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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城市建筑有一个特点,就是因墙而建。不管城市的规模有多庞大,城市的人口有多多,一座城市必然在城墙的包裹之下,这和古代城市所处的社会环境是相符合的。中国古代的城墙与西方国家不同。西方国家是先有城市,后有城墙,而中国则是先有城墙,后有城市。单从这一点上讲,古代中国的建筑水平和城市规划水平就远远的高于西方世界,因为中国的城市建设是在规划后进行的,明显的更具有科学性和合理性。
和一切古代的城市一样,明代的枝江县城也是在一座城墙的包裹之下的。枝江县的城墙和一切中国古代的城墙一样,在功能上具有三个方面的意义。第一是军事防御性质。虽然枝江县地处中原腹地,但是在自然灾害频发的明朝晚期,也不缺乏各种乡匪山匪。城墙的存在倒是有效的防止了土匪的攻击,保护了县城中居民的安全。第二是防洪性质。枝江县地处长江北岸,一旦发生洪水,有了城墙的保护,倒是可以为该县的居民提供一个安全的避难场所。第三是就是划分城乡,能够对居民进行有效管理。
城墙在社会进入工业化之后就销声匿迹了。说起来原因也很简单,在工业社会的条件下,城墙的三种功能全部消失。高爆炮弹出现之后,抹杀了城墙的军事防御功能。水泥出现之后,现代化的堤坝替代了城墙的防洪功能。社会化大生产实现之后,农村人口海量的向城市转移,增大了城市的规模,模糊了城乡的界限。所以,作为完全是在工业社会里出生长大的王书辉,从来没有见过完整的还在维持着传统功能的城墙。
枝江县的城墙是洪武年间建筑造的,长5。8公里,全石结构,高4到6米。王书辉看到这座城墙的时候,虽然并没有感到城墙的气势如何的雄浑壮阔,但是很明显的,不同于现代社会广布的高楼大厦,在成片的一二层的房屋的映衬下,高大的城墙还是相当有视觉冲击力的。
看着这座普通县城的城墙都这样的厚重坚固,王书辉真的想不到,明末时期那些武器简陋的农民军和满清武装,是怎么攻陷这些城市的。至少在王书辉看来,没有接受过近现代土工作业培训的农民军和满清部队,又没有高爆炸药这种攻城必备材料,想要攻破这样一座城墙,真的是很不容易的。
他实在是想不通,辽东的那些文臣武将们脑袋里装了多少大粪,才会把辽东好几所有着完善的防御体系和巨大城墙的战略城市丢掉的。明王朝末期,九边军事开支占到整个国家财政的百分之*十,但是那些纸面上的百万规模的军队,无不一触即溃。
明朝末年的军事力量,除了秦良玉的白杆兵和卢象升的天雄军,似乎连所谓的辽东铁骑都像像****一样,遇到满清蛮族就立即崩溃。可见再怎么先进的武器,再怎么厚重的城墙,掌握在腐朽堕落的明末地主官僚利益集团手中都是狗屁。
说来说去,还是人的问题。人的问题解决了,小米加步枪就能对抗日本侵略者,小米加步枪就能打败大炮加坦克的党****,小米加步枪就能打跑十几个先进工业强国的联合****。当然了,实现这样的目标也得有强大的组织力量和基础的国家工业化。但是归根结底,无论是军队建设、组织建设还是工业建设,还是人的问题。明王朝不是没有人才,中国人民也不是没有是非观。还不是因为腐朽的利益既得阶层掌握着国家机器,使得人才不能得到使用,人民不愿意支持。
王书辉坐的马车和朱由梓的马车外观大体相同,只是没有像朱由梓选的那辆马车那样,在外面有许多花哨的铁艺装饰。车厢外包裹着通体的黑色人造革,反射着阳光,倒是有点奔驰汽车的范儿。
两个车夫坐在车厢前面的驾驶座上,三个二等家丁坐在车夫后面一排的椅子上,还有两个二等家丁,坐在车厢后面可以装行李也可以坐人的架子上。王书辉的这架马车看起来虽然和朱由梓的马车很相似,但是没有像朱由梓那样的排场,有二十个高壮整齐,衣着统一高档的家丁前呼后拥,只是一辆单独的马车,所以把守城门的士兵很快就上来拦住了马车,想要卡点油水。
看到把门的兵丁上前,五个二等家丁立即跳下马车,从腰上抽出王书辉从现代成批购进的黑色的钢制伸缩警棍,将警棍抻开了,就要开打。王书辉从车窗里看到马车外的情况,打开车门让家丁们退下,招呼刚刚被吓了一身冷汗的兵丁到车门这里来。还没等王书辉开口,娘家四舅舅刘怀季就下了车,对刚走过来的兵丁大喝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了,冲撞了县主和仪宾,你们这些狗才吃罪的起么!”听了这话,两个小兵立即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了。
王书辉本人虽然不喜欢刘怀季的这种做法,但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和明代土著们打交道,倒是觉得开头虽然不好,但是也是一个切入点。他走下马车,对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兵说,“两位不要多礼,今日我和县主到城中转转,不过是散散心,你们从未见过我家的车架,算不上什么罪过,快快起来吧。”两个小兵听了这话,才磨磨蹭蹭的站了起来。
