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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因是阴雨天,不知不觉天就亮了,陛下道,妃子可有办法,姑娘知道陛下这么问时通常已有了主意,事关重大,不敢轻言,道:“事发突然,阮岳惩罚公主还不够,竟牵连到朝廷,亦或西山军早有狼子野心,这正好是个借口。”
陛下缓缓道:“阮岳野心极大,只是隐忍不发,这次进京,怕是也看出来朝廷的实力。看来我们要通过郑氏联络北方各诸侯了。”说完深深低下头,用手捂着脸。姑娘心疼不已,轻抚陛下的背道:“我来起草文书,一会儿给陛下过目。“
陛下青年登基,清除权臣,抚慰西山军,众诸侯虽然不服,但之间各有龃龉,也无人敢造反,南北至少明面上以黎皇为尊,太平统一。
虽然黎皇手中兵权有限,但增兵买马,筹划谋算。对北方,渐渐孤立郑氏,削藩设郡县,日拱一卒,把各诸侯手中的兵权,税权收归朝堂,再封赏他们一个闲散世袭爵位。
对南安抚西山军民,岁岁银钱赏赐阮氏兄弟,并加派文官到南方设立公学,医馆,普及法典,争得人心,也派武官和皇家子弟到西山军中锻炼学习兼拉拢上层军士,再把阮氏的子弟接到京城来和皇室贵族一起读书。全国无论南北均推行科举,推行十科取士制,还要铸造“昭统通宝”。
虽然阻力重重,常常和前朝的文官武将争得面红耳赤,还好回到后宫,有姑娘安慰激励,出谋划策,劝陛下迂回婉转,切莫心急,拔苗助长。眼见着事情一件接一件办成,家国百姓,欣欣向荣,安居乐业。若假以时日,天下太平,各诸侯州县,南北势力会渐渐归心朝廷。
结果公主祸事一出,曾经一切心血隐忍付诸东流。
姑娘劝慰陛下:“阮岳一时气急,等阮惠慢慢调养好了兴许会撤兵,臣服。毕竟西山军不喜征战。现下秘密召郑氏勤王,他们毕竟百年老臣,虽家门有逆子,但余下会对朝廷忠心,否则岂不早反了,咱们自己也提拔几个忠心得力的大臣辅佐,牵制。
这次郑氏只需做份内之事,朝中其他大事不可有非分之想。莫心焦,千古伟业哪有一帆风顺呢。“
陛下又感激又委屈的望着姑娘,道:”辛苦妃子,我太想天下一统,干出一番事业了。“姑娘轻抚着陛下的背,道:”臣妾坚信夫君有力挽狂澜之才,赴汤蹈火都心甘情愿。“
给陛下沏壶好茶,又准备些提神开胃的点心。随后走到案前,提笔写下,“郑爱卿见字如吾,今岁动荡,奸佞生于肘腋。顿了顿,撑不住,默默的泪如雨下,心力交瘁。
郑女在青莲村住得十分惬意,每日和郑桻下棋,论天下时事。虽身处偏隅,但郑桻对各路诸侯,黎皇,西山军阮岳兄弟,皆评判精准,看来身在世外,心还是在凡尘间。
郑女不禁回想老夫人嘱咐:“杀伐决断的大事一定要听你六叔的,其余由你做主,他为人清醒,虽政务能力不如你父亲,也缺乏历练,但有深查时局,更有断利弊,辨真伪的天分,若家道中落,你们需联手,才有望郑氏中兴。”
林娘每日好茶好菜,郑女劝她不用操劳,林娘不语。她对郑桻背后多有抱怨,不过对着郑女,却又不自觉地敬畏,不敢怠慢。
郑女想教紫莲读书,林娘却婉拒,女儿脑子笨,读那些书也是徒增烦恼。郑女会意,既然爹娘都识字,都不教她,也是刻意而为。
前来拜访的各路人只能在村口插个红色旗子,然后均到山中指定的树下等候。一日忽然来了七八个人。郑女诧异,若无天大的事,或不方便写信,各路掌柜们怎会亲自赶来?
