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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普通人，经历多了一样能磨练出不俗的心境，所以心境和修为、境界不一样，它某种意义上就是人的记忆——当然这样讲并不确切，从修士的角度看，心境也就是识神，记忆只是它的一部分。
但无论如何，接受心境等于接受记忆。
换句话说，如果顾无忧连前辈的心境也得到，他就不再是顾无忧，而是那位前辈复活！
“好吧我不敢。”顾无忧敬谢不敏。
小机灵：“你师尊想多了，下次你修炼通天诀不需要再传修为，也就不会导致灵气聚集，更不可能因为你家前辈的境界外泄而引发别人感悟。”
顾无忧想了想：“通天诀就是个借口，我其实也没必要修炼了，对吧？”
“那不对。”小机灵断然否决，“通天诀可不是我编的，它是正儿八经的天人合一之道，经常和天道沟通没坏处嘛。”
假如小机灵没骗人，确实没坏处。
到了现在，说实话顾无忧也没办法怀疑小机灵了。
它所说的内容逻辑自洽，完美的解释了一切。内心深处顾无忧也愿意相信，自家神虚派前辈牛B,硬生生为后人留下一笔丰厚的遗产。
继承了前辈的修为，总不能连人家的名号都不清楚吧，那未免太不地道。
于是顾无忧问：“不知那位前辈尊姓大名？”
“君不器。”小机灵回答道。
不出所料，没听说过。
神虚派的记载就别指望了，法诀、典籍丢了个精光，说句不好听的，上溯五代的师祖是谁，老道和顾无忧都不清楚。
妙音宗的典籍中，当然也不会记载神虚派。
否则玉清至少该清楚什么是道士。
……
妙音宗正殿。
在玉清和长老们期待的目光注视下，顾无忧苦笑一声，乖乖盘腿坐在蒲团上，开始修炼通天诀。
这次小机灵没带着顾无忧念诵数字，入静后便一直观想天地——当然以顾无忧的天赋和学识，肯定也没那个本事想象出真正的天地。
比传说中曾经出现过的修炼天人合一之道的上古之人略强的是，顾无忧能把大地想成一颗球……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顾无忧自己未感受到天道意志的存在，宗门中也没有出现任何异象。
大约一个时辰后，顾无忧结束修炼站起身。
玉清和长老们失望的同时，也不免松了口气，这样其实也好，免得被其它宗门觊觎。小小妙音宗，可没那个底气硬抗。固然宏长空说天下宗门平等，傻子才会完全当真。
顾无忧抱拳行礼：“弟子请求启程赶赴无量山。”
玉清皱眉：“现在不合适吧，你突破的幅度太大了，境界必然不稳，这段时间应该安心稳固才对。”
顾无忧弱弱道：“弟子觉得我境界挺稳……”
不稳就怪了，继承的又不是只有法力。
一名长老瞪眼：“你觉得稳？呸，小屁孩知道个啥，难道掌教真人还不如你懂！”
“弟子不敢。”顾无忧连忙摇头，“我有苦衷。”
换成从前，顾无忧是不会这样讲的，但现在他继承了神虚派前辈君不器的修为，想法自然而然就变了。
不是说“飘”了，区区金丹巅峰也真飘不起来。
人生在世，权力和义务永远对等——这绝非冠冕堂皇的大话，只想享受而不付出的都是泼皮无赖。
具体到顾无忧身上，他得到了本派前辈的修为，就该承担起照顾门人的义务，怎能放任神虚派“唯二”传人之一的师父孔德，在无量山自生自灭而不闻不问？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老骗子已经被打成了“死骗子”，他也要去收尸啊。
长老迷惑：“什么苦衷？”
顾无忧苦笑不答。
“不方便讲便无须为难。”玉清摆手道，“你觉得有必要去，为师自然不会阻拦。不过此前说好的交流切磋已经不合适了……就让赢樱陪你去一趟吧。”
这次交流切磋，以金丹为界限。
赢樱等突破到元婴期的修士，自然失去了资格。
而新晋的金丹巅峰、中期修士，都面临和顾无忧类似的稳固境界需求。这种情况下，一来是状态不适合斗法，二来，刚刚晋级对本境界法力也掌握不好。
所以只能取消切磋，改成普通意义的拜山。
说好的事单方面取消当然失礼，但妙音宗的异变无量山不可能察觉不到，玉清认为对方能够理解。
顾无忧：“吕暄肯定会要求跟着。”
玉清：“这个嘛……”
“掌教！”刚才发话的长老瞪了顾无忧一眼，“小辈任性，咱们做长辈的不该总惯着他们呐。”
先天灵体多重要，元婴之前就不该出门冒险。
顾无忧也一样，身负天道青睐的他，如今在长老们心目中的地位，恐怕比吕暄还要高一点。
