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地图

春天下的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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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旅店一楼用餐的硕大长桌已经被亨利铺满了图纸。好在现在是淡季,店里没别的客人。安娜去厨房找店主太太聊天,玛丽跟在哥哥身后不停的问怎么帮忙。亨利忙着一张张看图纸,无暇理她。

    玛丽委屈的坐在一旁,随时等着哥哥召唤。侍书也凑过来,看着一张张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标着山川,河流城市。亨利问侍书海港如何,有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吗?侍书笑道,我也不懂,既然现在是淡季,也不知繁华时是什么样子。看着荷兰商人在港口贱卖货物,还怪可怜的。

    亨利忽然想起了什么,拿出一沓五颜六色的地图,对玛丽说,你也把这些给侍书看看讲讲,玛丽一时激起十二分兴趣,道:“你平日都宝贝似的不让我碰。怕弄坏。今天居然这么大方。“

    侍书虽在船长的房间和书上见过地图,略略知道自己如今在哪,家乡在哪,要去的伦敦在何处,但对其他地方知之甚少。

    玛丽又看了看这些地图的标识,立刻笑出声,差点把口里的含的茶笑喷。这都是亨利平日无事,画着解闷儿的,充满五颜六色又可爱搞怪的画标。第一张画的是欧洲诸国,亨利首先在自己老家岛国英国画上王冠,写着贸易的中心。旁边的绿色岛屿写着不听话又很穷(爱尔兰)。下至大陆诸国,第一块涂成红色,画着红酒和项链,华衣美食,玩物丧志,自以为天下第一(法国)。

    黄色的板块,曾经的帝国,现在越来越完蛋,幸好还有美洲(西班牙),紫色的国家画着一只花,写着富的流油,可是不爱打仗,怕疼(荷兰)一个谁都惹不起的弹丸之国(瑞士),深蓝色的国家,兵强马壮,幅员辽阔,可惜各封地不听国王的,谁都不服谁。(奥匈帝国)既不神圣,也不罗马(神圣罗马帝国)东边慵懒的大胖子土财主穿着花衣服(奥特曼帝国)

    向下伸出的一个长条的岛国,画着十字架,教堂和银子,把所有钱都捐给教堂。东边广袤的土地画了一只被困的熊,标注他们一直在找港口,找出路(沙俄帝国)。

    第二张是天朝的地图,关外画着马,写着皇帝的老家,并在山海关处画了一行栅栏,京城也画了一只王冠,下边写着皇帝不喜欢见外国人和做生意。蒙古画了骑兵,题记成吉思汗乖顺的子孙。中间大片土地写着,没人去过不知道(西藏),往左画了一堆清真寺,下边写着现在做生意不用你们了(阿拉伯诸国)。

    天朝中原以南,写着一句“大逆不道”的话,真正的天朝人,沿海各城市画的更为详细,福建画着渔民和货物,下边写着他们偷偷和外国人做生意,苏杭画着衣服,瓷器,下边写着,这里什么都有,不太需要我们除了银子。

    移至两广,海港前画了一堆小船和各国旗帜,上边写着唯一可以做生意的港口,如果皇上不生气的话。

    翻到下一张南洋诸国的地图,更是生动有趣。安南北部画着军士和战象,下边写着不知道谁是君主,但是都反感天朝人多管闲事(黎朝)。

    南边画着水稻,还有几个长矛指向南方和西方的。下边写着不过同时他们也在侵占别人的土地(西山军)。

    爪哇岛,和苏门达拉岛上画了一只奇怪的徽章,旁边是丁香和肉蔻,底下写着没人知道上边有多少个岛。后来才知道是一个叫东印度公司的标志。安南的邻国暹罗,亨利在南部上边画了甘蔗,胡椒,并写着美味的源头。上边还画了象面人身和佛祖,注明人民侍奉大象为神,除了大象自己不这么认为。

    玛丽时而笑个不停,时而仔细辨认,侍书除了天朝和安南的部分看懂,其余一头雾水,努力记住玛丽的每一句话,亨利见侍书看得入神,笑道:好些也是道听途说,我哪有去过那么多地方,都是听同行所描述的异国风土。

