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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宫南门的机关缓慢打开,锁链齿轮,在地下咔咔闷声暗响,阳光打进去,似照进了无间地狱,打不亮幽深的黑暗。
膳房运送菜蔬的车辆沿着平滑的石道进去,后面两队护卫相随,无人注意到,队伍后面多了一位蠹。
本是行在最后面的一位矮个子狼人士兵,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疑惑地回头看了眼。
他可是清楚地记得,出地宫时,自己身后没有人的。
一张异常俊美的面容映入眼帘,冰雪莲花似的肌肤,丝毫不像寻常士兵那样粗糙黝黑,深嵌在眼窝里的绿眸,冷酷邪魅,像极了一个人。
“耶?你是……”
百里玹夜客气颔首,“我是阿七,阿五上午出去说不来了,让我替他。”
矮个子不认识阿五阿六的,自然也不认识这位阿七,不过,凭数字顺序,他自作聪明地判断出,这位阿七,定是在家里排老七的。
“阿七,你像极了一个人呐!”
“谁?髹”
“三皇子,呼延千逝。”
“很多人都说像,不过,我们这种穷苦人,怎么可能是皇子呢?”
“也对。”
百里玹夜跟上他,与他并排而行,“对了,这位小兄弟,你去过三皇子的住处吗?”
“没有,天鳞居那种地方,岂是我们这种小兵能去的?”
天鳞居?百里玹夜记下这三个字,脑海中飞快地浮现地宫的整张地图。
天鳞居,好像是在练兵场的东北方,打南门进,绕了一条远路。
运送菜蔬的队伍,从练兵场外围穿过,被大群狼人和吸血鬼阻断,只能停下来。
百里玹夜看了眼那两方人马,忍不住问,“小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血魔女王带进来两万血魔士兵,不但占据了练兵场,还每日耀武扬威的。”
一旁一只狼人士兵也道,“这地宫是我们狼人的,哪轮得到他们颐指气使?从昨儿开始,不是比武,就是较量,已经死了七八个了。”
“怎么会死人?”
“比武较量,自然是要立下生死状的,哪一方赢了,这练兵场就归哪一方用。”
百里玹夜挑眉,不动声色地试探问道,“血魔女王嫁给皇上,都是一家子,怎还分你我?”
“血魔女王嫁给皇上,还是女王吗?皇上迎娶女王,不过是想当个便宜皇上吧。再说,血魔女王在这里,不过是少一个敌人,等除掉靖周大军,怕是会与皇上撕破脸皮。”
几个天狼部将和血魔的统领在争吵,双方剑拔弩张,谁也不肯相让。
粗犷的天狼人,体大如巨熊,赤膊穿着金纹铆钉的护甲坎肩,鼻子上鼻环金光闪烁,个个绿眸森寒剑拔弩张,嘶吼声如滚雷。
血魔统领们,则个个是优雅不凡的吸血鬼,黑甲英伟,血统尊贵,自恃天生高人一等。他们冷傲瞧着一只只巨狼,唇角鄙夷冷笑,直骂禽兽畜牲。
百里玹夜趁着双方混乱,正要去寻天鳞居……
场上一个狼人伸手一指,就指定了他。
一旁的几个士兵,都簇拥欢呼着,把他推上场。
百里玹夜被推的一个趔趄,不明所以地环顾四周,就见大片狼人正朝着自己挥着刀剑兴奋的高呼。
吸血鬼那边,也上来一个身穿普通士兵铠甲的男子,却当即抽剑朝他劈过来……
百里玹夜忙向后躲避,这才恍然大悟——两方的统领不愿自己送死,就找两个小兵上来撕战。
“我押一千两银子,赌你赢!”有人气恼地大叫,“打!别给老子躲!”
