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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其鸣也哀
卻明手中本已掌握贝国运等人犯罪的基本材料,随着贝国运详详细细的,一点一滴的深入交代,仙侠市交通系统的腐败窝案最终徐徐掀开了它的冰山一角。
贝国运进入查经仁,吕昊坤等人的圈子,刚开始他是凭直观和本能,对于商人,赌徒骨子里的唯利是图,如履薄冰,如临大敌一步三回头。进入圈子之初,他的警惕和防范,主要在于担心成为利用和算计的对象,以故显得处处谨小慎微,基本上是三缄其口,有意与他们保持着必要的距离和冷漠,对与自己身份,与自己权力相关的话题,表现得讳莫如深,绝口不提。
殊不知其实仅凭吕昊坤在社会上的威望和势力,只要是他认可的人,其他人自然也就十分的认可;另外,官职,低调,也是他被商人,赌徒敬重的一个因素。刚开始,他们主动借给他钱,钱借出后一直让他拖欠着,从不向他催索,完全是出于认为他这个人不错,值得深交的缘故;考虑将来也许有借重他的地方,不过是一种延伸出来的想法罢了,他们确实并非为了很现实很直接的金钱权利及其他利益目的,才这样做的。
这使得一介清官的贝国运颇为感动;后来,贝国运又输掉了许多钱,他本没有钱,又是这些人全给他兜着,仍然只字不提他欠钱的事,贝国运便从骨子里把他们视为自己今生今世最为可靠的知己,至交了。
但是,几百万的数额的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它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沉重的压在贝国运的头上,好像随时要爆炸,魔鬼一样驱使着他,疯狂地深陷赌桌,企图挽回败局,回复平静的日子。
在县委书记任上时,他们请托,并非是非他不可,更不是与他交往就是为请他出面协调,利用他的职权这个目的,而是当事临眼目,突然想到他的这个身份资源的分量,这才想到找他帮忙。
当他疯魔于扳本,已到了不可自拔,身体意志濒临崩溃的境地时,本来他做交通局局长,他们就一直在盘算,筹措着,要怎样去做才能最有效,甚至最高效地利用他的这一宝贵权力资源,以获取最大化的经济利益。此时,他正处在焦头烂额,四面楚歌的岌岌可危状态,这正是天赐大好良机的降临。
从此,赌终于对于他来说变成仅仅是聚会时的一个娱乐内容和形式,无论赌的大赌的小,帐照样记,钱照样转,但他已经知道在赌博之上沉迷,是一条多么可怕的不归之路;然而,他是刚刚从赌博的泥沼里拔出来,就又往另一个极度危险的深渊里陷去了。在权力与金钱的交易上,他已由完全的被动转而变成彻底的主动了。————这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开始!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惊悸的转变啊!
主动出击,那他就转而变成了一只嗅觉灵敏的贪婪狼犬。他不仅通过各种运作,把交通局几乎所有的大权都全部揽在了手中,事无巨细全盘操纵;还绞尽脑汁,设置各种诱饵,陷阱,把所有的班子成员也一个个统统拉下了水,成为了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的乌合之众;且还把贪婪的触须和手爪,伸展到了权利以外。
权利范围内的亊务,滴水不漏,这叫肥水不落外人田;权利范围以外的亊务,不管属于哪个领域,哪个系统的工程项目或相类似活计,他只要获取了相关信息,就会使出各种招数,派出各路人马,黑白两道夹击,走黄门,也走红门,于是,虽是他人碗里的肉,有时他也能把它弄过来,由自己的利益集团去啖食。
因此,在他接手交通局局长之后,单独或伙同局党组其他成员,无论是否否通过招标投标,对交通局主持发标,招标的所有工程项目,通过泄标,串标。围标,控标等等一系列破坏招投标的手段,以表面的公开公平公正,掩饰了实质的私通,勾结,实现了利益范围的通吃。
有几次他们团伙的大聚会,聚在吕昊坤的顶楼密谈,酒后,查经仁称他们团伙为“最强大脑”;代伦科补充说,是最强大脑加高手如云;李大兴则认为是外加鸡鸣狗盗之徒,并各有异能;支华永则认为,应该是天罡地煞齐聚,唾手可取天下财富;吕昊坤听后,转向贝国运,总结说,我们就要像八仙过海一样,各显其能;但是,切切不可嚣张,狂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他任职交通局局长以后,经他之手发包的工程有四十多个,总计受贿,私分或领取好处达三千多万元;辖下各交通局的工程,几乎被他包揽无遗,有一十二项,私分或领取好处费达四百多万元;什么矿山审批;烟水工程;土地划拨;楼盘建筑······他都会介绍人前去承揽,再让人私底下猛药,暗地里上手段,没有他吃不到的肥肉。除非得到信息时已经晚了,否则,可说是一路顺畅,百试不爽。这属于交通系统以外的项目,因为涉及行贿和介绍行贿,捞取好处三百多万元。
