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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已在宫中等候,太后陛下亲封姑娘为郡主,并择日在宫中设宴,招待安南使者。众人都低头碎步,不敢窥觑天颜,姑娘最终还是在太后的旨意下抬起头,看到了高高在上的陛下,家族兴衰在其一念之间,皇姐终生的依靠和敬怕之人也不过如此,心不在焉的看着眼前众人,皆不放在心上。
搬入王府后,姑娘和侍书不似在家中从容,精气神时时提着,言行举止处处端着。只有夜深人静只剩下主仆二人时才伸腰吐气。王府上上下下都十分恭敬,吃穿用度极为考究,各色规矩都比肩皇宫,甚为繁琐。从前在府里虽然每日鸡毛蒜皮,上上下下免不了勾心算计,但是姑娘是自家正主,说话根正气足。老祖母不喜从神似的繁文缛节,在家大节不错便好。
王府主子只有王爷王妃郡主,两个个侧福晋和若干格格,剩下的皇亲国戚不是在宫中,便是自有王府,不像公府一大家子人聚在一处。王府分到人头的差事还不及公府下人的一半,但外边做事的大掌柜管家却不计其数,王爷经营皇商,陛下内务府一部分银钱都由王爷管理,或置办皇家产业或生意买卖,后宫中有些老太妃也私自托王爷用私房钱放贷或置产,尤其是信不过自家子侄时,王爷王妃信用不错,虽然也有赚有赔,但至少账面清清楚楚。
每日掌事管家清晨都要给王妃和郡主请安,禀明当天大事,听候吩咐。晚饭前若有要事也要到议事厅请王妃示下。这下府中又多了一个郡主,王妃命管家们按规矩办事,姑娘受宠若惊,怎敢烦劳管家妈妈们每日清晨便要在院中立规矩。王妃笑着安慰道,姑娘不必多虑,也没几日姑娘便要出嫁了,这些人这两个月的头等大事就是筹备嫁妆,我一只眼睛看不全,他们这些人不严着些,便偷奸耍滑,再者姑娘今后要在王宫生活,还是要多学着些治国理家的手腕。“郡主也附和道:“娘就是见不得她们睡懒觉,你若嫌烦,叫她们请安过后便退下。”
照顾姑娘的王府嬷嬷察言观色,见王妃如此重视姑娘,且当作自己人,立刻话多了十倍,先前只是殷勤服侍但绝不多说一句话,现下只要姑娘问起,便把王府大面的经营用度能说的都给姑娘讲讲。“大厨房的百十号人,掌勺的都是在宫里呆过的御厨,食材自不必说,除了三餐外,腌洗炖磨,昼夜都有人当班。这次和亲,王妃怕郡主不习惯异国口味,要陪嫁一个御厨两个学徒服侍姑娘饮食。府上主子们的衣着大都来自江南织造,少部分由京城的绣坊和宫中的内务府制作,王妃新年前便吩咐江南织造赶制姑娘的全套嫁妆,今年王府上下新年的衣衫只做一件,织工绣工们都在赶制郡主的嫁妆。“
姑娘暗叹王府就这几个人,用度是公府的一倍,奢靡排除自不必说。虽然不习惯这一声长一声短的郡主,好不不自在,但暗赞王府的下人说活有条有理,进退得宜,在公府中下人也有干事得力的,但禀事时常常颠三倒四,不得要意。第二日天刚大亮,一众管家媳妇已经站在院门外等候。王府嬷嬷劝姑娘从容用完早饭再宣她们近来,王府的早点看似寻常,一桌粥汤点心清淡菜肴,不过嬷嬷笑着讲,这点心馅儿里的鸡鸭鱼肉都是三更宰杀,四更京城最出名的点心师傅轮班来拌馅和面,五更上蒸屉,要的就是新鲜可口。王府的考究都在平凡细处。
吃罢早饭,管事婆妇们站了满院,齐齐行礼,一一禀明各自分管的事务。自然都是筹备嫁妆之事,王妃虽然说是让姑娘听听管家之道,实是把嫁妆的事宜交予姑娘自己监管,如有不妥日后也不得全怪自己。这些仆妇都是千挑万选,精明强干,见过大世面的女子,通常自家爷们儿在外给王爷做事,自己在王妃跟前听吩咐,禀报前朝,百姓,买卖生意上的事。个人分管的事宜清楚明了,筹备衣衫织物被褥的,器皿家具的,书籍字画的,珠宝首饰的,安排行程车船沿途用度。姑娘不住点头,刚要吩咐侍书和嬷嬷赏赐,众人称分内之职,实不敢当,嬷嬷也道,郡主只管吩咐,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告诉掌事们。王妃自会事后赏罚。