百里玹夜不愿在这里浪费时间,他很着急,急着去救自家爱妃。
一只巨大的狼爪,却按在了他肩上,不容他逃离。
“别像个书生娘们一样,老子押了三千两给你!快拔剑——”
百里玹夜哭笑不得,若真的抽剑,只怕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百里玹夜来自投罗网来了。陌影还被凤迤逦掌控,他不能如此冒然行事。
然而,他身体却被肩上那只巨大的狼爪推了出去,偏巧,与他对打的吸血鬼士兵是个聪明的,竟趁机会挥剑,直刺他的胸口……
在剑尖距离胸膛仅三寸之际,百里玹夜迅猛拧身一转,手瞬间化为尖利地狼爪,反手扯住了吸血鬼的后颈……
顷刻间,整个练兵场归于死寂。
因为,他速度快如幻影,有瞬间,甚至看不到踪迹。
但是,身躯站定之时,那吸血鬼已然身首异处,而那头颅正从他狼爪上掉落。
砰——一声,那颗头颅落地,时间似又重新运转,整个练兵场的狼人,震耳欲聋,嘶吼欢笑,以只有同伴能理解的方式,拿兵器敲打着地面。
前一刻与百里玹夜说话的那位小兵,高呼,“阿七,阿七……阿七……”
所有狼人的胸膛里,都发出整齐的共鸣。
“阿七,阿七,阿七……”
百里玹夜要退回场下,一转身,就惊觉背后风声呼啸。
他足尖一点,纵身跃起,于高空一转,就见一个吸血鬼男子,刀光挥展如一面扇面,朝他刚才所在的位置砍去。
所幸他躲避及时,否则,定被他斩成两段。
吸血鬼们都在叫嚷,“杀了他,杀了他……”
狼人统领们则在怒斥吸血鬼耍诈,整个练兵场混乱成一团。
百里玹夜于半空俯视着濒临失控的一幕,绿眸杀气微黯,便纵身而下,顷刻间,连斩了两个吸血鬼统领的首级。
然后……整个练兵场上的吸血鬼们皆是红了眼睛,怒嚷“杀——”便蜂拥袭向了狼人。
浓烈的血腥,可恶的吸血鬼,激得狼人们一个个拱起脊背,嘶吼怒哮,兽毛乍立,凶猛地扑向前迎敌。
顷刻间,血肉横飞,断臂残尸,惨不忍睹,整个地宫陷入一团混战。
有人在跑,有人在叫,有人在四处奔逃。
百里玹夜则随着大片狼人,远离了练兵场。
他虚张声势地怒嚷着,“快,炸死那群吸血鬼。”
狼人天性热血,喜好杀戮,沸腾起来,便难以恢复平静。
于是,大家争先恐后地奔到了火药库。
几个看守不但没有阻拦,还当即开了门,这就开始分发火药弹……
百里玹夜混在小兵队伍里,提了三枚就出来。
经过呼延协的寝殿时,担心一会儿带陌影离开时,呼延协会阻挠,他便随手丢了一个火药弹在窗口内,又把一个丢在了殿前的廊柱下……
整个地宫,被爆炸声,震得晃动不止,石屑掉落。
他趁着换陆安,神不知鬼不觉地寻到了天鳞居所在。
却刚上去石梯,就听到任然和任离的交谈声,越来越进……
“我听到爆炸声是从那边传来的,刚才迤逦说要与呼延协谈一谈,定是去了寝殿,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
百里玹夜看手上的火药弹——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他刚才丢火药弹的方向,该是寝殿的窗口,凤迤逦定然不会与呼延协在那地方才对。
听着那两人越来越近,他忙抱着火药弹下去石梯……
任然和任离只顾着凤迤逦的安危,两人都不曾注意,在石梯拐角处面朝着墙壁的护卫铠甲的男子,就是他们始终忌惮防范的百里玹夜。
百里玹夜待他们走远,忙上去台阶,到了天麟居的房门前,扯住锁链瞧了瞧,真气凝灌手臂,迅疾一拽,哗啦一声爆响,耳臂粗的锁链爆碎散落。
里面的人迎出来,却是呼延千逝和——一个与陌影十分相仿的红妆女子。
那女子浓妆艳丽,凤冠霞帔,描画轮廓变大的眼睛,像极了陌影,却真真不是陌影。
这一身冰冷,一身满满的俗媚,是……凤荷!
