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病危

笑冶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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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可回来了!”飞机刚落地,一个年轻人匆忙地迎上来。

    我认得他,他便是苏夫人从不离身的生活秘书。看他一脸的焦急,我心里不由得一沉,看来苏家是出事了。

    “谢小姐是自己人,你大可以直接说。”苏三沉沉道,此时他表现出的冷静,真正地与他嫡系继承人的身份相称。

    “苏夫人在今天的晨会上晕倒了。”秘书忧心忡忡道,“现在已经被送入市医院抢救。”

    苏三大大地愣了一下,他的眼睛里闪过不可思议。

    “那么,现在是谁陪着她??”他急切地抓住秘书的手腕,问道,”我父亲,还是我哥哥?“

    秘书的眼神变得暗淡,他犹豫着斟酌词句,“现在苏家正待完成股份分配,两位都很忙……”

    什么忙,分明就是不想去罢了!苏三不再说话,他连行李都懒得取,甩开步子径直冲向了停车场。

    病床上的苏夫人微微地闭着眼睛,身边的花瓶里,一束玫瑰兀自不知忧愁地绽放着,越发衬得她面色蜡黄,气息奄奄。真没有想到,距离上次见面才几个月的时间,她竟然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妈妈。。”苏郁芒抓住她的手,眼泪一滴滴地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浸染成一朵朵透着不详意味的花。这一刻,他仿佛只是个孤苦无依的流浪儿,妄图在雨天迷路的夜里找到一盏灯。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无助的苏三。他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是微笑的,脸上带着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脾气。可现在,他彻底变成了一个脆弱的孩子,人间的生老病死在这一瞬间击垮了他。

    “医生怎么说?”我轻轻拉过一旁的秘书。

    “苏夫人的情况很不好。“他叹了一口气道,“心肌梗塞急需做搭桥手术,可她的体质太过虚弱。。。”

    “我的孩子。”就在这时,苏夫人发出一声长叹,从昏迷里幽幽醒转。她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苏郁芒的头发。这一刻的苏夫人,早已卸下女强人那坚硬的外壳。她现在只是一个平凡的母亲,一个疼爱儿女的普通妈妈。

    “玫儿已经是不中用了。”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惜,转而充满慈爱地望向苏三,“我会把我名下的股份都留给你,有了它,你不必害怕他们拿你怎么样,就算是苏屹然也不能!”

    说到苏董事的名字,她的脸上一丝的波动都没有,仿佛说的是个毫不相干的外人。想起苏夫人住院几天,他每次都只是匆匆忙忙地来去,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悲凉。——半世的枕边人,也凉薄至此么?

    “谢昭,你来。”她艰难地转过头,望着我,“好孩子,你过来。”

    我有些迟疑地看着她,苏夫人温和地笑着,轻轻拿起苏郁芒的手,放在我的手心。

    “我要你在我面前起誓,”曾经的那个杀生决断的女将军又回来了,“离开她,或者失去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母亲,”苏郁芒跪在床前,几乎是在苦苦哀求了,“事已至此,你为什么还要阻拦?”

    “或者你娶安家的女儿,拿着那过半的股份坐拥天下——“她使劲地咳嗽着,”要么,你就和她神仙眷侣一生一世。怎么样,你自己选吧。”

    说着,她抬眼看向了我,“你是个好孩子,只是我从前告诫过你,做皇后的条件,,你还记得吗?”

    我僵在那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做皇后的条件,是了,在拍卖会那一场她就告诉我了。与君主并肩而立的人,除了是他的挚爱,更要于他的王朝有所助益。否则,任凭你是主教的侄女,也只好遗恨千古,远嫁他乡!

    “请家属在手术告知书上签字。”小护士匆忙地拿着一个本子进来了,“十五分钟后准备手术。”

    “说出你的选择!”她伸出手死命地拽住苏三的袖子,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在不住地颤抖,“我随时可能死在手术台上,你要是有个闪失,我这做娘的到死都闭不上眼!”

    白纸黑字放在他的面前,亟待他签字。一切都是那么地静,甚至于连氧气泵的声音都听不清了。苏郁芒缓缓地转身望着我,闭上眼睛。

    “对不起。”

    我并不怨苏郁芒。都说做生意靠得是一命二运三风水,爱情岂不如此?要他多金人品高贵又言听计从相爱百年,那真是比登天还要难。爱情这东西是面包上的一抹果酱,没有它断不至死。可是人总要生活,一个再铁石心肠的人,估计也不能扔下老母幼妹不管吧。也许,只能怪我没有在他真正当家的时候遇见。现在的他一如刚继位的王太子。连千古一帝姑且要娶贵女加强权势,何况是他?

