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初闻一语龙升天,侠士聚众起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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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乾隆后期,各地社会矛盾激化。乾隆帝骄奢挥霍以及晚年的殆政和昏聩对时局产生了恶劣的影响。官僚、地主、富商大肆兼并土地。人口激增,耕地不足,导致粮价猛涨,饥民日众。加之统治阶级腐化奢侈,贪官污吏横行,百姓的不满和反抗情绪日增,白莲教接近下层人民,其教规教义与民意相合,因此逐渐发展壮大,并酝酿举行起义,反抗腐败的朝廷。

    嘉庆元年三月,襄阳夹河州乡下的一座草屋内,聚集了八名好汉,这八人年纪不甚相等,有两人年长者在五旬左右,有五人年纪看起来不相上下,都在四旬左右,内中却有一个少年,年纪不过二十岁,只见这几个穿衣打扮都不华丽,倒有几分庄稼汉和游侠的形象,胸前都一色地佩戴一朵白莲花,而手中兵器却是五花八门。他们似要商议大事,因而个个脸现焦急神色,行动小心翼翼,谈话更不敢高声。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悉悉祟祟的脚步声,于是各人都分散在草屋四面内壁,紧紧拽住手中兵刃有所准备。听来人脚步声,众人均知其武功不低,但凡内功深厚者,总是步履稳健,身心悬浮,行走如飞,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那人渐渐走近木屋,众人心里突突乱跳,不知此人是独自前来,还是带了帮手,在外面设好了埋伏,谁也没有把握是他对手。

    当下不及细想,只听得几声敲门声,内中的少年便走到门边将要开门。只见少年口中念一句“心胆一片赤和白”,门外应了声“花开两朵并蒂莲”,于是少年立即开门将他迎入门内,那大汉一进门,便满脸堆笑拍了拍少年厚实的肩膀,道:“王兄弟,你忒也小心了,不过眼下风声正紧,多个心眼也好。”那少年道:“刘左使,教中众兄弟都安顿好了么?”大汉道:“我叫他们都暂且隐蔽,今天请众位兄弟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商议。”当下九人围坐在一张木桌边。你道这九人是谁?原来都是白莲教中骨干人物。刚才开门的少年正是白莲教坎使王聪儿,使的是双刀,号称“铁臂猿猴”,进门的大汉是白莲教传教左使刘之协,使的是两个铁胆,号称“铁胆神通”,其余七人,两个年纪稍长者分别是乾使姚之富,使的是一根铁拐,号称“雪冷雕翔”,兑使徐天德,使的是一把铜钺,号称“八面玲珑”,另五人是坤使冷天禄,使的是一根狼牙棒,号称“沙漠之狐”,离使王三槐,使的是一枝紫檀木判官笔一部云杉木算盘,号称“黄鹤翎”,巽使高天升,使的是双枪,人称“老董平”,震使李全,使的是一条软鞭,只因常将软鞭系在腰间,因此人称“铁皮带”,艮使何清风,使的是一双铁圈,又见其人微微驼背,人送外号“铁背弓”。当下九人在草屋内一阵叽叽咕咕商议已定,却原来是决定于三月十日各地同时起义。

    本来诸事准备已毕,只等约定日期一到,各分坛即举事。可是三月不到,正月间清廷官兵纷纷出动,在襄阳荆州等地大肆追捕白莲教众,捣毁分坛,襄阳总坛刘左使、几位护教使以及教徒们各分一部,从四面突围。

    笔者有必要交代一下当时的社会背景,对历史没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将下面五段文字略过不读。

