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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注定无眠!
就在习尘从陆一凡那里离开之后,一回去便亲自动笔向领皇写了一封三万里加急的奏折,于三更半夜便派人快马传书回金陵城。并下令送信的北边卫,就算是昼夜不停地把龙驹活活跑死,也要在二十日之内将奏折送回金陵城,事关圣域的生死存亡,再加上习尘的严令,手下的人自然不敢懈怠半点,连夜便带上了十天的充饥干粮,策马北上,定北镇外一骑绝尘,便彻底消失在了无尽的夜幕之中。
今天的夜空,没有半点星月光辉,黑的有些瘆人!
与此同时,柳三刀也暗中将谢云叫到了陆一凡的房间之内,谢云并不知晓陆一凡找自己的目的,因此一进门便被陆一凡和柳三刀二人的严肃和压抑气氛给感染的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一凡……”
“嘘!”不等谢云张口,陆一凡却是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继而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墙壁,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小声说道,“谢云,你且认认真真地听我说完下面的每一句话!”
陆一凡的话令谢云不禁眉头一皱,虽然没有多问,但他已经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妙。
“这件事是关于沂儿的……”陆一凡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其实他并非是信不过纪沂儿,只不过纪沂儿来这之后的漠视一切的表现和之前她与虞三话中的出入,令陆一凡不得不在如今这种极为关键的时刻遇事多想一步,“我记得曾经我们在夜城的时候,虞三告诉我们沂儿是被人带去抵债了,而沂儿却告诉纪原说当年虞三将她卖给了一个夷城姓孙的财主,而后还钱还债!这其中看似有些无关紧要的地方,却是个令我久久不能心安的关键所在!”
“你是说……夷城的孙财主?”聪慧的谢云一下子便听出了陆一凡话中的关键。
“不错!”陆一凡点头应道,“虞三和沂儿的话虽然只差一个孙财主,但这确实事关沂儿当年经历的最关键的一环!若真是如沂儿所说被卖给了孙财主做了干女儿,那她应该做了千金小姐,没有再吃过什么苦!但她如今的性子却远不像是一个千金小姐该有的样子,反倒更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看破红尘的模样,这份成熟不应该出现在她这个小姑娘的身上!而且,我不认为有哪个千金小姐,能在如今这般年纪便身怀一转魂灵的高深修为!即便是灵儿,身为圣域第一武将韩啸的亲女儿,也远不及沂儿!这难道不是太过蹊跷了吗?”
“一凡,你怀疑沂儿在说谎?”谢云面色担忧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不仅仅是骗了我们,而且她还骗了深爱着她的亲哥哥!”
“我也不想就此下定结论!”陆一凡轻声叹息道,继而目光幽深地望着墙壁,喃喃自语道,“我更希望,这一次是我猜错了!如果真是我猜错了,那我宁可去向纪原和沂儿下跪赔罪,那样起码我的心是高兴的!”
“如果……”谢云犹豫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将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你猜对了呢?”
陆一凡没有回答,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如果你真的猜对了,发现沂儿真的骗了我们,也骗了纪原,那接下来你要怎么样?”谢云眉头紧皱地继续追问道,“揭穿她?质问她?还是将这一切全都告诉纪原?”
“纪原一定接受不了自己深爱的妹妹欺骗自己!”柳三刀幽幽地说道。
“其实沂儿欺骗了我们倒也没什么要紧的,因为她骗我们定然是有她不想告诉我们的难言之隐,如果只是为了不想重提当年的艰辛,那倒也是没什么……”陆一凡故作轻松地假装安慰着自己。
“可若不是出于什么难言之隐,而是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呢?”柳三刀无情地戳破了陆一凡的假设,目光幽深地说道,“尤其是某种对我们不利的目的……”
“柳兄不要乱猜!”不等柳三刀说完后面的话,陆一凡却是陡然打住了他,“在一切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们谁也不要妄自揣测沂儿,毕竟她一个姑娘家这些年定然是吃尽了苦头,如今好不容易与哥哥重逢,我们不应该这样想她!”
“是啊!”谢云感同身受地点头应道,“希望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瞎想而已,要不然纪原一定会很痛苦!”
“所以我想麻烦你暗中走一趟夷城!”陆一凡终于回归了正题,说出了自己将谢云叫来的最终目的,“找到这位孙财主,把一切都弄清楚,也让我们彻底安心!”
“没问题!”谢云先是痛快地答应一声,不过紧接着却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急忙改口道,“等一下,你刚刚才被提拔为旗主,明日就要带人赶赴卓狼草原,我若此时离去……”
“放心,我们到了卓狼草原会小心行事,你不必牵挂!”陆一凡一早就猜到了谢云的担忧,淡笑着宽慰道,“反倒是你,此番秘密前往夷城遇事千万要小心谨慎,我会让殷喜带几个人跟你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谢云一口回绝道,“夷城在北岭之内,属于圣域的地盘,只要我不惹事就不会出什么乱子,倒是你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殷喜等人还是跟在你身边比较好!毕竟那些被习尘新派来的北边卫,我们并不了解,他们也未必会服你!如今北疆之内危机四伏,关键的时候还得靠自己人才是!”
