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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明白道士是啥玩意儿就行了，赢樱对进一步了解古代历史兴趣缺缺。
改换门庭什么的，在赢樱看来更是无稽之谈。
顾无忧入门前有修为吗？没有。
如果说修士曾是道士，那中土所有修士，拜师前还都是世俗凡人呢。既然修脚的学徒有可能通过考核美滋滋做修士，混江湖的所谓道士当然也能。
顾无忧苦笑：“本来是可以的……”
说顾无忧对神虚派及道士身份毫无认同感肯定不对，人的三观一旦确立便极难改变，从小被老道反复洗脑形成的身份认知可谓根深蒂固。
但倘若妙音宗无法接受，顾无忧倒也不至于钻牛角尖。
当初决定做修士，本来就没指望保留道士身份。
然而自从妙音宗天降异象，顾无忧接受了神虚派前辈君不器的“遗产”，情况就完全变了。
神虚派不再是个单纯的概念，顾无忧身上拥有本门法诀所练出的修为——虽然不是他自己练出来的。这种情况下来个“关门大吉”，可就真算欺师灭祖了。
徐有容：“道士修士同出一源，自然也重视传承。你先前所谓的自我驱逐，不过是唬人罢了。”
顾无忧：“您睿智，呵呵。”
“也无须自我驱逐，本掌教答应为你保密，便不会泄露出去。至于你欺骗本宗的罪责……我也没说一定要打你，紧张什么？不妨先听听再说。”
顾无忧抱拳：“请讲，晚辈听着呢。”
徐有容沉吟片刻，开口道：“神虚仙现在何处？”
嗯？顾无忧当时就被问糊涂了。
既然师徒俩的秘密已经被调查出来，正常逻辑判断，小机灵的忽悠肯定也是坑，根本不存在什么神虚仙。
那徐有容这么问又是什么意思？
“你师父不是神虚仙凡体，仙长自然另有所在。他和你师徒缘分不浅，为了救孔先生甚至不惜欺骗。因此我觉得，你极有可能知道他的下落。”
“您不怀疑他也是冒牌货？”
虽然知道不应该问，顾无忧终究没忍住。
徐有容笑了：“神虚仙肯定是假名号，但神仙的世界凡人又怎么了解呢，或许对神仙来讲名号根本不重要。不过他是神仙，这点我却从未怀疑过。”
“为什么？”顾无忧理解不能。
“玉清道友可曾告诉你，无量山传承来自神仙？”
“师尊提过几句。”
“其它宗门皆嘲笑本宗愚昧，我们却深信不疑，总不能无量山上下都是傻子吧？我无法详细对你一个外人解释，你只要明确一件事：神仙真的存在！”
这话说的，其他修士也不是不信神仙存在好吧。
他们不信的，是人修炼成仙。
好吧这么讲也不对，修士心中就没有修炼成仙的概念，因为最后一层渡劫被刻意抹掉了嘛。
“好吧。”顾无忧摊手，“不过很抱歉，晚辈不知道神虚仙的下落……也许已经返回仙界了？”
顾无忧可没兴致和徐有容探讨神仙存在的问题。
因为无量山同样也没有成仙之说。
她们和其他宗门最大的区别，是其他宗门认为即便有神仙，也不会和凡俗产生交集，无量山却认为神仙会主动接触凡人——否则宗门法诀的来历就不成立了。
对顾无忧来讲，两种观点其实没本质区别。
都不是传统道士认同的修炼成仙。
“也有这个可能。”徐有容顿了顿，“但根据婉凝的说法，我认为仙长依然还在凡间。”
当初“神虚仙”说过，他是因为无聊才下凡的。
那么现在回去难道就不无聊了？
固然下凡后受天道约束，可那只是他自己的说法，他还说孔德是他的凡体呢……徐有容和其他修士一样也倾向于神仙无所不能，所以受限制不太符合逻辑。
顾无忧终于咂摸过味儿来。
很明显，徐有容只选择她愿意接受的信，不愿意接受的便认定是神虚仙撒谎忽悠人。
然而人性本来就是这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晚辈无能为力。”顾无忧耸肩。
小机灵肯定不是啥神仙。
利用徐有容的偏执，让小机灵再忽悠一回？顾无忧觉得太作死。
小机灵乐不乐意配合还不一定呢，退一步讲就算它乐意，那货貌似挺不靠谱，面对殿内清一水儿的超级高人，万一露了馅，后果很难承受啊。
徐有容：“只要你告知神虚仙下落，欺骗本宗的罪责，我承诺不再追究。”
顾无忧：“我真不清楚。”
徐有容正色道：“无量山绝不会对神虚仙不利，我们只是希望找仙长询问一些事情。”
顾无忧乐了：“多新鲜呀，谁有本事对神仙不利。”
“我以一宗掌教之尊，亲自出手帮你师父治好了病，且自始至终没有丝毫怠慢，给予足够尊重。顾无忧，你敢说这不是一份恩情，不应该报答？”
顾无忧再次打稽首：“大恩大德，没齿不敢忘！”
“当然我并非挟恩图报，只是希望你告知仙长下落，至于他肯不肯见我们，我等凡人还能违逆神仙？”