    乾隆三十九年,教主樊明德在河南向教众提出新的教义教规。其教义曰:古往今来,芸芸众生。相生相克,相辅相成。冬去春来,四季轮回,日落月升,朝夕罔替。一日之计,一年之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民勤物丰,民殆物阙。天地生万物,万物养生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古之贤明,内圣外王,万众安乐,四海承平。兵戈不起,马畜南山。民以食为天,政情问于野。观今之世,朝政废弛,穷奢极欲,污吏横行。富者田连阡陌,穷者无立椎之地。饥民露天,流民成盗。黄天将死,苍天将生。弥勒转世,当辅牛八(牛八即朱字拆写,暗指明朝后裔)。末劫年,换乾坤,换世界。其教规曰:一、民众入教由各分坛坛主或帮办引荐,由分坛几位当家人定夺入教,入其教则可免一切水火刀兵灾厄。二、入教后,教中所获资财,悉以均分。凡习教之人,穿衣吃饭,不分尔我。有患相救,有难相死,不持一钱可周行天下。三、凡我教众,当存侠士之心,扶危济困。教规赏善罚恶:擅杀无辜者,罚,锄强扶弱者,赏;淫人妻女者,罚,仗义疏财者,赏;忘义背盟者,罚,衷心护教者,赏;不尊号令者,罚,有立大功者,赏。(按:白莲教也叫“白莲社”,是南宋出现的民间秘密宗教组织,经元代逐渐流行,到清代进入鼎盛时期。白莲教倡导互助,其教义十分浅显、具体、现实,农民常借它号召起义。)

    乾隆五十八年,皇帝发布圣谕,令军士传谕各省府县衙门,教城中四处张贴告示“方今天下太平,天子圣明,四方沐浴圣恩,然少数臣民不服教化,相聚为盗,假以白莲邪教之名,破坏法制,滋乱扰民,着令各府县衙门全力剿捕,私民若有不报者,以罪罚,敢有抗旨不尊者,杀无赦,务必全教拿获,毋使一人漏网”。于是各处府县衙门纷纷派出官兵捕快人等,凡是白莲教人悉以尽拿,即使与白莲教人稍有关联的也不放过。当下传教使刘松、刘之协、宋之清在湖北、四川、安徽等地传教时相继被捕,手下教众被捕者以数万计,尤以川、鄂、陕、甘、豫五省势头最盛,不久传出教主樊明德在河南遇难的消息,南阳分坛一并被清廷摧毁。白莲教众人一面被清廷催逼不过,纷纷暂时归隐躲避风头,一面因教主和传教使被捕群龙无首而焦急,个个束手无策,只得各归本部暂时停止一切教中活动,待风声过后徐图商议个计较。幸得传教使刘之协在押解赴京途中打伤押司趁机逃走,重归襄阳总坛,群雄遂以刘为代教主,日后可正式再推选。刘之协一面传令教各分坛坛主严守本坛,部下暂时不可随意活动,一面召集八位护教使商议举兵起义之事。

    在清廷的严厉打击下,起义提前进行了。教徒张汉朝逃往黄龙,与身边众兄弟举事,杀死当地乡绅,收编当地乡勇、团练,占领当阳城。乾使姚之富、坎使王聪儿逃往夹河州,率手下教众攻打保康城,以为落脚之地。邓州分坛坛主高均德率部下起义于高家湾,因邓州府衙加强戒备,久攻不克,起义军不敌,于是南撤。此时乾坎二使部与张汉朝部回守襄阳,一月有余,此三军汇聚于襄阳吕堰、双沟地区,人众十万,竖起四面大旗,每旗上书四字曰“朝政不明”“民不聊生”“官逼民反”“顺天倡义”,所有起义队伍,不论男女悉以白布缠头做记认,时人号称“白巾军”,其余义军都做效仿。时势紧急,长阳分坛坛主林之华、长乐分坛坛主覃加耀、枝江分坛坛主聂杰人、宜都分坛坛主张正谟接踵而起,各地散兵游勇,如当阳、来风、竹山、孝感等地也纷纷响应。一时间大有天下大乱、改朝换代之势,朝廷六部炸开了锅,嘉庆皇帝焦头烂额,紧急军情从各地不断传来。