王书辉看了看这两个小兵,他们和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没什么区别。这两个小兵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已经看不出底色的鸳鸯袄,头戴一顶脏兮兮的范阳帽。脸色蜡黄,身材孱弱,骨节粗大。王书辉心里叹了一口气,明末中国人普遍的营养不良,从枝江王别园到枝江县城这一路上,就没见到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每个人都是一种在生病边缘的亚健康状态。
王书辉想了一会儿,对两个小兵说道,“你们可知道枝江县最大的布庄是哪一家,在哪里。”其中一个小兵年纪看起来最多十七八岁,长了一双灵活的眼睛,看起来还算机灵,听了王书辉的问话,立即答道,“老爷,我知道,我知道。”
旁边站着的刘怀季立即训斥道,“你这不知礼的狗东西,什么老爷,要称仪宾,懂不懂。记住了,要称仪宾。”
王书辉见四舅舅像个事儿妈似的一个劲儿的跟着掺和,自己连话都说不痛快,心中非常不爽,这种不爽在脸上就表现出不耐烦来。本来坐在车里,却一直关注着王书辉的朱微妏立即就发现了,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让一个一起来的小姑娘跳下马车,跑到刘怀季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领着刘怀季回到马车上。
王书辉这边随手赏了一块银元给这个小兵,开始向他打听起枝江县的事情。
马车里,朱微妏看到四舅回来,吩咐几个小孩子到车厢外面,在附近玩耍。等到小孩儿们都出去了,见车厢里只剩下四舅舅和自己,这才开口说道,“四舅舅觉得是王爷威风还是县主威风。”
刘怀季听了这话有些愕然,回答道,“县主这话老奴有些不明白。”
朱微妏皱了皱眉眉头,对刘怀季说道,“舅舅们刚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几个舅舅的家人亲眷也都接到府里来住了。说起来那是枝江王府的别园,可是前些年家里是什么样子,舅舅们也不是不知道,我和父亲连吃饭都要靠舅舅们接济。如今府里修缮起来,我们父女也好,几位舅舅家也好,吃穿住用不仅比原来王府好日子的时候还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就连舅妈们都当了管事的,管着后厨,库房。手里把着上下几百人的钱粮。这些好处都是哪里来的,是我爹爹枝江王庶人的名头来的吗,是朝廷发下来的吗,都不是。
这些好处是从你嘴里的王仪宾,我未来的夫婿那里来的。父亲和我都没在王世兄面前端过一丁点王族的架子,舅舅们却总是多嘴多舌,屡次触犯王世兄,这是哪儿来的道理。”说道最后,小丫头的俏脸通红,有些怒发冲冠的样子,你别说,还真有几分王族县主的威势。
刘怀季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发白,嘴唇哆嗦了一会儿。说起来还是原本低三下四的苦日子过怕了,这几天好日子确实让他们兄弟几个有些穷人乍富,有些飘飘然起来。几个人都对看起来性格和善,有些不知礼节的王书辉有着几分不以为然。
朱由梓又是个糊涂的性子,让这些舅舅们自以为是舅老爷,对待王书辉的时候确实有些轻视导致的失礼。听了外甥女声色俱厉的呵斥,这才让刘怀季心里明白了过来,什么王爷啊县主啊,都是扯淡,没有人家王仪宾,哪来的这种好日子。明白过来的刘怀季心里惭愧不已的同时又暗自担心自己兄弟几人这几天的表现已经触怒了王书辉。
朱微妏看到四舅老实了,这才整理下发鬓,开口道,“四舅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在外面也不知道见过多少世面。几个舅舅也都是有本事的人,却一心为我家效力。我们父女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王世兄又最是心善,自然都是感激舅舅们的。
可是舅舅们要记得,这个家里,最大的不是父亲,也不是我,而是我未来的夫婿,父亲未来的女婿的王世兄。四舅既然明白了这个道理,回去之后上上下下的就要交代清楚,不要再有触犯王世兄的事情发生。王世兄性格沉稳,又是个风姿清高的散淡性子。不过我可不管那些,只要再有触犯王世兄的事情发生,什么亲戚人情的,可就全没了。先让一等家丁们打上一百板子,之后全家直接沉到江里去,舅舅可要记得了!”
听着这话,刘怀季忙不迭的点着头,冷汗从脑门上止不住的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