交通局下设公司,他们想方设法让它中标,然后,使用劣质材料冒充优质材料造预算造结算,仅此一项,就私分所谓的利润一千多万元。
甘樱樱爱上他,完全出于对他的才华和品味的钦羡与欣赏,当他深陷赌博不能自拔,她多次泪湿衣襟,双膝跪倒于地,死死抱住他的腿,哀泣不已,哭求他,万万不可深陷到赌博这个万劫不复的渊薮中去。
第一次与他一到那钱,因为她对法律陌生,因此认为他那次拿的好处费合情合理。后来常常在家看电视,了解了许多贪官的犯罪历程,生怕贝国运步他们的后尘,时时无不担忧地提醒他,这使得贝国运很是烦躁,多次想启齿,说一说自己的事,劝她不要担心,每一次话到嘴边,就被他连篇累牍的反腐故事盖了下去。反正她坚定地认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违法犯罪的人,早晚都终难逃脱惩罚的。
贝国运始终认为他做的天衣无缝,但为了不让他心爱的女人担心,在外边的一切,他只好瞒着樱樱,直到有一天东窗事发。
贝国运试着向骆芳提出离婚,刚开始,骆芳寻死觅活的,后来,终于针对贝国运的“没有夫妻之实;没有情爱实质”;“夫妻关系形同虚设”,进行了冷静的思考,答应离婚,但只能搞婚内离,不搞婚外离。法律上,他们已不是夫妻,但在领导,亲戚,熟人面前,他们仍然是夫妻,她的“妻子”的其他权利仍然不变,答应这个条件方可离婚,否则免谈。
当贝国运喜滋滋把这一喜讯晚上告诉了甘樱樱时,已经二十九岁的她,兴奋得小孩子似的,抱着他连连转圈,然后长久的拥吻着,随之,唱着,跳着到厨房去,炒了几个好菜,开了一瓶红酒,你一杯我一杯的饮了起来。
这个出生于西子湖畔的美丽姑娘,因为有才艺,又懂茶艺,便被人高薪聘请,虽然心底善良,艳若桃花,一来二去,婚姻总被耽搁,今天,她终于有了归属,难道她不该兴奋吗?
看着她因变得通红而更加俏丽的脸,一种悲凉突然不期而遇,袭上了他的心头。他有些黯然的地低下了头。
这一细节被樱樱注意到了,娇声问道,亲爱的,你不舒服吗?
不不不!没有没有!---贝国运掩饰着。
樱樱挤过来紧挨着他坐下,把他的手拉来搁在自己的胸腹部,说,有一个喜讯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就是想等到这一天啊。今天算是双喜临门了。————我怀孕了!
不知为什么,贝国运没有听到这个消息时,心情还算平静,当他听到这个消息,不但高兴不起来,反而不啻于晴天霹雳。但是,他只能极力的控制住自己,以免惊到樱樱。
贝国运的问题查了个底朝天,仅是材料就有厚厚的几大本,终于可以掩卷了。他打算在移送司法之前,让甘樱樱与贝国运见上一面,请示报告已交上去了,在等待的这几天时间里,他打算自驾游,到十里桃花谷去转一转。
十里桃花谷,以前并没有桃花,是一位从桃花谷走出大山的能人,在外打工,搞工程,办厂,发财后回乡,看到乡亲们守着面积在十几里以上的,丰饶美丽,恬静清幽的山谷,居然日子过得无比的穷困,于是为了带富乡亲,他通过考察,论证,最终确认这一带水质,土质,气候,特别适宜种植桃树,他便义无反顾的承包了大片的荒山,培植,修整,规划,未开花时,城里人会陆陆续续前来郊游;漫山桃花时,游客满山坡,直把他累得够呛,钞票滚滚而来。在他的影响和带动之下,美丽的大山披上了异彩,峻峭的山崖上,离地二丈余的地方,是一块整体的巨石,人们请来书法高手,摩崖后用红色油漆大书“十里桃花谷”五个大字,煞是醒目。
谷内桃花首创了本省桃林之最,不仅满山遍野的桃树在全省名列第一;主要是以桃花作为观赏的景区,她也义无反顾的成为了第一;因观赏桃花,农家乐餐饮收入,桃制食品,桃子销售,也当之无愧的在全省名列第一。
走进桃花谷,到处蜂飞蝶舞,鸟儿啁啾。谷间平地,有三处汩汩翻滚的山泉水,形成了三个颇有规模的小湖泊,水流清澈,垂柳依依,映衬着满山遍野的红艳艳的桃花,若远若近的青峰,形成了屏障,使得这里犹如世外桃源一般安恬,幽美,清风吹拂,清香仿佛穿透了你的五脏六腑,人在画中,飘飘欲仙。
两联诗从他心底深处飘出,一曰,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二曰,柳叶乱飘千尺雨,桃花斜带一路烟。
当他走到四五棵大柳树密集的地方时,一阵大鸟“噗噗”的飞腾声传来,有几只白鹭,相继飞来,分别停落在柳树枝头上,桃树枝头上,湖中的大荷花的叶朵上,悠闲而津津有味的梳理着羽毛,或啄食昆虫。
蓦然地,他想到了甘樱樱和贝国运,心中涌来一阵莫明的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