    其时乾隆早已退位,当朝皇帝正是年满三十六岁的嘉庆帝,可实际朝政仍由太上皇在后宫掌握。乾隆急调陕西、广西、山东清兵七千人,会同湖北、四川清军共万余人,由都统永保、湖广总督毕沅指挥,着湖北巡抚惠龄、四川总督英善、河南巡抚景安、陕西总督宜绵共同剿灭叛军,实行分区围攻。各地白巾军修筑寨垒,据险防守,清军兵少分散,进攻多受挫。随后清廷增调直隶、山东、山西兵各两千,京师护卫营、火器营兵六千来援,命永保统一指挥各军。正当清军战襄阳时,兑使徐天德率众数千,于九月十五日起义于亭子浦,坤使冷天禄、离使王三槐起义于莲池沟,四川巴州分坛坛主罗其清、通江分坛坛主冉文俦、甘肃陇南分坛坛主马学理,陕西安康分坛坛主樊人杰、河南泌阳分坛坛主舒啸、唐河分坛坛主王侃、桐柏分坛坛主陈影等先后响应,一时间,共有义军十余支,各有众数千,独以襄阳白巾军人数最多,实力最强,概以白巾裹首,分据山区险要,筑垒防守。四川总督英善着成都将军勒礼善率兵进击东乡,在娘娘庙老营湾两次受挫被歼数千,白巾军遍布川东川北。此后清廷出动二十万大军,分三路进击,襄阳白巾军被围攻,损失巨大。传教左使刘之协遂改据守寨垒硬拼战法为流动游击战法,分三路经河南、陕西转移四川。沿途不迎战,不走平原,唯数百为群,忽分忽合,忽南忽北,伺机以伏击、突袭破清军。行军途中秦岭大批流民加入义军队伍,于六月二十三日到达东乡,至此襄阳白巾军、四川白巾军会师,以渝州城为总坛。

    初时乾隆满怀自信,以为行军策略布置已当,征调二十万大军镇压白莲教叛军,不出半年叛乱可平。此时边廷又传来八百里急报,湖南苗疆叛乱。乾隆闻此消息,急火攻心,立即昏厥,此后几日卧病在床。其实福康安已死,满朝难寻良将,朝廷开始整顿吏治,严惩贪官污吏,户部尚书九门提督大学士兼军机大臣和珅落马,其财产八亿两白银皆被官府没收,小部分归国库,大部分收入官帑,时人谓之“和珅跌倒,嘉庆吃饱”。嘉庆宣布和珅二十大罪状,将其诛杀。乾隆在病床上听得各种不利于己的噩耗接踵而来,一方面自己最宠信的大臣和珅被诛杀,这不明摆着说太上皇昏聩糊涂,宠信奸臣么?一方面白莲教叛乱未除,而苗疆叛乱又起,倘若朝廷失败,大清江山岂不是毁于自己之手么?乾隆满怀对白莲教起义的惊恐和焦虑,手指西南方向,龙驭上宾,享年八十九岁。

    在那武当山上,道观掩映在崇山峻岭之中,周围松柏长青,山风习习,呼吸通天,晴雨四时,景色变化不一。晴时阳光透过树林,洒在地上斑斑点点,曲径通幽,雨时山顶云海翻腾,形状万千,别有一番景致,山林四时花开花落,一枯一荣,虽颜色各异,但总是一派万紫千红的景象,端的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更令人仰慕的是此间出了一个道教宗师,名叫张三丰,是武当开山掌门人。此人学识渊博,武功高强,将武当发扬光大,使其与少林齐名,为中原武林各派之领袖。相传明太祖朱元璋夺得天下,建立大明之后,曾多次相请张三丰出山为国师,张三丰婉拒朝廷号召,一心只在深山修道。他自创太极拳太极剑,与各门各派武功全然不同,其他门派武功以“快、准、狠”为尚,往往劲道十足,异常刚猛,用于临场杀敌,内力损耗巨大,元气大伤,而太极拳太极剑讲究“以柔克刚,柔中带刚,后发先至”,太极剑“以慢打快,化有形为无形,见招拆招,力发于内御敌于外”,其中尤以太极推手最为博大精深,“用意不用力,攻守互相转化,借力打力”,太极拳最适宜强身健体,恢复元气,太极剑自不同于诸名家剑法,若论单打独斗,太极剑自是剑法中第一,太极推手则适宜于修炼内家气功,你来我往,招式灵活,自是各家拳掌入门功夫第一。武当弟子人数过千,有的在外游历,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闯出了名头,有的功名利禄熏心,甘心替朝廷卖力,做了朝廷的鹰爪孙,倘若逢盛世,皇帝圣明,为朝廷效力倒还可得,若逢乱世,上行下效,欺压良民,则万劫不复矣。大部分弟子则在武当勤学道法,早晚诵读道教经典,如《道德经》、《逍遥游》等,白天则苦练太极拳法太极剑法,武当屹立千年而不倒。