她和呼延千逝如此大红喜袍,四周又是红烛,又是红结,又是红纱,分明是要成婚的。
看样子他百里玹夜是误闯了洞房……
但是,洞房花烛夜,怎么会在外面锁上锁链?难道是要防着新郎和新娘逃跑?
呼延千逝不羁地冷笑,“百里玹夜,真没想到,你真正喜欢的,是这个女人!”
“玹夜,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来救我的!”凤荷激动地扑上去……
但是,百里玹夜只想知道,他家皇贵妃娘娘去哪儿了。
他及时抬手,按住她的肩,“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救你的,是来找陌影的。”
凤荷当即垮了脸,“她死了!”说完,她就出了天鳞居。
“一个时辰前,她被凤迤逦带走了,可能带去了父皇的寝宫。”呼延千逝说完,则脱了身上的大红袍服,转身去了内室……
他的意思是,凤迤逦带着陌影,去了呼延协哪里?
不,他一定是在开玩笑。
“呼延协,你再说一遍……”
呼延千逝再出来,换了一身他穿习惯的铠甲。
“听说,是凤颐来了。凤迤逦不知听凤颐说了什么,就派人把陌影带走,没过多久,凤荷就被打扮成新娘子送了进来。”
百里玹夜脸色微变,低头看手上的火药弹。想起自己刚才为声东击西,丢得那枚火药弹,他双腿一时发软,竟挪动不了。
呼延千逝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
“对了,陌影早就猜到,凤迤逦设下了陷阱等着你。所以,让我以内力掌控牵引,让凤荷狠狠地疼了一阵子,当然,也是为了唬住你,阻止你前来。没想到……”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若死了,倒是还好些。你若不死,我们势必兵戎相见。届时,陌影定然又会为难。”
百里玹夜忽然想到什么,忙上前抓住他。
“你能感觉到陌影在何处吗?她是否安好?”
呼延千逝侧首看他抓住手臂上的手,嘲讽失笑,“百里玹夜,我们是敌人,你这样拉拉扯扯不合适吧?”
百里玹夜看了眼自己的手,的确不合适。
他当即丢了手上没点燃的火药弹,从靴筒里取出匕首,抵在他的脖颈上。
“带我去找她,这样总该合适了吧?”
呼延千逝哑然。
他迈出门槛,被大堆锁链硌了脚底,低头看了眼,不可置信地挑眉,“这是你扯碎的?”
“是。”
“你知道这是用天外之物锻造的吧?”
百里玹夜没心思听他废话,只道一句“不知”,就扯着他加快脚步。
*
距离呼延协寝殿最近东北方,宏大的石板,随着咔咔的锁链声,缓慢打开。
陌影头上罩着布袋,刺目的阳光还是透过了布袋,星芒般刺痛了眼睛。
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阳光,以及清新的空气,让她难抑惊喜。
手臂上抓了一只有力的手,她凭熟悉的气息和脚步声,判断出,这男人是许久不见的凤颐,而领先在前的,那金光璀璨的倩影,是她的母亲,凤迤逦。
一路走着,她忍不住盘算,该从何处逃离,该如何去找百里玹夜……
一行人刚刚出来,宏大的通道,后面又传来机关锁链转动的声音,那地宫的大门,便在背后轰然关上。
陌影听着那动静,忍不住就想起了,自幼在那种地方长大的呼延千逝。
没错,他很可怜,可怜又可悲。
可他终究是敌人,不值得怜悯与同情。
不知走了多远,拐了几条路,陌影透过布袋的空隙,发现,自己又被带到了一处庭院里。
凤迤逦在前面停住脚步,转过身,给凤颐打手势。
凤颐忙把陌影头上的布袋取下,默然退到一旁去。
陌影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百味杂陈,却已然无心去怪罪。
囚禁四年,他变得比从前更冷更静,也似更懂规矩了。
不过,吸血鬼素来演技精湛,那美丽的外表,也太容易叫人心生迷惑与爱怜。
见凤迤逦转身走到了庭院的花间,她跟上去。
“要杀要刮,直说无妨。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再做戏。”
凤迤逦停住脚步,侧首说道,“你哥哥……很适合当血魔储君,而你,因为背叛血魔王朝,早已经没有资格。陌影,你明白为娘的意思吧?”
