发火,可见院里晃动的另外两个人高马大的身影,终究是不敢,忍气吞声地把屋角的一个黑塑料袋子拎过来,欲要扔给那开车人,却又突然改了主意,道:“钱可以给你们,不过你们还得做个事。”
“什么事?”开车人问。
方建设瞥一眼门边默立不语的谭深,转身把之前坐的破椅子拎过来,在火堆前一放,阴森森地说道:“把这小子给我在椅子上绑结实了。”
开车人似是犹豫了一下,这才推搡着谭深走过去,将他牢牢在椅子上绑好。“对不住了,兄弟。”他捆完,特意用手拍了拍谭深肩膀,这才转身去方建设手上拿钱,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道,“老板,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咱们不晓得,也不想晓得,不过呢,劝您一句,东西既然拿到手,吓唬吓唬就行了,别伤人性命。”
方建设面色铁青,显然极为恼怒,却也无可奈何,只冷哼了一声,不予理会。开车人拎着袋子就往外走,快要出门时,谭深却突然叫住他,问道:“人是你们打的?”
开车人愣了愣,回头看了看沈南秋,又去看阮真真,向着谭深摇了摇头。
谭深淡淡一笑,道:“那你走吧。”
那人有些糊涂,似乎又有些明白,随即又觉得是自己想岔了什么,不由得晃了晃脑袋,把里面那个荒唐的想法抛之脑后,只快步出了破屋,招呼上同伴,开车离去。
屋内屋外,就只剩下谭深、阮真真与方建设、沈南秋四人。
方建设像是早有准备,竟随身携带着一部笔记本电脑,将那U盘从地上拾起来后插入了电脑,不想那U盘却带有密码,根本无法读取。他面色难看,回身看向谭深,问:“密码是什么?”
谭深笑笑摇头:“这你得去问许攸宁了。”
方建设一怔,随即走上前去站到谭深面前,狠声道:“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想着逞口舌之快,你的命现在都在我手上,明白吗?我都不用动手,只要把你往后一踹,你就能烧死在这,信不信?”
谭深椅子背后就是熊熊燃烧的火堆,如果砸倒在上面,铁定会被烧死。他神色平静,不急不怒,微微抬着脸看向方建设,冷然问道:“是你把她打成这样的?”
“就是我打的,你怎么样我啊?”方建设猖狂问道。
谭深冷冷地看着他,忽地扯唇笑了笑。
方建设竟被他这笑容吓得一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待见到他仍端坐在椅子上未动,这才神色稍定。谭深上身与椅背牢牢绑在一起,双腿则被捆在椅子腿上,这种捆缚方式,令人连站都站不起来,更无法对他人形成威胁。
方建设不由得大笑,上前一步抬腿去踩谭深胸口,腿上稍稍用力,将他连人带椅往后踹得半倒,道:“我再稍稍一用力,你的小命就要没了。”
谭深不语,只是冷冷看他。
不远处一直低头沉默着的阮真真忽地抬头,道:“方建设,你杀了他,那U盘就再也拿不到了。”
方建设不为所动,冷笑道:“拿不到就拿不到,我拿不到,也不见得就落在警方手上,而且,就算落到警方手里,也不过就是个坐牢,经济犯嘛,又判不了死刑。”
“不想判死刑,那就不要杀人。”阮真真说道。
“错!大错特错!”方建设哈哈笑了两声,得意地望着阮真真,“不想判死刑,就得把人杀个干干净净,不留一点后患。”他说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谭深,“你之前在电话里说什么来着?”
谭深薄唇紧抿,漠然不语。
方建设假装回想着,道:“阮真真要是有个万一,我叫你生不如死。是这么说的吧?我没记错吧?”他说着,从屋中破桌子上拿起一把尖刀,提步就往阮真真处走去,“来来来,我看看你叫我怎么生不如死。”
谭深挣扎着起身,口中冷喝道:“你敢!”
方建设半路停住,故作惊愕地看谭深,看着他连站都站不直的模样,又不由得嘲道:“我当然敢啊!”