“也好!”陆一凡也没有再坚持,伸手搭在了谢云的肩上,一脸郑重地说道,“我在卓狼草原等你,谢云,此去夷城一切小心!”
“放心!”谢云也抬手搭在了陆一凡的肩头,嘴角幽幽地扬起一丝轻松的笑意,“我稍后就回去准备一下,趁着天亮之前便动身离开边卫府,明日一早你们只要替我随便搪塞一个借口便是!”
谢云说罢,他和陆一凡二人的五指不约而同地一起用力,重重地抓了一下彼此的肩膀,虽然没有过多的语言,但彼此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便足以传递出太多太多的东西。
为了不引人注意,谢云并没有马上动身离开,而是在陆一凡的房间内多停留了半个时辰,三人又喝了几轮茶之后方才佯装无事地起身告辞。
今夜,寒风依旧冷冽而刺骨,边卫府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依旧风平浪静。但实际上,今夜却又有太多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习尘和陆一凡是如此,而住在另一个院落中的蓝辰却也是同样如此。
蓝辰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静静地坐在自己的房间内发呆,眼神随着心情的波动而变幻着,时而激动,时而担忧,时而欢喜,时而悲愤。他激动欢喜的是自己竟然在短短的两个月之内就被提拔成了旗主,这件事一旦传回金陵城,只怕整个蓝家上下都会一片震动。而担忧悲愤的是如今的北疆之地正在遭遇着多年不遇的危急时刻,而他的这个提拔机会,却是用了七位旗主的性命换回来的。这个代价即便是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的蓝辰来说,依旧是太大了。
“砰砰砰!”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进而也打断了蓝辰的复杂思绪。
“谁?”蓝辰心知这里是边卫府,外人并不能随意闯入,因此倒也没有什么慌张,语气也十分平淡。
“公子,是我!”门外一道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对于这道声音蓝辰并不陌生,正是海老。
“进来吧!”蓝辰未曾起身迎接,而待海老推门而入的时候,蓝辰也只是淡淡地寒暄了一句,“这么晚了海老还没有休息?”
“公子不是也未曾睡下吗?”海老一脸笑意地说道,“我正是看到公子房间内的烛火未熄,因此才过来讨饶一番,顺便想和公子说几句知心话!”
“知心话?”海老的话似乎引起了蓝辰的兴趣,其实他和海老之间并不熟络,只知道海老是蓝世勋在他临行之前派到身边贴身保护自己的高手,至于海老是从哪来的,以及他和蓝世勋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些蓝辰一概不知。
“坐吧!”蓝辰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杂乱的思绪,而后冲着身旁的一张椅子微微比划了一下,示意海老入座,“深更半夜,不知道海老想和我说什么知心话?”
“呵呵,首先老夫要先恭贺公子晋升为边卫府的旗主!”海老笑盈盈地冲着蓝辰拱了拱手,“两个月的时间便能从新人晋升为旗主,这在边卫府的历史上可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这件事不过是巧合罢了,不提也罢!”蓝辰总归不是寻常的年轻人,丝毫没有因为海老的两句好话而骄傲自满,“海老这么晚了特意前来总不会只是想和我说声恭喜吧?”
“公子果然聪慧!”海老点头笑道,“蓝大人派公子前来北疆,果然没有选错人!”
海老此话一下子便引起了蓝辰的警觉,只见他目光别有深意地盯着海老那张布满笑意的脸庞,幽幽地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叫派我来北疆?”
“公子,我且问你一句,今日习尘同时提拔你和陆一凡二人为旗主,但最后却只给陆一凡分派了北边卫,而丝毫没有顾忌公子的意思,对此公子可心有什么想法?”海老试探着问道。
“你想说什么?”蓝辰直截了当地问道,“不妨直言!你知道本小爷一向不喜欢猜别人的话!”
“习尘对公子心存偏见,而对陆一凡却厚爱有加!”海老也不推诿,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公子可还记得在你和陆一凡刚刚进入边卫府的时候,秦宝是怎么考验你的吗?而他又是如何考验陆一凡的?”
海老的话令蓝辰的双眸之中陡然闪过一抹寒光,对于秦宝当日对自己痛下死手这件事,蓝辰一直耿耿于怀。
“你知道这一切的原因对不对?”蓝辰突然眉头一挑,死死地盯着海老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告诉我!”
