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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无忧皱眉:“我没听错吧,你要挑战周机师兄?”
赢樱点头:“他是第一个。”
顾无忧:“金丹巅峰挑战聚元中期?”
赢樱理直气壮的样子:“没毛病呀,你瞧,我现在依然排位最末,当然有权挑战任何晚辈弟子。我没挑战朝月,就已经很给你顾无忧面子啦。”
顾无忧翻个白眼:“这话说的,朝月和道爷有毛关系?只要你不怕丢人,随便挑战。”
吕暄:“就是,不许把我家小顾和那傻妞往一起凑!”
顾无忧冲气呼呼的吕暄摆了摆手,问赢樱:“挑战就是揍人出气,这你我都明白。贫道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要挑战周师兄,他好像没得罪过你吧?”
赢樱:“他喊过我师妹!”
“就为这?”顾无忧气笑了,“别人对你多有误解,我却很清楚你并非睚眦必报的人。告诉贫道,你是吗?”
赢樱断然否认:“我当然不是。”
“那就别祸害周师兄呀。”顾无忧苦口婆心劝说,“门规限制他必须喊你师妹,这真不能怪他。倘若都像朝月一样不管不顾,依然按世俗标准只看年龄,那才是错误的。”
虽然被朝月喊师兄,顾无忧也挺高兴。
但顾无忧当然不愿看到,周机莫名其妙挨一顿揍,在所有人面前丢脸,成为第一只儆猴的鸡。
赢樱不耐烦的道:“你这家伙真麻烦!那你说先揍谁?一杯?静如?”
“你就认准了和道爷有交情的人是吧?”顾无忧没好气的说道,“你咋不选向诫呢?”
“废话,向诫是我的人。”
“别闹了师姐,你是金丹,挑战任何一个聚元都不像话。”
赢樱想了想:“那如果我挑战龙涛呢?”
顾无忧:“这个嘛……”
赢樱暗中冷笑,说得冠冕堂皇,好像你顾无忧多么品行高洁似的,噗,咱俩是一类人,谁还不知道谁呀。龙涛和你有仇,你怎么就不阻拦了呢?说白了还不是帮亲不帮理。
“也不合适。”顾无忧的回答却出乎意料,“虽然龙涛挺让人讨厌的,可他真的已经够惨了,贫道不落忍。”
两次被顾无忧越级反杀,龙涛完全可以称得上颜面扫地,据说这段时间打扫茅厕,都不太爱发号施令了。
“富有同情心”的顾无忧,顿时令赢樱反感起来。
“算了,明天早说。”
赢樱面无表情的转身就往卧室走。
顾无忧冲吕暄摊手一笑。
道爷反正是反对过了,如果你赢樱仍然执意挑战龙涛,那我也没办法嘛,聚元菜鸟可没多少发言权。
顾无忧不清楚的是,因为他和吕暄在隔绝法阵内谈话期间,取消赢樱处罚的消息正式宣布,今夜不少人都难以入眠。有人期待,也有人忐忑不安……
第二天一大早,吃完饭的晚辈修士们翘首以待。
做杂务的修士都心不在焉。
终于,代表有人发起挑战的钟声敲响。
人们迅速聚集到广场上,获知赢樱挑战的对象:文梓。
果然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赢樱因文梓而受罚,如今当然要找回场子。再往前推,当初文梓欺压新人赢樱,而后赢樱公报私仇强迫文梓清扫茅厕……
由此可见,得罪大师姐,后果真的很严重。
同门们也免不了有些同情文梓。
毕竟文梓如何欺压赢樱,实际上没几个人真正了解。而他被赢樱按在茅厕摩擦数十年,却人人亲眼所见。
文梓的倒霉在于,低位向高位发起挑战,是不能拒绝的。
倒是可以认输,但前提是必须在广场上,由裁判和观众见证,被挑战时直接认输可不行。总之,丢脸是必然的,哪怕你主动认输。
文梓并没有认输。
金丹初期面对巅峰,相差足足两个小境界,越级取胜?想都不用想。认输固然十分丢人,总比被当众狂扁好点吧?然而不知文梓是怎么想的,他就是没认输。
裁判仍然由老好人向诫担任。
文梓同样没意见,并不在意向诫会偏向赢樱。
广场上,赢樱和文梓相对而立。
向诫宣布比斗开始,两人各自施展手段,一时间法力纵横碰撞,乐器声、吟唱声响成一片。
到了金丹的境界,手段要比聚元丰富得多,聚元那种自顾自演奏的滑稽画面是不可能出现的。虽然依旧做不到瞬发,可几个短促的音节加手诀便能发出法术,至少在金丹以下修士看来,和瞬发也差不多。
也不拘泥于妙音宗特有的无弦诀,而是辅以各种通用法术。
因此你想好整以暇准备法术是不可能的,对方一个火球就会让你败北。准备大招的同时,各种小手段防御、进攻,争取主动权,才是实战之道。
顾无忧的板砖战术,碰到金丹绝对不会奏效。
大约半炷香后,差两个小境界的文梓不出所料迅速落于下风,被赢樱抓住机会,一通狂暴输出打得摇摇欲坠。
老好人向诫满脸纠结。
赢樱得势不饶人,这样继续打下去会出事的。
可向诫又实在是没胆量喝止。
终于,文梓轰然一声被打飞出去,狠狠摔落到地上,赢樱的一套法术组合也用尽了。
赢樱怀抱琵琶,冷冷看着文梓。
文梓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张嘴哇的一声吐出口血,艰难的冲赢樱抱拳躬身:“师姐修为精深,小弟自愧不如。”
向诫连忙宣布:“比斗结束,赢樱胜!”