    对玛丽说,去帮我泡杯茶吧,再把那一箱子的图纸都找出来。玛丽翻了白眼,做了个鬼脸,向厨房走去。

    亨利接着说:“刚才那几张不够有趣,我还有几张给你看,玛丽磨了好久,若给了她,再也不会还我。”

    侍书道:“从纸上也能看到国土之间兵戈相见,处处凶险。”亨利道:“战争虽然不断,但人民反倒越发珍惜眼前,有艺术,戏剧和音乐天分的人,都会争相创作更多的作品。这个地图都是吃喝玩乐,比那些打打杀杀有趣的多。侍书看过去,皇冠还在英国,(好像别家没有君主似的)。随后标注莎士比亚,最伟大的戏剧作家。向下欧洲大陆,最好的油画家,钱不够花(法国)。不好玩,比较穷的地方,有钱也花不出去,人民无趣(普鲁士帝国)美丽昂贵的油画和郁金香(荷兰),有好多黄金珠宝的地方(西班牙)最会画圣母的地方(威尼斯和教皇国)。各色标记挤在小小的区域,眼花缭乱。

    亨利温和的笑道,不要怕,有很多有趣的人和事在欧洲这个地方。

    侍书一直珍藏这几张地图,无论如何都从未丢弃。从亨利这里知晓这许多城邦,国家。还在未到达欧洲之前,就带着温暖欣喜的盼头。虽然现实多艰,但一路都有亨利温柔的爱慕和陪伴。

    亨利还有诸多事要做。喝了两口茶,又去钻研地图了。苏门答腊和爪哇的海岛地形最为复杂,亨利把自己绘制的地图和别人绘制的比较,翻找笔记,回忆,不停的修改,完善。

    侍书一直在一旁反复观看揣摩亨利画的欧洲地图。渐渐看出了几分门道,越看越有趣。天色渐渐暗下来,夕阳把小酒吧的一切都染成橘红色。

    这时安娜也来凑热闹,虽然也未去过欧洲大陆,早先母亲常常津津乐道昂贵的法国衣裙,时尚和化妆品。女孩子们热烈的讨论,神往着被亨利他们不屑的法兰西。

    忙了整整一天,亨利先把地图轻轻用铅笔画好,再用钢笔描绘,玛丽同时抄写亨利的一些笔记注解,马六甲海峡水域复杂,且每人的经历不同,只做参考。

    一直到傍晚,亨利才基本满意绘图和笔记,收好去见军官。

    亨利前脚刚走,昨日追着玛丽的浓眉军官红着脸走了进来,问店主太太买啤酒。大家会意,玛丽见哥哥的事情已经做完,放心不少,也不再对军官横眉冷对。安娜邀请军官一同去港口看夕阳。走出小酒馆,然后拉着侍书走在前边,玛丽和军官并排走在后边。夕阳西下,把港口的水坝桥梁染成橘黄色,分外美丽,不停有往来的军士侧目,微笑,打招呼,安娜十分受用,路走时都轻飘飘的。

    几个红衣军官拿着啤酒烤肉,邀请侍书们一起坐在草地上看着夕阳慢慢落下海平线。一个军士竟然拿出一只长笛吹了起来,其余人开始取笑他平日不吹,看到姑娘才拿出来显摆。

    一曲悠扬,大家都渐渐听的入迷,念起家乡,亲爱之人。天空颜色由浅入深。后来侍书在英国见过一个叫托纳的画家,画的天空一画难求,总会想到在印度港口和商船上看到的夕阳。还有青春正好时的女孩和小伙子们脸颊上的神采

    笛声悠扬,侍书忽然感念故人,心中疼痛,彩霞绚烂易逝,陛下姑娘世妃,那样神仙风采,绚丽聪慧的人物竟都未活过而立之年。不禁难过,伤怀。

    亨利气喘吁吁的跑来找到我们。军官们神色又嫉妒又不屑。虽然亨利一身才华。可在高健威武的军官眼里,只是身材瘦弱的商人助理。攻城掠地之时,军人无比荣耀,眼高于顶。安娜,玛丽却深深迷恋这些军官。众人坐在草地上一首首的唱着故乡的歌曲,直到夜色深沉,回营的时间已到,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回到旅店后,侍书很快入眠,半夜时分,却被一阵细碎浅谈声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