姑娘冷眼看着上下忙碌筹备,当年自家祖上顶荣光时接驾圣上堆山填海的花银子,也不及这样。府上的排场用度都是公府数倍。王妃乃将门虎女,祖上就跟着皇家老祖宗在关外南征北战,从龙入关后,立下血汗功劳,当年家中子弟有一半战死,剩下的都是开国元勋,封疆大吏,军中声望极高。王妃家风严格,如今家族父兄大多依然文物双全,多在军中任职,枝繁叶茂,战功赫赫。王妃自幼长在在男多女少的戎马世家,骑马射箭,以赢过兄弟们为乐。
嫁与王爷对王妃家还真不算高攀而是对功高盖世的重臣笼络。因此在温文尔雅的王爷面前,王妃向来说一不二。几个侧福晋格格都快成了摆设。三个贝勒郡主都是王妃亲生。王爷虽然在外管理皇商,但王妃会拿大主意,众人也知道王爷温和不主事,都是王妃在经营。
一时风光无两,连陛下都开王爷的玩笑道:“老八自幼命好,有我这个哥哥给他撑着家国朝廷一堆事儿,还娶了能干的媳妇管家。”别人都当是玩笑,王妃带兵的父亲听到后,特特从外省以老太爷身上不适为由请旨赶回京城两天,把女儿里里外外大骂一通。家族子弟拥兵挂帅百年,向来平安无事,祖训第一忌飞扬跋扈,不知轻重。因王妃女孩儿,自幼宠溺娇惯,没怎么和弟兄们一起受过管束挨板子。现下能耐的不但把王爷管的死死的,还伸手皇家的买卖,还不尽快收手,安安分分的相夫教子,做个平安王妃,将军见多了,荣宠一时的人不计其数,能经营百年,长长久久的家族少之又少。
王妃自幼最怕父亲,也极聪明,自幼见过开国功臣家族起起伏伏,即刻收敛了许多,又亲自给王爷找了几个格格。面子上也不再管皇商的事。不过权势这玩意儿,一旦染上,再不愿放手。王爷本身也对生意经营兴趣寥寥。外加作为皇家幺子,自幼得到的宠爱多,经常到宫里陪皇兄下棋,陪太妃看戏喝茶。皇家子弟中他最喜欢宅在宫里府里,喜欢家庭生活。也乐得一堆杂事交由王妃打理。王妃这次派一众心腹跟在王爷左右,鞍前马后的做事,自己不再抛头露脸了。
一日午后,姑娘陪着王妃和郡主吃过午饭,饭后闲聊饮茶,王妃有些心不在焉,郡主也懒懒的想回房睡午觉。这时丫头来报,唐夫人从南边回来了。王妃面露喜色,点点头。这时管家嬷嬷领着一个体态富贵,面容和善的中年妇人,和一个异族打扮面色偏黑,身量消瘦的妇人进来请安。
王妃道:“夫人辛苦了,几时回的京城?先给安和郡主请安吧。”唐夫人忙给姑娘磕头,旁边的妇人撑着胆子打量了一下姑娘,才磕头行礼。姑娘忙免了行大礼。妇人自称姓范,安南宫廷女官,安南礼部官员来京求取郡主前,专程来帮助姑娘学习安南方言和宫中礼节。王妃点点头,吩咐丫头将郑宫人安排在姑娘院落的偏殿休息。
大丫头又顺便把屋里其他的丫头婆媳都领出花厅,关上门,在外头伺候。屋中没了外人,王妃阴阳怪气的道:唐姐姐,这许久都没消息,还以为在南边发了大财,不回来了呢。“唐夫人忙陪笑道:“姑娘又取笑我,我跑到天涯海角还不是会被你翻出来。几月不见,又多了个女儿。“
王妃笑道:“我这女儿可比亲生的强多了,天天陪我说话,解闷,又这么聪明能干,现在我还都舍不得送她和亲了呢。今儿若不是知道你来,我亲生的姮儿都懒得来陪我吃饭。”夫人忙道:“姮郡主体弱,多休息修养,再好好进补,养好了还不天天陪你。”
王妃笑笑,书归正传:“南边现今如何?”唐夫人道:“安南国这十几年来朝政都不稳,前些日子,京城的阮氏禁军反了,刺杀了郑主郑硕,逼着陛下接回关在南苑的前废太子的两个儿子,立长孙为世子。可郑氏根深势大,虽然硬吞了刺杀郑硕的这口气。但随即请黎皇封郑楷为新任郑主。黎皇也不满阮氏禁军擅作主张,刺杀权臣,不想其一家独大,随即把过错推到郑硕个人身上,念在郑氏百年功勋,封郑楷为继任郑主,统领文武百官,黎皇还向天朝为世子求娶郡主。你猜这背后是何因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