    武当第十三代掌门人俗名陈虚谷,道号无量,年逾古稀,自知年老力不从心,欲将掌门之位传于弟子,无量道长嫡传弟子有十位,晚年又收得闭关弟子两位。按道理说,自是由大师兄“铁梧桐”张扬接任下一代掌门之位,但无量道长对于掌门人选慎之又慎,在众多弟子之中,最中意五弟子程圭,关门大弟子周羽以及二弟子谷硕。这样一来,大师兄张扬内心不平,图谋夺取掌门之位,他一面在师傅面前谨遵师命,对师傅极是顺从,暗地里却不露声色,用尽各种手段团结拉拢师弟们,更想除去五师弟程圭、师弟周羽和谷硕这三颗眼中钉肉中刺。

    一日晚间无量道长卧病在床弟子周羽和谷硕随侍在病榻之旁.有人在门外叩门喊道:“师父,弟子张扬求见。”无量听得,便摆摆手示意让谷硕去开门。谷硕将张扬迎进门来叫了声“大师兄”,周羽也向大师兄问好,张扬点头回应他们。只见张扬双手捧着一个木盘,盘上放着满满一碗汤药,他一进门脸现忧郁之色,向两个师弟问道:“师父他老人家怎样了?”周羽道:“师父病情倒没有加重,只是连日来没什么胃口,吃不下东西,只能勉强吃一点汤面。”张扬端着木盘径自来到师父榻前道:“师父,徒儿下厨熬了一碗当归乌鸡汤,望师父体谅徒儿一片孝心,将就吃些儿吧。”无量道:“武当一切可好?”张扬道:“武当一切安好,只等师父康复,出面主持大局。”无量轻轻嗯了一声道:“你是大师兄,平时要多多关照师弟师妹门,为他们带好头。”接下来手指床头柜道:“把汤放在这儿吧。”张扬接口道:“师父,快趁热吃了吧,凉了可就不好了。”说着慢慢扶起无量,将汤碗端在他手里。他坐在无量下首,待无量吃完鸡汤,他服侍师父睡下,又收拾碗盘拿在手中,转头对周羽谷硕道:“两位师弟近日来服侍师父辛苦了,愚兄却少在师父面前问候,说来真是惭愧。”周羽道:“大师兄快别这样说,师父卧病期间,全奈大师兄一力主持武当大局。”谷硕接道:“是啊,大师兄又何尝不辛苦,师父和师兄们都能理解。”张扬道:“两位师弟跟我出来一下,师兄找你们有点事,我待会儿叫五弟来接替你们照顾师父。”周羽和谷硕不知大师兄找他们有何事,但既是大师兄有事,他们就随着张扬走出无量的房间,谷硕顺手将房门带上。

