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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母爱吗?我看得只觉眼热,突然之间,颤抖停止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有那扇门还依旧散发着热气。就在我和小哥趴在地上惊魂未定之时,门外传来了一声惨呼。空气中隐约地传来一阵烧焦的味道,这气味很奇怪,像是新出炉的烧肉带着甜香。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透过密密的烟气,我看到一地七扭八歪的人,他们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而叶景明一身黑色羊绒大衣,正不耐烦地把那个趴在门上的家伙用脚踹开。
那肉香,莫非就是他烧灼的身体?我干呕了几下,只觉得无比恶心。
“九哥!”小哥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冲上去就给叶景明来了个大大的鞠躬。他双肩颤抖,好像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贴在门板上的烤乳猪。
“没用。”叶景明没好气道。他身后传来一阵阵的*。有几个虽然从地上勉强坐了起来,却再没有直面他的勇气。
“你,你不是在浙江吗?”见到救兵,我乐坏了,“怎么来的?”
“直升飞机。”叶景明无奈地看我一眼,“谢昭你真是个惹祸精。”
所以说,刚才那阵阵的颤抖,是他把直升机落在楼顶的声音?也是,像这种五十年代的老公楼,墙体薄脆,结构老旧,没被他给搞塌就不错了。
我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而后者只是哼了一声,转身望向了正在墙角瑟瑟发抖的老阿姨。显然,她被这个不速之客给吓坏了。
“是苏郁明吧。”叶景明开口,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老太太听了这名字浑身一颤,接着便大声地否认,“没,没有。什么苏郁明,我不认识!”
她这显然有些反应过度了。床上的人猛然从梦中惊醒,他嘴角流着口水,又开始一声声地念叨“妈”。
“我今天来,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望着老太太惊恐的眼神,叶景明突然笑了。他伸手从裤袋拿出一张暗红的卡纸,上面兴业银行几个烫金字赫然在目。
莫非他也要当一把烂好人?叶景明的手修长有力,就算不是道上混的也能看出这双手的主人来历不凡。老太太看着他递过来的存折,那副样子简直就像看到阎王爷拿出了请帖。
“你慌什么啊。”叶景明一抖存折,打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邱美娟三个字。老太太瞪大眼睛,呼吸急促到我几乎要拿出手机拨120。然而她还是镇定住了心神,勉强道:“你,你从哪里得来的?”
那老大爷也姓邱……难道,这是她女儿的存折?
“女儿很孝顺啊。”叶景明轻轻把存折放在桌上,从口袋里拿出烟卷点上,走到阳台吸了一口,“直到死前的半个月,她还不忘去银行存钱。”
他说的不错,那最后一笔转账的日期正是2017年5月。那之后,她就遇到了苏郁明,然后……
不,我知道她是谁了,叶景明他怎么可以……我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而后者只是从容地一弹烟灰,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为了自己的儿子,让自己的女儿去卖也是可以吗?”叶景明冷冷一笑,脸上是无尽的嘲讽,“可怜天下重男轻女的父母心啊。”
“我不知道……”老太太低着头,还企图为自己解释。
“在那种地方,就算一开始不是,后来也就是了吧!”叶景明望着天空,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是钝刀子割肉,刀刀中人要害。
“不,不……”老太太一行浑浊老泪缓缓流下,她用两只手捂住了脸,跌坐在地,“怎么会……”
也许她真的是不知道呢?我有些不忍心,正想劝他赶紧住口。谁知叶景明骤然回头,望着老太太,开口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生前愧对她,就连死,都要让她不安稳吗?”
老太太无声地跌坐在了地上,如同一个电影的慢镜头。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破碎的神情,哪怕是在念书时那些留了级的男生,那些被恋人劈了腿的女生,他们的表情都没有如此的绝望。像是忠臣看到王朝亲手毁灭在自己的手里,因为一个不经意的失误;像是去收尸的忐忑入殓师,发现白布下躺着的,是自己的爱子。
是季节深处最温柔的风,一瞬间撕裂为无声无息的尖锐。
“阿姨你……”我有些看不过去了,伸出手想把她拉起来。床上的人依旧在喊着妈,旁边的小哥惴惴地看着,不敢说一句话。
“谢小姐。”老太太抬头,她的眼睛里突然就多了一份坚定,“那天的事情,是我对不起您,我知道我女儿不是那个年轻人害的。可我没有办法,我需要钱来养活我的残障儿子。”
她把桌上的支票小心地放进贴身的口袋,跪下来冲着我俩磕了一个头。
“您的大恩大德,我会报答的。”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扭头就跑了出去。忘记了楼道的肮脏杂乱,我在黑暗里摸索着扶手一路向下冲。
“谢昭!”身后是他喊我的名字,我没有放慢脚步,只听黑暗中一声惊叫,我仿佛撞上了什么人。
一个男人惊恐地提着裤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尿骚味,看来是他在楼道里撒尿。
见是我一个小姑娘,他脸上的惊慌瞬间转变为凶狠。
“你他妈的敢撞老子!”他吼叫着,张着大手就向我抓过来。
只听嘎巴一声,接着又是一声惨呼。他挥舞的手臂在半空中被人狠狠抓住,男人怕了,肢体带来的疼痛迫使他开始胡乱地大叫,连带着附近的狗也都一起嚷嚷起来。
“还不快滚!”叶景明喝道,顺势在他屁股上使劲踹了一脚。那人一个躲闪不及,扑通一声摔倒在了自己刚刚撒的还热乎的一泡尿里。
估计是叶景明的样子实在太凶狠,那人居然也不嫌自己身上腌臜,在墙上抹了两把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