然而根本没有神虚仙，只有个一心想做天道小弟的小机灵……
“喂，要不我和她聊聊？”小机灵的传音响起。
“万一露馅，你的天道大哥会帮忙么？”顾无忧断然拒绝，“还是别冒险了吧，欠的情以后我想办法还就是。”
小机灵：“哦。”
他们的传音一如既往无法被截听。
但是也依然会被察觉。
顾无忧不是无量山弟子，徐有容也不是好脾气的玉清，小机灵的传音尚未结束，顾无忧只觉得手指一紧一松，储物戒就被人给撸走了。
两枚储物戒，全到了徐有容手中。
顾无忧甚至没察觉到，徐有容有过任何动作。
“前辈这是啥意思？”顾无忧叫道。
徐有容不理顾无忧，放出神识同时探向两枚储物戒……这当然是无用功，再牛的高人，能轻松摧毁别人的储物法宝，永远都甭想查看内部情况。
顾无忧感觉有些屈辱。
修为高、辈分大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治好师父是恩情，但一码归一码，未经允许夺走别人的储物戒，这事儿做得可真不地道。
“前辈看够了么？”顾无忧面无表情道。
徐有容抬头看向顾无忧，脸色惊疑不定：“你……把神虚仙关进了储物戒？！”
顾无忧：“……”
“徐真人说什么笑话。”赢樱的脸色也很难看，“神仙无所不能，怎么可能被关进储物戒？真人肆意抢夺晚辈的私人物品，未免太不讲道理了吧？”
咔哒一声，祝婉凝大张的嘴巴合上，脸上微微泛红。
殿内的长老们也表情尴尬。
盘问顾无忧是徐有容和长老们事先商议好的，抢储物戒可不是！
这是一种放到任何时间、地点都很不光彩的行为，一旦传出去必然遭人耻笑的那种。心情大家能理解，可她毕竟是无量山掌教，怎能损害宗门形象？
徐有容这才意识到，自己貌似冲动了。
但是……
“方才你在和谁传音？”徐有容盯着顾无忧。她有强烈的直觉，她说的就是真相——修道高人的直觉，和普通人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顾无忧：“我有自言自语的毛病，不行吗？”
徐有容：“用传音自言自语？”
“对啊。”顾无忧做出诚恳的样子，“既然毛病改不掉，干脆化不利为动力，顺便涨点法力运用熟练度喽。”
“小子，你以为本掌教有多傻？”徐有容呵呵冷笑，“那么合道修为的我无法截听传音，你又如何解释？”
无量山掌教徐有容，修为境界比玉清还高一级。
因为修士法诀抹掉了渡劫期，也就意味着，合道是修士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
顺便说一句，化神以上实际上依然有初期、中期、巅峰等小境界次第，但已不再专门强调，因为意义不大。都是前辈高人，对元婴和以下修士来说都很牛便是。
顾无忧摊手：“那是您的问题，我解释不着吧？”
徐有容：“巧言令色，自以为聪明，着实可笑……顾无忧，本掌教最后再问一次，你真的不肯告知神虚仙下落？”
顾无忧摇头：“说过了，我不知道。”
“很好……”徐有容抬起胳膊，两枚储物戒便落入袖中，随后两只手搭在一起掐了个法诀，厉声喝道，“那就别怪我不给玉清道友面子了！”
哎哟我去，真翻脸了？
“师弟快走，回山找师尊！”
赢樱大喝一声，闪身挡在顾无忧前面，吐出琵琶做应战状。
长老们当时就乐了。
一个元婴修士，竟然妄图抵挡一位合道高人的攻击……好吧勇气可嘉，但也傻得可以。当然掌教真人的行为不值得提倡，欺负小辈说出去太不光彩了。
顾无忧站在原地没动。
“跑啊！”赢樱声音急切。
徐有容在念咒。
这给了顾无忧一线逃脱的机会……假如其他人不出手阻拦的话。结果一向机灵的顾无忧傻站着不跑，让赢樱很失望。
另一方面，连合道高人都需要掐诀念咒的法术，得是多么可怕？
顾无忧苦笑一声，依然没动。
他是当事人，无量山怎么可能放他走？
况且他来拜山的目的是找老道，如今两人身份败露，他还莫名其妙得罪了徐有容，自己跑了，师父能有好果子吃？
倒是赢樱还有可能逃脱。
修为比顾无忧高真的不重要，因为即便是玉清亲临，在五大宗门之一的无量山地盘上，面对一名合道掌教和一群化神起步的长老，恐怕都没那么容易逃脱。
关键是赢樱和“神虚仙”无关。
当然换个角度想，既然徐有容决心搞顾无忧，大概率也不太可能放赢樱离开。
因此顾无忧也没反过来劝赢樱逃跑。
稍稍耽误的工夫，徐有容已完成咒语，冲两人的方向挥了挥手，淡然说道：“都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