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的赢樱,也并没有打算继续施虐,哼了一声收起琵琶,转身向顾无忧方向走去。
向诫跑到文梓身旁,一把扶住他:“师弟没事吧?”
文梓摇了摇头,说道:“小弟想和赢樱师姐说几句话,麻烦师兄扶我过去。”
“啊?”向诫一愣。
挨顿揍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干嘛还刺激她?
文梓:“罢了,小弟自己过去。”
他摆脱向诫的搀扶,一瘸一拐的走向赢樱,配合鼻青脸肿的样子,嘴角残留的血迹,以及地上的一片暗红,看起来分外凄楚悲壮,就差配乐了。
于是向诫又开始纠结了。
文梓找赢樱能有什么好事?他可不想被殃及。
虽说他一向以赢樱的盟友自居,可关键不在于他,得看赢樱怎么想啊。万一赢樱觉得他同情文梓,甚至和文梓沆瀣一气,被打一顿倒无所谓,以后不给自己好脸色咋办?
向诫暂时还没意识到,他对赢樱的印象发生了微妙变化。
以前他也不敢触怒赢樱,但没有此刻这么严重。
赢樱当众暴揍文梓,出气确实出气,可文梓的可怜样也让人越发对她的暴戾印象深刻。
关键在于,文梓的惨可不是装出来的。
他确实受伤不轻,这点大家能确定,毕竟是专业人士。
顾无忧曾经帮赢樱挽回的印象加分,仅仅因为一场实力悬殊的比斗,便完全做了无用功,并且还倒退不少。
人性就是如此。
你做一辈子好事,只需身上有一个污点,便能被打落尘埃万人狂踩。一个十恶不赦的东西,忽然做一件好事,都会被认为是在改邪归正。
好形象需要长期培养,破坏却非常简单。
大家默默注视下,文梓走到赢樱面前:“师姐。”
赢樱皱眉:“你过来做什么?”
文梓深深鞠躬:“当初我年少无知,以欺负人为乐,差点酿成大错。后来负责清扫茅厕,小弟也只知愤恨师姐,从未想过根源出在我身上。”
赢樱迷惑的看着文梓,他想干嘛?
“师尊宣布白魔的存在,我深为震撼的同时,终于也醒悟过来。师姐,我错了!”
文梓诚恳的看着赢樱。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曾经做错了事,受罚赎罪理所当然。倘若给我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我绝不会在师尊面前与你争执,致使师姐受罚。”
“师姐因历练贡献而提前免除惩戒,小弟敢对天发誓,我由衷为你高兴。”
“今日师姐挑战我,小弟自知不敌,但倘若我直接认输,又怎能弥补师姐所受的委屈?因此小弟不自量力,和师姐比斗一场,只愿您能出了心中那口气。”
“师姐,小弟诚心诚意向您赔罪,请务必原谅我!”
扑通一声,文梓竟然跪下了。
广场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顾无忧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当然是胡扯,被逼到无路可走下跪算个毛,而且道士并不忌讳跪拜,拜天拜地拜祖师,拜神仙,拜值得跪拜的普通人也没问题。
修士可不是道士,个个高傲得很。
除了师尊,以及祭拜祖师,面对前辈高人顶多拱手作揖,跪拜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可此刻文梓就给赢樱跪了。
这可比被揍一顿,要丢脸得多!
那么他为什么这样做?众人听得很清楚,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希望赢樱能真正原谅他。为了让赢樱出口气,他甚至故意挨一顿揍……
姿态绝对已经低到极限。
所有人都觉得,面对如此诚恳的文梓,倘若赢樱还不依不饶,真的很说不过去。
赢樱传音给顾无忧:“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无忧传音:“跪求原谅喽。贫道觉得他诚意很足,师姐的面子里子都有了,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况且毕竟是数十年前的事了,不如就此忘怀吧。”
甭管文梓实际上到底是怎么想到,也无须在意他当众下跪有要挟的嫌疑。
他做出如此诚恳的姿态,这就完全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