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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栎十分得意,如今黎皇果然如他所愿,难以支撑。遂把黎皇私信当众念给城中将军官员。郑栎自幼眼见祖父,父亲,甚至大哥作为家族顶梁,日理万机,众人拥戴,自己心底甚为羡慕。也曾试着做过几件事,赈灾平叛,修桥铺路,但并未做好,甚至还要父兄为他兜着犯的错,灰溜溜的回府做闲散少爷。
如今他料事如神,镇得住,拼得起,强兵良将,等到黎皇主动低头。张洵劝郑栎避皇家讳,莫要将私信公布于世,郑栎哪听,等此时机已久,让天下人看看现在谁是主宰。姑娘起草信件时已料到郑栎为人,如今事已至此,不如示弱低头,请郑主及诸侯勤王,震慑西山军,以免安南百姓荼毒,天下战火四起,搏个天下恻隐之心。
如陛下,姑娘所愿,张洵的军士毕竟为安南子民,如今国家有难,皇家顾念百姓,不惜卑躬屈膝,乞求权臣,上上下下对黎皇升起敬佩,怜惜之意。郑栎后知后觉,沉浸在新任郑主的荣光中。每天在沙场上练兵训将,得意飞扬,身边自然有近臣阿谀奉承,投其所好。
更有些跟随他来到嘉林县的郑府幕僚,一直鼓动郑栎另起炉灶,毕竟手上有兵有将,有钱有粮。为何屈居于黎皇之下,毕竟朝廷背信弃义一次,现在陪都卧龙城空虚,不如到那里称王。并号召天下诸侯继续跟随郑氏。
郑栎深觉有理,如若在卧龙城自立为王,可省却黎皇牵制,如若能被天朝接纳,那自己便是开国之君。自己才华资本哪点不如二十出头的黎皇,郑家为朝廷尽忠百年,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现在西山军罩不住,又转过头乞求郑氏,谁知明日西山军平定,黎皇会不会反目。
主意已定,只略略和张洵商议后,郑栎便召集全军,列阵城外,对军中慷慨激昂道道:“郑氏忠于黎朝百年,兢兢业业,不幸被奸人所害,兄长自刎,高堂病逝。如今黎皇私信,朝廷有难,乞求本将军勤王,家国危难之时,身为黎朝臣子,不会计较前嫌,定会誓死相助,保家安民。
但郑氏有前车之鉴,遂先入主卧龙城。进可攻,退可守,对跟随的军士也会大加赏赐。“此话一出,有的军官欢呼雀跃,跟着郑主到卧龙城重起炉灶,另辟蹊径,求个荣华富贵。但大多军官,都有亲眷在安南其他城镇,如若郑氏与朝廷有战事,朝廷是否会放过他们的亲眷同僚。可郑栎一意孤行,张洵心下忐忑,力劝郑栎无果,自己毕竟是安南军官,私下效忠郑氏是一回事,面上毕竟是安南臣子。
郑栎次日率军大举进攻卧龙城,阮岳军队并未到达,黎朝守军还不足郑栎的三成。干脆开城迎接郑主。郑栎不费一兵一卒便收卧龙城于麾下。此时从嘉林县至卧龙城的国土都在在郑氏的管控下。春风得意,不可一世。
进驻城后,郑栎寻思军士们并未征战攻城,不算有战功,因此并未遵循承诺赏赐属下。而是大张旗鼓的准备封王仪式。就算黎皇不在,郑姓王任免也要请封于天朝。
可郑栎等不及,且自认现下自己势力在安南最强,因此召集郑氏子孙,及一些当年追随郑氏的旧臣到卧龙城观礼。郑桻自然也接到了请柬,次日和郑女上路。日夜兼程赶到卧龙城。
卧龙城处处张灯结彩,军民们都在忙着大街小巷的清洗路面,主路的沿街还要粉刷清洗墙壁。一担担的鸡鸭鱼肉送往小皇宫,也是城内最大的建筑,卧龙城于安南国正中间,是当年黎朝开国君主的都城,后来种种原因,朝廷迁至离天朝接近的京城,卧龙作为陪都少有重要官员。
但因地处南北交汇出,往来商客络绎不绝,货物商品应有尽有,居民大多经商或开各式各样的小作坊,每年也给朝廷交足赋税,朝廷也保护商人安全经营买卖,还派人请天朝铸瓷,纺织高手到卧龙开设作坊,教授工人技能。
这次陛下也命令当地官员不要抵抗,并宣旨意于民,陛下体恤百姓有此繁华富庶基业不易,不能因战事将几代家业毁于一旦,遂命官民听从郑氏新主。当然陛下也知道,即便不说,卧龙城的商贾小贩们也不会为家国大义反抗的。
可郑氏进城后确不同,野心大,钱粮消耗多,养着这几万军士,且又要雄心勃勃的南征北战,兴建宫殿。
哪来银子,见这卧龙城普通百姓也穿得起绸缎,隔三岔五鱼肉海产。日子过得惬意滋润,赋税交的也不多。遂吩咐下属想办法,郑府从前的清客见过不少官僚的政策,但并未自己操刀过,一时不知轻重,只想讨好主子,另开了不少税收科目,几乎涵盖了所有行业,丝绸布匹纺织交一笔,出售交一笔,海鲜鱼虾运进城交一笔,贩售时交一笔,粮食,海盐,房屋,车马等等,衣食住行无一疏漏。郑主甚是满意,百姓苦不堪言,但郑栎兵权在手,百姓也无处说理。
郑女和郑桻进城时,主路街面忙碌拥堵,有运木材兴建宫殿的官车,有送往宫廷大典需要的仪仗,一队队军士往来沙场和军营之间,人人形色匆匆,不见笑颜。
郑女叹道,和数月之前来时截然不同,那时市面上都是寻常商贩百姓,店铺林立,街边小吃铺子比比皆是,到处是讨价还价声,繁华热闹,哪有这许多军官车马。
郑栎道:”现在兵权都在郑桻手上,不知他要闹出什么样子。来到官家驿站后,官员上前迎接,安排在驿站住下,等待郑主召见。谁想驿站要他们的食宿费用,郑女诧异,她来此观礼三叔不安排他们住在宫里也就罢了,住驿站还要交银子?
