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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将军垂首顿足,遗憾错过了破城的大好时机,他们的时间不多,阮岳在南方已经开始向北推进,陛下三番五次命令速战速决,以免背腹受敌。第二日,城上守军换成了张洵的嘉林县军,郑女把暹罗人撤下,去军中后方做苦役,派张小姐到阵前喊话。
张宁乃武将之女,况且她出生时张洵只是低阶军官,对女儿十分宠爱,没那么多规矩,后来张将军在对抗天朝边境草寇和西山军时战功累累,军中升迁讲究真刀实枪的战功,张洵迅速升迁也带出一班生死与共的兄弟将领。张宁自幼在军中长大,从小男孩打扮,长到十三四岁才换回女装,和各个将领都是叔伯兄弟相称。
现下张小姐在城下,向城上将军大喊,父亲本无疾病,被郑主软禁,郑栎忘恩负义,众叛亲离。父亲冒死向其进言,莫要兄弟相残,却被关押,我们张家儿女誓死保卫卧龙城百姓安危,阻止嘉林县的男儿做无谓牺牲。众兄弟莫要抵抗,打开城门,归顺朝廷和陛下亲封的郑主才是王道。“
守城的嘉林军不知如何是好,他们自然见过张小姐,知她所言不虚,但事关重大,立刻上报诸位将领。大家商议一番后,气冲冲的求见郑栎,请求见张洵将军一面,听他亲口命令,以正视听。郑栎大怒,道:“将军身体不适不宜见客。本王的旨意也敢反驳?众将领怕危及将军,不敢多言,又没人谋划。闷闷的退下。
郑栎孤立的坐在大殿,侍卫谋士都站的远远的,没人敢靠近。去年今日,往事恍若如梦。自幼爹妈兄长从不把重要事情交给自己做,父王对兄长们那么严苛凶悍,对自己却宽和纵容,仿佛长成什么样的公子都无所谓。
京城贵公子和仆从都对自己毕恭毕敬,但有事都去求父皇兄长,连京城官员走门路,也不会去求到他的门下,只因一次他替一个闯祸的兄弟向父王求情,却被当众驳斥,走他门路的官员一个都未被提拔,时间一长,四周上上下下的人都宠着他,让着他,包容他,遗忘他。
终于等到了属于自己的机会。一下子从四面八方涌来这么多人,各个要么学富五车,要么身经百战,要么为官数载,精于政务,每人都胸有成竹的口若悬河,有理有据,却又常常自相矛盾。
文臣说要建立独立州府,管理税收,加强行政力度。百姓虽然对增税暂时不满,但制度一旦建成,商铺买卖都在官府之下管辖,井井有条,治理有方,先养民,后强军。武将又说要先增强军备,毕竟四面环敌,若武力强悍,黎朝及众诸侯自会屈服,税收粮食以军需为先。两方吵的不可开交,文官的奏章一个比一个冗长,武官的嗓门一个比一个洪亮。
他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无论选择哪方,都会被说成独断专行。郑栎颓然的靠在玉枕上,曾经那么向往的权力,原来如此。现在真是孤家寡人了,谁也用不得,信不得。郑栎还想回京城做他每日游手好闲的三公子。
自从大哥死后自己没睡一日好觉,前些日子雄心勃勃,近日又发现无路可走,心境大起大落,就算这时候郑桻他们来取自己性命,也认了吧。郑栎闭上眼睛,恍惚之间仿佛看到爹娘坐在书房,似乎讨论着几个孩子的前程。郑栎哭着奔过去,可父母并未看他。无论怎样喊叫,爹妈都没看到自己,这时大哥从屋外走了过来,众人立刻聚过去和他商量诸事。
爹爹时怒,时欣赏,郑栎悲伤的坐在一角,没人看到他。第二日醒来,泪流满面,心下怨怒又不甘,唤来跟随自己多年的清客谋臣。问他们下一步该如何走。
这些文臣谋士无事时,侃侃而谈,引经据典,有事时噤若寒蝉,心下各个做自己的打算。郑栎心中一横,下了个狠念头,背水一战,杀掉张洵,领导嘉林军。成王败寇,功成名就后,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于是吩咐贴身随从交代厨房给张洵做一桌菜。本想自己亲自敬张洵,但厨房将饭菜准备好时,又心怯愧疚,不敢亲自面对。吩咐了随从几句便回宫等待消息。
一直等至深夜,随从跪拜复命道:“将军归西了“。郑栎顿时释然,又深为愧疚,吩咐给将军收拾妥当,对外就说身染恶疾,怕过了他人,速速安葬。随从瑟瑟发抖,领命出去。
第二日昭告嘉林军,命诸军士将领为将军服丧三日。嘉林军都是张洵亲自提拔,每次打仗将军身先士卒,军士奋力作战,互为生死之交。将军前些日子还好好的,一会儿说身体不适,又说医治无效,张小姐又偷偷逃出城,大家均心知肚明,从前投鼠忌器,不敢和郑栎硬来,如今无所顾忌,眼看便要军中哗变。
郑栎这下着实慌了。面对将领们刚刚要讲几句,被下边一片震天呼喊掩盖,下边的士兵要他交出将军遗体,要当面和医生对峙,要郑栎有个交代。郑栎身体不听使唤的抖起来。退回城楼中,恨自己不能杀伐决断,小时每次书读不好,先生和父母也不追究,骑射练不好,师傅兄长也不介意,他是郑三公子,不需要做好什么,安享富贵即可。可现今治国带军做不好,性命都难保了。
所有人对郑栎的忍受达到顶点,郑府府军本就对其吝啬苛刻心中不满,就等着城破,归顺郑女他们。因此各个手持兵器,保卫自己。暹罗军想出城保护家人,充军领饷也是为了家人吃饱穿暖,现在父母妻儿都被安南军扣在手上,任意羞辱折磨,哪还安心保卫卧龙城,只有张洵军队态度居中,现在将领死的蹊跷,郑栎残暴薄情可见一斑。因此,三方军士首领商议后,干脆开城迎接朝廷军队。郑府府军派人去看管郑栎。嘉乐县军去城下开城门,请罪,迎接朝廷军入城。暹罗军去处由朝廷将领安排。
一阵欢呼和唏嘘声中,城门缓缓打开,嘉林县军在几个将领的带领下,归降朝廷,领军出城跪地请罪受降,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众将士识时务,明是非,郑栎逆天背道,众叛亲离,你我归顺新任郑主,朝廷才为王道。我有幸得贵人相助,逃过一命。“各位将领抬头看到他们的张将军正站在朝廷军阵前,面面相觑,心中狂喜又踏实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