陌影心痛如刀绞,脑海中却还回荡着,前世里,眼前女子痴情望着梅花林的一幕。
前世,她为情而死,弃了年幼的她。
此生,她为情假死,亦是弃她不顾。
现在,她有了儿子,还是弃她……
母爱如此,她早已心念成灰,再无奢求。
“你想要我怎么死?”
凤迤逦从腰间拔出剑,一击刺向女儿的腰腹……
陌影凝眉,望着近在咫尺地绝美容颜,不敢相信,这给她生命的女子,会真的杀她。
但是,长剑却并没有刺中她。
剑刃触及她的一瞬,凤颐愕然大喊,“不要”。
呼延千逝的声音也传来,“住手!”
他着实没想到,为了换取自己的地位,母亲会出此下策。
剑刃刺破了血肉骨骼,却是入了百里玹夜的腰腹……
陌影震惊地看着眼前英伟的铠甲背影,惶惑微怔,一眼认出是他。
寻常天狼士兵的铠甲,穿在他身上,亦是如穿龙袍金甲般好看。
可是……为什么?!
这是她们母女之间的事,哪轮得到他来送死?!
“百里玹夜……”
她忙上前扶住他的后腰,挥掌便要打向凤迤逦的心口,手腕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抓住。
她侧首看手的主人,还是百里玹夜。
“玹夜,为什么你还是不明白?这是一场戏!她的目的,就是要杀你。”
凤迤逦刚才故意走那几步,不过是因为听到了他的心跳声,预测他的远近……
百里玹夜强忍剧痛,思及这些时日,她义无反顾,不畏生死,只身涉险,他扣住她的手,矛盾气恼地一眼不看她。
陌影被他的怒容刺伤,这男人烈如火时,能叫人欲仙欲死,冷如冰时,妖魔般骇人心魄。
她不管他的暗怒从何而来,还是坚持扶住他……
如山的壮伟身躯,不稳地轻晃,只盯着面前的凤迤逦。
陷阱也好,惩罚复仇也罢,他和这女人,终究难免一场恶战。
与其涂炭生灵,不如在此一笔勾销。
“凤迤逦,你杀我的目的已经达到。”
凤迤逦漠然如冰,眼底,甚至连一丝意外都没有。
没错,她利用了这男人对女儿的爱,布下了这场计谋,戏耍他,诱捕他,杀他。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不上当。
可他还是来了,还是挡了这一剑……是证明自己的痴情,还是证明别的,都已经不重要。
百里玹夜却绝然冷扬唇角,猛然从腹中抽了长剑,重创的身躯,一时间无法痊愈,血液浸透了下半身的铠甲与内袍……
“母债,子还,天经地义。不过,凤迤逦,你别忘了……你的仇早已报了,我母亲是被你杀的,今日,你也该一命抵一命。”
话音落的一瞬,这一剑便贯穿了凤迤逦的腰腹。
陌影扶在百里玹夜后腰的手,惊得一颤,松了他。
眼见着凤迤逦摔在地上,她没有去搀扶,只是拔出了那柄长剑……
凤迤逦躺在地上,因为体内的剧痛颤抖不止,曾经锥心刺骨,痛失子嗣的痛苦,似又经历了一回。
她艰难抬手,伸向自己的女儿……
陌影俯视着她,眼神淡漠如冰。
“前世,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你如此美丽,父亲却不爱你。
现在,我想通了。
一个男人,背叛一个女人,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天生花心,第二个便是那女人不值得他爱。
前世,他可能是真的花心。
但是,此生,你却不值得他爱。”
凤迤逦咬牙切齿地垂下手,“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孽种!”