官员也无法,苦笑道:“在下也知不妥,但驿站赋税极高,现在往来的商贩比从前少了四成,我们也实在是捉襟见肘了。郑女体谅,又觉得实在好笑,官员百姓一同搜刮,三叔看来真是要成孤家寡人了。
又转念一想,绝不能长此下去,郑氏虽然专权,但实实在在为百姓做过不少利民善事,包括鼓励商户在卧龙城开设作坊,雇佣工人种种,郑氏民间声誉虽有质疑,但谁也不能否认其功绩。不能让三叔这又蠢又贪之人毁了祖辈百年名声。
大典准备了一个月,择了黄道吉日,穿上郑主的朝服,祭天祭地祭先祖,接受百官朝贺,军演礼炮,歌舞喧天,流水席三日三夜。除了朝拜黎皇和天朝,一切形式都走了个遍。郑女和郑桻看得摇头不已,张洵也频频皱眉。郑女察言观色,更多注意张洵的举动。
张洵也在大典上见到了郑女及郑桻。于郑桻并不熟悉,但郑女人人皆知,当年郑氏和黎皇闹翻,三府军暗杀郑老太爷,郑女当时在宫中陪着公主皇太后,临危不乱,软硬兼施,力劝先皇,三府军虽然掌控京城,但京城外的诸侯依然以郑主马首是瞻,郑氏一日不可无主。
先皇衡量利弊,立郑女之父郑楷为郑主,但由三府军制衡。郑女一介小女儿,足智多谋,立刻声名远扬。
不过为了避嫌,张洵和郑氏族人坐的远远的。郑女借着赴宴于城中贵妇,贵女的由头,拐弯抹角,结识了张洵的女儿。不过张小姐对郑女只是以礼相待,没有结交之意,其他贵妇们也知郑主不喜庶弟郑桻和侄女郑女,因此也只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到是旁边几个庞氏林氏商贾的闺阁女儿,不大懂皇家,郑主家的那些弯弯绕绕对郑女奉承不已。
一日庞小姐约郑女次日在城北一个不大起眼的胭脂铺子见。郑女原没心情去应付这些小儿女,但庞姑娘执意劝说郑女赴约,并卖了关子说定有惊喜,郑女快到时,庞小姐已经等在门口多时,一脸笑容的迎上来,这小店今日真是要蓬荜生辉了。里边有刚从西洋买来的香水,玫瑰胭脂。叽叽喳喳兴奋不已,挽着郑女的手走进店里。郑女心下不屑,无奈凤凰落地,若是从前,哪会理这个寻常女孩儿。
因是贵客,走入后堂单间款待,穿过后堂来到后院,门旁窄巷停了一辆马车,张小姐从账后探出脸来,庞小姐小声道:“隔墙有耳,请小姐上车。郑女会意,犹豫一下,走进车里,吓了一跳,原来张洵将军也在车上,歉意道:”恕属下冒犯,小姐万人瞩目,实在不便拜访,但收到小姐托薛统领传递的消息,不敢怠慢,立刻求见。“
郑女道:“难得将军苦心安排,我一介女子,本已投奔六叔隐居乡野,三叔继承王爵大事才来卧龙城,但一路看来,恕我直言,郑氏百年虽有不周之处,但心系家国百姓从无二心。也不敢逾越黎皇,天朝,如今三叔之举着实令我忧虑,民间怨气丛生,我怕日积月累,三叔再做些糊涂事,郑氏在百姓中百年积累的荣耀声誉毁于一旦。
太夫人临终时命三叔投奔将军,对将军信任有加,但太夫人将郑府玉印交到我手上命我投奔六叔,若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郑氏自然泯然于众生,不敢把一家之荣付诸于苍生之上,但如若郑氏还有机会效忠于朝廷,那老夫人的意思是拥立持郑氏玉印者为新一代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