“其实很简单,就因为公子你是镇北公蓝世勋的儿子!”海老渐渐收起脸上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郑重之色,“镇北公近几年在朝中迅速崛起,自然会引起许多人的不满,上到韩啸、陆昊谦,下到习尘等人,这些人都是跟随领皇多年的老臣,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均未见什么起色,而蓝大人不过在短短数年便一跃成为三大权臣之一,已经成为了这些人的眼中钉和肉中刺!所以他们千方百计地刁难蓝大人,不放过任何一次为难蓝大人的机会,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嘭!”
伴随着一声巨响,怒气难消的蓝辰一掌便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将桌上的茶具震得翻倒一片,叮当乱响。
“卑鄙小人!”蓝辰咬牙切齿地说道,“明刀明抢的斗不过我爹,却在暗地里想通过针对我而为难我爹,实在是小人所为!我一直都知道韩啸、陆昊谦二人与我爹不和,却没想到远在北疆的习尘竟然也会是这种无耻之徒!”
“朝中上下尽是如此,所谓能者遭人排挤,庸者自成一派,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海老火上浇油道,“而且蓝大人为了让你和你哥哥蓝晋获得更好的修炼机会,顶着巨大的压力将你们送入玄宗修行,此事也同样招来了众臣的不满,他们在领皇面前说尽了谗言,并暗中诬陷蓝大人勾结圣域教主,企图与领皇为敌!”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蓝辰气的脸色涨红,那副恨不能杀人的眼神更是表明了此刻的蓝辰已经渐渐失去了原本的理智,“是什么人在背后这么诋毁我爹,我要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还能是什么人?敢在领皇面前诬陷蓝大人的,除了韩啸和陆昊谦还能有谁?”海老故作一脸无辜地说道。
“我一猜就是这两个无耻之徒!”蓝辰吐沫横飞地怒骂道,“枉我还以为陆一凡是什么好东西,他爹本就是个喜欢搬弄是非的小人,这个陆一凡又岂能是什么好人?这段时间他在我面前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实则他早就和习尘暗通好了,想一起设局害我!”
“其实再多的流言蜚语都无法动摇蓝大人的地位,但最要命的是对于这样的诬陷之言,领皇他……他竟然信了!”海老故意表现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满脸悲痛欲绝地说道,“蓝大人对领皇忠心耿耿,当年冒着天大的危险亲自赴身北疆,带兵平定卓狼草原之乱,后来又带人清剿了在西南之地为非作歹的封城楼宗,再加上这么多年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辅佐领皇,却不成想弄到最后,领皇竟然都不信他……实在是冤……冤死了!我看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蓝大人早晚会彻底被诬陷地失去现在的一切,领皇更会不近人情地将蓝大人这么多年的功勋一举抹杀……”
“领皇怎能这般糊涂?”气急之下的蓝辰终于也说出了口不择言的话。
“怎么不能?如今的朝野之中,领皇信的是韩啸和陆昊谦二人,却并不信蓝大人啊……”海老语气悲痛地说道,“就连老夫我都替蓝大人感到不值!非但是我,就连边防大营中那些曾经跟随蓝大人出生入死的兄弟,也同样替蓝大人鸣不平!”
“你是说褚凌天和马如风?”蓝辰一下子便想到了大营中的人,更突然明白了马如风当日为何会单单对自己恭敬有加,而对陆一凡和习尘却是异常冷漠的爱答不理,原来这背后竟是还有这样一层缘故。
不得不说海老真的很懂得煽动蓝辰的情绪,更懂得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蛊惑之术。
“不错!”海老点头应道,“马如风是个粗人,性子直,但却也最不会说谎!是非黑白他马如风看的清楚,眼里更揉不得半点沙子!他不是蔑视陆一凡,而是蔑视陆一凡背后的陆昊谦,甚至蔑视昏庸糊涂的领皇!”
“那父亲就这样甘心坐以待毙,等着被韩啸和陆昊谦他们诬陷而死?”蓝辰猛然站起身来,怒视着海老,厉声质问道。
“当然不会!所谓你先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蓝大人如今已是被逼的百般无奈,因此只能……”海老的话说到这里陡然一顿,而且他的一双老眼还别有深意地紧紧地盯着蓝辰的神情,哪怕蓝辰此刻的神色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海老也能当即察觉。
“因此怎样?”蓝辰焦急地催促道,“海老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我面前卖什么关子?我爹到底怎么决定的?你但说无妨!”
“无论如何,公子你一定要率先铭记一件事!这一切都是拜韩啸和陆昊谦所赐,蓝大人今时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被糊涂昏庸的领皇给活生生地逼出来的!”海老不放心地再度嘱托了一遍。
蓝辰听到这里心中不禁微微一颤,似乎在脑海之中意识到了什么,但他却并没有多问一句,他要静静地等着,等着海老把最重要的那句话完全吐露出来。
“公子,蓝大人最后决定是……将错就错,密谋造反……”
“嘶!”
海老此话一出,蓝辰当即便是瞳孔一缩,继而双腿一软、身子一歪便重重地摔回到了椅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