    绿叶遮荫的那扇小窗后,有个人影依稀可见。我不知道这一刻他是否也在向我望去,抑或只是在倚栏沉思。

    “再见了。”我对着那个背影轻轻说道,多谢你赐我一场空欢喜,再见了。

    成为君主妻子的人,成为大家族女主人的人,或许并不是什么挚爱,唯有一点是不可或缺的,那就是有力的家族支持。没了这个,凭你有惊人的美貌,无上的才华,了不起的能力,都只是零后面的零,没了那块锦,便永远不能添花。

    这是我一开始就知道的道理,又何必要别人去提点?这份难堪,原本是我应得的……现在,走廊上站着众多苏氏企业的董事,他们纷纷地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我隐约地感觉到,随着顾氏的衰退,一场血雨腥风即将开始。

    可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抬头,天开始下雨了。

    台上年轻的歌手声嘶力竭地吼叫,众人像傻子一般又蹦又跳。眼波流动,妖孽横行。人人戴着一张假面具,用彻夜的欢歌来忘却尘世的苦笑无主。

    我坐在一个冷僻的角落,眼前的新加坡司令已经化得只剩浅浅的淡粉色。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这里了。那时还年轻,觉得日子真是过得慢,就像一个不知所谓的小孩子,恨不得把口袋里的银钱都挥霍掉。新加坡司令这种果汁混合物是万万入不了我的法眼的,一来就是个深水*,再次也是什么zobie之类。

    那鸡尾酒只一口就苦得我直皱眉头。这么怪异的东西,当时是怎么一杯杯喝下肚的?没有一会儿,我就开始两眼金星,歌手没来由的喊麦更是让这些星星四处乱颤。

    “只怕我会爱上你,,”那挑染着黄毛的少年突然一转调子,原本嘶哑的怒吼变成了温柔倾诉,“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他的朋友显然是有些回不过神儿来,贝斯手停止了摇头摆脑,鼓槌也多少有些尴尬地停在半空中,不知怎么去应对这么一段无脑SOLO。少年却是浑然不觉,他温柔的双眸望向台下的某个地方,声音如同红丝绒般轻盈柔滑。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果然那里有个穿翡翠绿吊带背心的女孩子,遥遥地穿过万千人群,对着他摇晃酒杯。喧嚣依旧,她的眼睛里却只有他。

    这一刻我真心羡慕他们的青春年少。不是为那光洁的皮肤,亦不是艳羡他们的精力充沛。那样全心全意而又肆无忌惮的爱情,永远只属于年少轻狂。越成长,越畏惧,直到再没有力气去应对世俗目光。

    红楼隔雨相望冷,如此凄风苦雨的寒夜,不知苏公子又在何处停留?我心里苦笑一声,顺手又点了杯百利甜。

    为着这种酒,赵言妍还嘲笑过我。

    “要么你就老老实实地点烈酒,要么就干脆吃甜食,”她说道,“点这种掺杂太多奶油的东西,不觉得腻吗?”

    可是人生的太多苦涩,正是需要甜腻与微醺遮盖的啊。许是很久没泡吧的缘故,不一会儿我就抱着头摇摇晃晃了。灯火迷离,歌手的声音里也带了三分魅惑,各色魑魅在夜色中游荡不止,而我,又是夜行百鬼里的哪一种妖怪?

    等我在晕眩里勉强睁开眼睛,发现桌子对面多了一个人。

    一张我不认识的俊秀面孔,有着和叶景明一样的墨色瞳仁,“这是你今晚的第七杯鸡尾酒了。”

    “是吗?”我使劲地揉着太阳穴,眼神朦胧地对着他璀然一笑,“那么来吧,为我点一杯你最喜欢的酒。”

    他的墨色瞳仁变得幽深,有细小的灯火在其中纷飞缭乱。不一会儿,酒上来了,我望着那杯貌似可乐的东西无声地发出嗤笑。

    那是一杯长岛冰茶,夜店里著名的失身酒。是觉得我六神无主便可以趁虚而入吗?我的嘴角轻扬,突然就觉得对一切的假正经深感厌倦。

    来吧,来吧,如果你愿意。反正这浮生若梦,一切都不过是游戏。

    于是我垂下眼睛,从小食盘边摸出一把纸牌。

    “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在这里,”纸牌如扇面在桌上打开,水晶指甲敲击如琉璃扣响,“是王,还是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