陌影不再理会她,担心地看百里玹夜的伤口。
他低头抬手捂住那一处,似看她一眼都会污了眼睛一般,张口欲言,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真不该刺她这一剑。那样的话,我会对你死心塌地一辈子……”
百里玹夜冷声道,“我不需要你的死心塌地,你可以滚了!”
呼延千逝和凤颐狐疑,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猜不透这到底是何意。
他们谁也没有去搀扶凤迤逦,见陌影黯然走向门口,两人不约而同地都忙追过去。
凤颐只是沉默跟着,不言不语。
呼延千逝却忍不住问,“影儿,你要去哪儿?”
“去找我爹。”
“需要我陪你吗?”
“你还是去找你爹吧,凤迤逦出来时,寝宫里发生爆炸,你爹怕是要被炸得粉身碎骨了。”
“哦。”
呼延千逝虽然恨透了那个人,也曾想谋逆,甚至弑父,但是,真到了这一刻,他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
那是他唯一的亲人,唯一想方设法保护过他的人。
于是,他转身便飞去了地宫……
百里玹夜却没有离开小院,他抽出了自己的翼龙神剑,强大的光芒,冲向天际,召唤了靖周大军,也让凤迤逦再无半分站起的力气。
*
一个月后,靖周帝吞灭天狼余孽,活捉血魔女王,将血魔王朝,纳入靖周版图。
靖周史册上至几千年,从未有过如此广袤的疆土。
经过丞相,国师,等人的辅助,短短三个月内,年轻的靖周帝,让曾经的血魔与天狼,和谐融于靖周。
举朝上下,人心和顺,经贸繁盛,四夷宾服,万邦来京,国势大振,曾经在天狼与血魔人眼中,最羸弱可欺的人类,成了最强大的王朝。
昔日的靖周旧都,因南赢王的归来,似空洞的躯壳,恢复了往昔的气血,也比从前更加繁荣和睦。
一大早,一辆宽大的金黄华车,穿过喧闹的集市,在王府大门前停下。
车帘掀开,艳若仙女的女子,提着食盒,跳下马车。
那窈窕的身姿,轻盈婀娜,却比从前更加消瘦了几分,蝶袖束腰的鹅黄绿纹留仙裙,飘逸飞舞,柔美简单,并不显得拖沓。
后面,还有个沉默寡言的绛红色锦袍的吸血鬼男子。
他素来是不声不响的,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尾随着母子三人。
陌影一迈过门槛,见父亲正在院子里练功,不禁扬起唇角。
惊宸和暖儿一左一右,学得有模有样,萌态可掬。
晨光如水般清莹,风凉爽宜人,祖孙三人,掩映于花木葱茏的庭院里,美成了一幅画。
“父王,我今儿做了一种很特别的糕点,叫做提拉米苏,一早搁在店里,不到半个时辰就销售一空。”
严怀景不敢恭维地失笑,“你不会又是卖一个金元宝一块吧?!”
陌影撇嘴没吭声。
从前她给人治病,除了宰过像呼延祈佑这样的达官显贵,她可是鲜少收钱。
自打来了这里,要雇人照看偌大的宅院,可是需要不要银子呢。
“谁叫您当时回来,只带人,不带钱的?!祖母昨儿还唠叨呢,皇宫里那几位太妃,都笑她穿得寒碜。”
“你管她作甚?”
“我不管谁管?她直唠叨说,是百里玹夜抓了母亲,才害得她享不着养尊处优的好日子。”
严怀景叹了口气,挥招不停,不忘纠正外孙的姿势。
“人老了,就是爱要面子,从前一件袍子价值万金,那脸上都是用的南海螺子黛,东海珍珠粉,西域胭脂,如今想来,那是一场美梦,你若纵着她,越发让她走不出了。”
“祖母从前可不是奢侈的人,那头上从来都是一堆银饰,相较于太妃们的宝石,可是便宜不少的。”
“哼哼,那会儿她是端着身份,显得我这南赢王廉政爱民。现在,我是前血魔王朝的摄政王,朝中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呢!”
---题外话---现在已经是除夕了O(∩_∩)O~辞旧迎新,谁在陪着我呐?祝福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阖家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