玉清不悦：“本掌教是那种耳根子软的人么？”
这长老心说，呵呵，你就是。
比如当初文梓发难，作为掌教就该强势碾压一举搞定，何必给他机会讲道理——咱们是修士，讲什么道理？
吕暄屡屡以私自下山要挟，更没必要妥协，敢下山就追回来关进隔绝法阵，三天三夜不见天日，看她服不服？不服再来三天，没啥是小黑屋解决不了的。
“你尽管和赢樱去便是。”玉清板着脸道，“吕暄那里为师来处理，非常时期容不得她放肆。”
“弟子遵命。”
是的，顾无忧也不愿让吕暄跟着。
这又不是出门玩儿，甚至不是单纯的历练。顾无忧根本不能确定，如果师父正在受罪，甚至已经被打死了，自己将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当然明白，也反复告诫过自己，无论如何要沉住气，不能失去冷静。区区聚元，不，金丹菜鸟在五大宗门之一发作没有任何意义，只可能自取其辱、沦为笑柄。
况且骗人就要有承受后果的思想准备，师徒俩又不是第一次因为行骗失败而被折磨。
可那毕竟是他从小相依为命的师父啊！
有一丝失去理智的可能，顾无忧都不想牵累吕暄。
告别玉清等人，顾无忧直接去找赢樱。他是片刻都不想拖延了，本来就坚持了半年，又被吕暄说服等了她半个月，顾无忧的耐心已完全耗尽。
赢樱肯定乐意，可以显摆了嘛。
别管她是沾光还是什么，元婴真实不虚，一下子就把祝婉凝等人比了下去。
吕暄非常自觉的默默站到顾无忧身边。
“师尊不让你出门。”顾无忧装出无奈的样子，摊手道，“我求了老半天，他死活就是不肯。”
吕暄毫不在意：“冒险家的骚动之心是他能禁锢住的？咱悄悄走，不给他知道。”
“然而为师已经知道了哦，嘿嘿。”
玉清凭空出现在院子里。
吕暄：“您怎能这样，尊重点徒弟的隐私行吗！”
“当然行，只要你听话。”玉清正色道，“为师也是为你好，刚突破需要稳固修为，不宜出门。”
吕暄不服：“为什么小顾就不需要？”
玉清：“他当然也需要，但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跟着凑哪门子热闹？”
吕暄看了眼顾无忧：你把老道的事儿告诉师尊了？
顾无忧轻轻摇头。
他信任玉清，因为这师尊着实不错，所以他是愿意把秘密告诉玉清的，诸如吕暄的来历、自己的道士身份等等。师父孔德……说实话和其它秘密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然而恰恰这一点，顾无忧觉得不能说。
道理很简单，老道是他的师父，玉清也是。对玉清说自己还有个师父，他能高兴才怪。
师徒如父子可不是说说而已，中土人向来极为重视师徒名分，哪怕是普通人学手艺，师徒关系也非常严肃。修士高人也是人，不能免俗。
“况且……”玉清眨眨眼说道，“现在你的修为远不如无忧，何必跑去无量山自找没趣？”
吕暄顿时被噎得够呛。
自入门开始，都是吕暄领先于顾无忧，谁能料到顾无忧竟然也有咸鱼翻身的一天？吕暄可从来不是个佛系的性子，没好胜心做什么冒险家，乖乖上班打卡难道它不香？
玉清：“为师答应，等你突破到金丹中期，便不再限制你的行动，如何？”
“不是忽悠我？”吕暄一脸怀疑。
“本掌教堂堂还虚修为，岂有你想得那么不堪？”玉清当时就生气了，“不要以为你是先天灵体，就可以任性，为师固然一般不发火，但是一旦我发怒，我自己都怕！”
吕暄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不去就不去，多大点事儿嘛。不过您可不能食言，等我再突破一次，一定要给我自由。”
“为师保证说话算话。”
“不去归不去，我得送送小顾。”
作为一个修士高人，玉清对吕暄的思路很不理解。又不是世俗凡人，有必要送行么？
中土虽大，对金丹以上的修士来说真算不上什么，绝不会像普通人似的，动辄耗费几个月甚至数年赶路。
但只要吕暄答应不跟着，就打发她个满意呗。
于是当顾无忧和赢樱出现在山门外，守门的弟子发现，吕暄和掌教师尊也来了。
他们看吕暄的目光中明显带有感激。
在玉清的装糊涂下，如今所有人都认定，大家集体突破源于吕暄结丹。修士有各种毛病，例如对普通人蛮不讲理，例如比较自私，但绝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至于看顾无忧……当然就是羡慕妒忌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