郑女坐在一个岩石上,掌柜们也是各郡县专门设立,收集军情,民情的线人,北方的掌柜先道,近日南北商道已经封闭,西山军又结集军队,向北出发。黎朝开始限制民间囤积粮油柴米,各诸侯郡县也开始积极筹备战资。
南方的线人首领行过礼道:“西山也禁止民间卖米粮给黎朝,增加商人税收,更多的西洋军火商船来来往往。郑女点头,这么快南北就要一战了。还真是出乎意料,辛苦诸位了,各自保重小心,来日若郑府翻身,必然铭记,重赏诸位功劳。掌柜们纷纷行礼告辞。
郑女坐在石上良久,心下疑惑,公主的脾性她十分清楚,虽然两人也常说打打杀杀,但公主从未有此胆量,如不出她所料,公主最多令阮惠身弱体虚,如若不幸坠马,或战死沙场最好。这样才神不知鬼不觉,时间也需要一两年。正好重整郑氏家族,先软硬兼施立郑桻为首领,化解郑氏内部分歧。
可阮惠竟然身中剧毒,公主府中又搜出不少毒菇,毒草药。这倒也不足为奇,可怎么会被搜出,公主虽然任性直接,可她手下的那些侍女哪个不是当年太后精挑细选,各个精明强干,怎出了如此疏漏。
郑女本以为只把公主当靠山,自幼暗笑她蠢。可如今公主孤身一人在西山城,性命朝不保夕,自己十分焦急忧虑。甚至更甚于当年父亲出走。心下万分自责,明知公主没脑子,就不该给她出主意。再胡闹也不至于下毒害命。
郑氏目前七零八落各自为政,还不成气候,重要的兵力目前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三叔郑栎手上。目前手上没有一兵一卒,心有余而力不足。可天下局势也不会给自己太多时间,直至天色已晚,郑桻担忧的找到树林,郑女才心事重重的回到村庄。
公主被囚禁在将军府,其他侍女都被分别关押,每日残羹剩饭,屋内虫鼠横行。公主这次却不吵不闹,只是见到送饭人,不停的问自己的侍女如何?平日一个人呆呆静静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唐夫人马不停蹄的赶到西山城,亲历亲为宴请阮岳的亲军将领,又塞了不少银两。最终阮岳开恩,同意将安娜送回黎朝。
陛下发给诸侯的勤王令和秘密给郑氏声泪俱下的私信,立刻在北方激起千层浪,郑栎自然把陛下的私信公布于众,各诸侯即想博个勤王的美名,又爱惜羽毛,权衡利弊后,纷纷按兵不动,坐观其变。
当时郑栎带着府兵精锐投靠嘉林县的张洵,嘉林县有五万精兵,能征善战,一直驻扎在北方,军士们训练有素,最为精锐。张洵乃郑太爷一手提拔,从前锋普通士兵干起,有勇有谋,郑家于他有再造之恩。
当年郑栎携府兵投奔时,立刻开城迎接,并把指挥权交予郑栎,妥善安排府兵。郑栎入城后心安理得的坐在城主位置上。依旧有着郑府骄奢淫逸的习性。与黎朝虽不便明面对峙但拒交赋税,自治城邦,心里掂量黎朝没有军队,不敢拿自己怎样。
张洵劝过郑栎两次,风声过去,郑家对黎朝置的气也出了,现任黎皇是安南君主,咱们也意思意思称臣纳税。郑栎确不以为意,称黎皇一族孱弱百年,离不开郑氏,他们自己难撑多久。
谁想天遂人愿,黎朝和西山的欢好岁月很快便终结,黎皇不得不向郑栎低头求救。
郑栎排行老三,是老夫人的嫡出幼子,生下郑栎后郑夫人身体不如从前,再者已有三子,变一心扑在管教子女,协助郑主朝政大事上。争宠驭夫的心也淡了。郑老太爷剩下的子女便不是郑夫人所出。
郑栎自幼便得到最多的宠爱,家族重任主要在大哥二哥肩上,他是郑氏三公子,众人追捧,虽然未做过什么令人刮目相看的事。但自视极高,目空无人。
现在兄长及母亲已逝,家族重任一下子压在自己肩上,惶恐不安中也带着骄傲得意,面子上更加骄横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