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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仿若陷入回忆不可自拔,对姑娘少有敞开心扉,:“郑氏杀害父亲,陛下却袖手旁观,这些年和我疏离冷漠,皇家父子,真是寒心。如今朝廷混乱,拉着我出来做挡箭牌。
姑娘劝慰道:“事已至此,如若当年,先太子众望所归,真的继承皇位,陛下岂能像唐高祖那样安心做太上皇,“犹豫了一下道:”天朝皇家也是一样,表面一片和气,都在忧虑自个儿身家安危。王爷王妃也都各有打算。如今现在这样也好,各司其职,互不干扰,只是要当心陛下身边的人。“
世子倦及,却又毫无睡意。姑娘点了一注沉香,轻拍其背。世子喃喃道,:“娘子,给我讲个你家里故事吧。姑娘轻摇羽扇,寻思琢磨讲些欢快缠绵的事儿,便把当年两府旧事,捡些有趣的讲来。
世子深知姑娘是公卿之女,已故贵妃的庶妹,只是以郡主身份嫁来。从不多问姑娘的娘家事,到底是说公府,还是王府。
姑娘缓缓道:家里有一座省亲大院子,姐妹们和哥哥都搬进去住,亭台楼阁,四季芳华,每月都要挑一处景致做诗社,闺中姐妹各个饱读诗书,又无处展才。遂把诗社看得极重,由寡嫂主持命题,春咏柳絮,夏荷花,秋赋菊蟹,冬梅雪。两个姑姨表姐的诗一个仙思妙想,一个气势恢宏,还有一个远方妹妹才思敏捷,总是想到前头。我苦读诗书,日日练习,还是比不过她们。那年立秋,外边送来一批好螃蟹,大家就着菊花,几杯黄酒下肚,各个文思泉涌,说完吟唱道:
篱畔秋酣一觉清,和云伴月不分明。登仙非慕庄生蝶,忆旧还寻陶令盟。
睡去依依随雁断,惊回故故恼蛩鸣。醒时幽怨同谁诉:衰草寒烟无限情。
这是林姐姐的,
诗余戏笔不知狂,岂是丹青费较量?聚叶泼成千点墨,攒花染出几痕霜。
淡浓神会风前影,跳脱秋生腕底香。莫认东篱闲采掇,粘屏聊以慰重阳。
这是宝姐姐的。
世子转过身来,擦去姑娘眼角清泪,轻声问:那芭蕉客的呢?姑娘嗔道,蕉下客。
姑娘愣了愣,竟想不起自己当日做了什么诗。反倒都记得姐妹们的。
世子没见过雪,只见过踏雪图,缠着姑娘再讲一遍踏雪寻梅的事儿。姑娘却说起过年时,一大家子人挤在老太太的内室里,击鼓传花,鼓声停时,梅花在手的人要讲笑话,逗不笑老太太,要罚酒三杯。谁都不敢在二嫂子讲笑话时喝酒吃菜,怕喷出酒水,笑岔气。到了时辰,大家都到雪地里放炮仗。烟花绚烂,炮声震天,才算过好这个年。
世子听的神往,掩不住的羡慕之情,握住姑娘的手道,等南北平定,政事清明,我们冬天去京城朝贡,我为娘子,煮酒,割肉,摘梅花。
姑娘感动,那奴为官家研磨,赋诗,绣菊花。两人又聊了聊当年府上的趣事。见世子睡意渐浓,姑娘又轻吟众姐妹的诗句,渐渐自己也跌入梦境,梦里百花盛开不分时节,众姐妹都在身边,月下拼诗逗酒,两个表姐又在暗自较高下。却不见二姐姐,不过平日她也不大作诗,都是来凑个热闹,有时还是丫头们撺掇来的。
可不知怎的,哥哥的一句话又把林姐姐给惹恼了,眼圈一红,推说身上乏了,扶着丫头回自己院中。哥哥急了,也不管不顾的追了出去。宝姐姐摇摇头,说这两日娘没睡好,回家里看看。湘表妹见众人正在兴头却散了,即刻怪在林姐姐身上。就她最多心,凭的夸了宝姐姐的诗比她的大气就生气了。姑娘急得拉住这个又走了那个。最后只剩下她站在原地。
百姓常说怕什么来什么。深夜不知是几更,世子的心腹侍从在殿外叩门,有要事禀报。原来郑府清客韩骊早已逃出京城,与戍守边关的弟弟韩琦及硕郡公黄冯基会和,相约起兵造反。
众人大惊,陛下震怒,这着实在他意料之外,随后暗命阮将军,严加看守郑府,并同时放话给众诸侯,不得擅离封地,走出一步,便杀郑氏亲眷一人。
当年郑主能征善战,守得北部大片山河,军中将领大多为郑氏提拔,有并肩作战的袍泽情谊。对郑氏忠心耿耿,一呼百应,。如今见旧主困于城中,不敢轻举妄动。但边关军士蓄势待发,大有没皇令,也要清君侧的架势。
宫中人心惶惶,各宫门严加把守,边边角角都点起了长明灯。姑娘和侍书也不敢和衣而眠,心里七上八下,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宫禁,心里又忧又怕,还夹着一丝兴奋。姑娘半躺在贵妃榻上,侍书点上安神香,半坐在榻椅头给姑娘扇扇。两人不停天南地北的聊着天儿。心里却焦躁的等着外边的消息。
突然侍女门外禀报,玉僖公主带着几个贴身宫人在太子府外等候。姑娘吃了一惊,非常时刻不好好在宫里呆着,还到处乱跑。府外都是禁军,若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姑娘领着宫人和侍卫来到府外迎接,禁军正挡在公主前,玉僖小脸气得通红,正在对禁军首领破口大骂,禁军弯腰含背,不停作揖,劝公主回府,就是不让开半步。
姑娘见状道:“这位大人,公主现下已不能入宫,一个人在公主府定然委屈害怕,朝堂政务,,小女儿家哪懂,如若有个闪失,吓出个好歹,事后将军可担待得起?