谭深怒极而笑,带动椅子转了个方向,猛地向后摔去,连人带椅砸倒在地上。那椅子本就破败不堪,经他如此重力一砸,顿时散架,之前那人捆缚他时便做了手脚,没了椅子的桎梏,他身上的绳索顿时松垮,再也困不住他。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谭深已是从地上跃起,双手虽然还被捆缚在背后,而腿脚却已获得了自由。
方建设又惊又惧,再顾不得阮真真,只举刀对着谭深,色厉内荏地说道:“你别乱动,你手还被捆着,我手里可是有刀,真打起来,你不是我对手,一不小心伤到你性命可就怨不得我了。”
谭深只是冷笑,往前一步步逼近:“对付你这种人,我都犯不着用手。”
方建设往后一连退了几步,一直到背靠墙壁,发现自己退无可退,这才咬了咬牙,举刀向着谭深扑过来,孤注一掷。不想谭深身体微微一晃就避开了他这一刀,长腿一踢,也不见如何用力,竟就将方建设踢出去老远。方建设先砸到断墙上,随后又反弹到地上,顿时昏死了过去。
谭深不急不忙地走上前去,把方建设手边的刀子踢到阮真真脚边,笑盈盈地看向她,问道:“你手上的绳子磨断没?要是磨断了,就过来帮我把手上的绳子也挑开。”
阮真真动作不觉一僵,自从谭深进门,她挣扎起身,就是故意坐倒在断墙上,默默利用墙砖的利碴磨她腕间的捆绳,若不是怕被方建设他们发现不敢动作太大,若不是刚才实在怕方建设将谭深踢倒在火上而出声阻止,恐怕她早已经将绳子磨断了。
谭深从未向她多看过一眼,不想却早就看出了她暗中的动作。
他还在笑着看她,阮真真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不禁先横他一眼,这才侧过身来用力磨着腕间捆绳,刚感到腕间一松,忽然听得谭深厉声叫道:“闪开!”
阮真真愕然抬头,只觉眼前一花,谭深已是向她身前扑将过来,随即一声枪响传来,谭深就似被什么重物击中,重重砸倒在她的身上。她呆呆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他,看着鲜血从他嘴角溢出,一滴滴地落向她的心口。
谭深困难地扯了下嘴角,轻声道:“对不起,是我托大了。”
她呆愣着,仍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目光迟缓地离开谭深面庞,看向他身后不远处的,已快被人遗忘了的沈南秋。
沈南秋双手握枪,脸上有深深的恨意,更多的却是洋洋自得,道:“我就知道这第一枪打你效果最好,打谭深,不见得就能打中他,打你,他却一定会来挡。阮真真,你别这么看我,你该感谢我,要不是我,你还试探不出这男人对你是不是真心呢。”
谭深却咧嘴一笑,与阮真真说道:“别信她胡说,你也知道我是给人做保镖的,我这是职业病,和私人感情无关。”
阮真真盯着沈南秋,原本一直钝痛的太阳穴却忽地清明起来。她从一开始就隐约觉得哪里不对,直到这一刻,才想明白了哪里不对,是沈南秋,沈南秋太不对劲。她不是被方建设劫持来的,或者换一种说法,她是故意被方建设劫持来的,所言所行,都是别有用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正要杀人的,另有其人。
“你怎么会有枪?”阮真真问。
沈南秋似乎感觉已是胜券在握,向着阮真真晃了晃手里的手枪,“你问这枪啊?我放在皮包里,随身带来的啊。”她说着,抬枪虚虚瞄了一下远处的方建设,又道,“这老畜生还以为我是软弱可欺,乖乖跟他来这,哪里能想到我身上还藏着枪呢。”
谭深还压在阮真真身上,他咬着牙,使尽力气翻过身来,却是依旧挡在她的身前,把她整个人几乎都罩住了,他艰难地喘了一口粗气,看向沈南秋,问:“谁给你的枪?”
沈南秋笑笑,把枪口重新对准阮真真:“阮真真,你不是很聪明吗?那就猜一猜啊。”
谭深淡淡说道:“沈南秋,你知不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
“这我不感兴趣,我现在只想知道,一枪能不能打穿两个人。”沈南秋说完,毫不犹豫地再次扣下扳机,不想这一枪却打偏了,子弹落在谭深身侧的墙壁上,打出不浅的坑来。
“南秋!”门口忽然传来一声男子喊叫,屋内几人齐齐看向门口,见到门外跑进来的人影,却无一人感到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