    张扬将周羽谷硕引到武当道观的偏厅来,武当道观正厅留作款待外来嘉宾聚会之用,内厅作自家设宴聚会之用。周羽谷硕来到偏厅上,见厅角处摆了一桌筵席,甚是惊异,张扬却笑眼咪咪地道:“两位师弟,愚兄亲自设宴以酬劳你们连日来对师父无微不至的照料。”说完即走到桌边拿起一杯酒道:“两位师弟辛苦了,愚兄先干为敬!”随即将酒杯中酒一饮而尽。周羽原是十分担忧师父病情,见大师兄为这点小事而特地设宴,不觉内心有点不快,心想你若真心这般关心师父健康,何不经常看望一下师父,那轮得到这么铺张浪费酬谢我两个,但既然你是大师兄,我又怎好违拗你的意愿,以致惹得我们师兄弟不和。当即强颜欢笑道:“大师兄哪里话,照顾师父原是作弟子的分内之事。来!谷师弟,我们敬大师兄一杯。”说着举起桌上早已盛好的两杯酒,谷硕从周羽手中接过酒杯,两人向张扬举杯为敬,张扬当即拿起酒壶望酒杯中倒酒,三人碰杯俱饮尽。张扬其时才想起三人都是站定饮酒,忙挥手招呼两个入席,连声道请坐。两人刚入席,其他九位师兄不约而同都来到偏厅。“哟,两位师弟好久不见”“听说师父病重,两位师弟够忙活的”“不知师父何时让大师兄接管武当”众人一走进大厅就七嘴八舌地大发议论,偏厅登时热闹起来。周羽本来心里不爽,见师兄们疯言疯语对师父大为不敬,心内有些恼火,突然彭通一声盖过众人喧哗声,大厅顿时鸦雀无声,周羽已然站起大声喝道:“师父只是偶感风寒,健旺得很,请众师兄休要妄加猜测!”谷硕随身附和道:“不错,师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请各位放尊重点!”张扬眼见众人闹僵,事情发展下去不好收场,便起立座位双手摊开边说边示意大家坐下道:“各位师弟不要伤了和气,大家都坐下,倘若让外人知道落下笑柄,只道我们武当窝里斗,师父颜面何存。”众人此时都没好气地聚在一起。只见张扬举起酒杯道:“各位师弟,大家共饮此杯,尽释前嫌,以后还是好兄弟。”说完大家又附和着饮了一杯酒。张扬开口道:“大家畅饮,务必尽兴!”又对程圭道:“五弟,两位小师弟不放心师父,你代为照顾一下可好?”程圭答道:“好,那我先走了。”说完饮了一杯酒径去照看无量。

    在酒席上,张扬和众位师弟打成一片,大声说笑,竟把周羽和谷硕晾在一边,权当不存在。周羽和谷硕没趣地自斟自酌喝了几杯闷酒,两人不约而同地起身,周羽开口道:“大师兄,小弟不胜酒力,先告辞了!”谷硕道:“师弟也告辞了!”说完特地做了一揖。张扬欲言又止,只看着他们走出大门。周羽和谷硕抬腿跨过门槛,只见谷硕一个踉跄向前摔倒,周羽吃了一惊,二弟子张雷立马大声道:“小师弟才几杯酒下肚,就醉成这样了。”紧接着几声大笑。周羽扶起谷硕,关切地问道:“师弟,哪里不舒服?”谷硕悄声对周羽道:“酒里有毒!咋们快走!”张扬看此情景哈哈大笑,大为得意,他知毒药已见功效,便开始肆无忌惮,露出本来面目道:“哈哈,我早已在你们酒杯中下毒,你们今天必死无疑。”只因周羽内力稍强,毒效发挥慢了一步,初时还不觉,张扬此话一出,果然是一阵腹痛难忍,两人无力站定,均依靠着门框。周羽一脸愤怒的表情,手指张扬,眼中似要喷出火来,语气哽咽道:“大师兄,你不顾同门之谊,怎地······如此狠毒!”张扬恶狠狠道:“师父他偏心,欲将掌门之位传给你,我身为大师兄,难道还不如你这小子!夺我掌门之位,岂能容你!”随即大手一挥道:“大伙一起上,除掉这小子,师兄担保你们今后荣华富贵!”几位师兄一听这话,都朝周羽谷硕奔来,当先一人正是张雷。

    眼见众人奔来,情势危急,周羽和谷硕两人一时难寻脱身之策,只得勉强招架。若论平时,他二人联手,虽说与这八人恐有不及,但是打不过也可急速脱身,可今日形势大不相同,只怕真要命丧于此。一时不容细想,张雷出手便是武当长拳中的一招“虎落平阳”,周羽双掌交叉举过头顶,气流自下而上,硬拼内力接住这一拳,登时气血翻涌,毒性大发,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向后退了几步,张雷步步紧逼。谷硕与周羽后背紧贴,相互支撑,各自独挡一面。周羽和张雷又拆了数招,其他几人过来帮忙,却是八人围攻。所幸的是这些人都没带剑,否则周羽和谷硕更是危急。俗语道“好手难敌双拳,双拳不如四手”两边都变成了四打一,周羽和谷硕两双手坐挡右遮,一忽儿拳击,一忽儿掌拨,又或者手脚并用,尽展平生所学,可仍是只有招架的份,并无还手余地,二人缓慢向门外挪动,且战且退。