禁军头领快速心下过了一下,公主于郑氏禁军本无碍,不过是见此情形害怕忧虑,先冲到皇宫,见宫门紧闭,再来找太子。如若事后向陛下禁军告自己一状,实属不值,现下王妃出头担着,干脆顺水推舟算了。
于是翻身跪地,向王妃磕头道,保卫太子府乃臣之重任,如今公主来访,本当放行,臣愚钝,只知执行军令。不敢妄做主张,
姑娘迅速会意,道:“将军不必多虑,公主到太子府小住是本宫的主意,事后自会向阮将军赔罪。”
将军即刻高声赔罪,臣蠢钝,不知是王妃旨意。遂恭请公主入太子府。
公主委屈的跟在王妃身后,一个人在宫里害怕,想过来找阮妃,谁知一个小小的禁军头领都敢拦驾。心底深处不太常有的冷静告诉自己,其实没人真正把她当回事儿,往日都是不想招惹她,才让着自己,王妃几句话,胜过自己威胁震怒,半响口舌。
姑娘明白公主的来意,安慰道:“玉僖此时过来陪我们说话,真是求之不得,不如咱们一起去看看阮妃。
来到世妃的院落,一众宫人都在宫外整齐候着,姑娘命人进去通传。不多时,范宫人从宫里匆匆走出,抱歉的看着姑娘和公主道:“王妃公主恕罪,近日阮妃身体不适,过几日康复了再向王妃,公主赔罪。“
姑娘道:“既然如此,那妹妹好好修养,今日便不打扰了。一会儿派宫人送来补品。“公主道:‘范嬷嬷,阿莹她怎么病了,要不要紧,怎么我也不见了?”
王妃未等范宫人找好借口,便拉着公主道:”玉僖,随我回宫吧,咱么这一群人站在院中,打扰世妃休息。
九公主不甘的随着姑娘回宫。路上,当着公主的侍女,姑娘嗔怪道:‘此次可是闯祸不小,虽说平日只是玩闹嬉笑,可惊扰了很多城中百姓,有的怕公主的象队路过集市,干脆罢市。朝中自然有人出来大做文章。非常时期,定要谨言慎行。“
公主羞赧,知是自己闯祸,嘴上忙不情愿的赔礼道歉,心下却自认还像从前一样最终不了了之。
随后派侍书把最名贵的燕窝,红参给世妃送去。侍书轻敲院门,等了半日没有响动,里边隐隐有哭声,匆匆忙忙,来来去去的脚步声。侍书等在外边不知是进是退,跟在后边的宫廷嬷嬷道:“不如咱们在这边先等等,现下怕是世妃用汤用药呢。侍书和几个宫中嬷嬷,在大太阳下等了半个时辰,终于有宫人慌慌张张的开门走了出来,后边有人高声道:“快去催催赵御医。怎么磨蹭了这么久。外边的禁军还敢拦着不成。”
宫女见到侍书等人,一时愣住,戒备而有礼的问道:“北宫姐姐有何贵干?”嬷嬷们急忙奉上补品,道:“王妃记挂娘娘,特来派书姑娘送来补品。”
又嘀咕了几句话,因说的是安南语,语速极快,侍书只听懂一半,阮妃侍女收了礼物,道:“不能留姐姐们喝茶了,近日差事实在是多。日后再赔罪。侍书们也识趣的互相行礼后,回宫了。
路上嬷嬷们觉得蹊跷,唠叨,太医院有人姓赵吗,难不成是那个专门负责宫里保胎,生产的赵医生。这么多年没怎么当过值了。皇后娘娘生不出儿子,都怪到医生头上一半。赵御医常常被召宫中被一顿训斥,辞官也不批,常年称病。尽量不出现在皇宫权贵的宫殿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