    众人斗得二十余合,周羽谷硕渐渐体力不支,三弟子吴忠和六弟子万丰两个“扫堂腿”横扫周羽谷硕下盘,如秋风扫落叶般,衣襟生风,两人都欲跳起,可是一双脚极其沉重,就如铁铅一般,抬不起来,周羽灵机作一个“虎扑式”,谷硕被踢翻在地。这时张扬一个箭步追来,速度极快,众人也是大吃一惊,不待周羽翻身立定,又是一起连环腿将之踢翻,只踢得他胸内如火烧炙烤,表情十分痛苦,张扬伸出右手死死掐住周羽脖颈,表情似笑未笑,阴森可怖道:“师弟好自保重,师兄送你一程,免得你垂死挣扎。”周羽硬口道:“算你狠,我做鬼都不放过你。”说完眼角流出泪来,此时百感交集,不知是为自己无端受师兄迫害致死而愤恨,还是舍不得这两年来对自己悉心教导的师父和自己暗恋已久的小师姐,亦或是为自己从小就孤独无助的命运而感慨,或许这些都兼而有之。

    眼见自己活不成了,周羽渐渐被张扬掐得断气,断断续续地道:“谷······师弟······快走!”谷硕此时早被众人围在地上拳打脚踢,众人越打越欢,却不似先前你死我活的打斗,竟像是欺负小孩子那样,把个谷硕摁在地上打个鼻青脸肿,四弟子冯亮一阵叫嚣“今天我代大师兄教训你,教你好好做人!”八人围拢哈哈大笑。张扬显得有些不耐烦,喝道:“你们干什么?现在不是玩的时候,把他押下去!”冯亮立即揪住谷硕领口,将他往门外扯,只听嗤的一声,谷硕胸前的衣服卸下两块布,众人眼光又从张扬处转向冯亮,原来谷硕潜运内力挣脱冯亮束缚,冯亮抓得太紧,谷硕一冲劲,只留下两片衣领在冯亮手中,冯亮呆了一呆,伸手再抓不及,谷硕向张扬奔来,张扬一掌接住谷硕直击的一拳,另一只手仍是死死掐住周羽脖颈,气力丝毫不减,谷硕变拳为爪,在张扬手腕上一绕,扣住他手腕,大拇指和食指捏在手腕的手太阴肺经太渊穴和手少阴心经神门穴上,一时难以发力,眼见谷硕另一只手掌正要当胸击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旁人自是阻止不及,只得松开周羽腾出右手接住谷硕一掌,谷硕这一掌倾尽全力,张扬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周羽有可乘之机,甩动手肘正中他腰间,奇痛难当,谷硕大步向前抓住张扬手臂,张扬一时不得挣脱,只用膝盖连顶谷硕腹部,膝盖乃腿部硬骨,张扬力道着实不小,只顶了一下,谷硕便大口喷血,可谷硕毫不松手,嘴里大叫:“师兄快走,为我报仇!”当下三人过来要拉开谷硕,其他五人便要阻住周羽去路,都严守门边,谷硕口中仍是大叫“快走”,周羽此时知道谷硕是希望拖住一刻,好叫自己逃出生天,以后可以报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周羽天性优柔寡断,此时他下了第一个决定,他不敢想对错,只认为若是和师第在此同生共死,岂不是白白受死,毫无价值;若是自己能够逃出,就能有机会为自己报仇。当下把心一横,夺门而出,门边几人欺近身来要阻拦,他双手叉开,做发射暗器式,叫道:“看镖!”门边几人当即跃开,周羽没命价地飞奔,哪怕谷硕如何惨死也绝不能回头。

    有分教:嶲周声里严关峙,匹马蹬蹬踏黄尘。毕竟不知周羽此去前途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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