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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帽要正那是伺候主子的基本礼仪,若让皇太后见了你这副行头,定然拖出去打板子。”那名公公说。
我一激灵,只得将帽子往上提,实在失策,用帽子盖住上半张脸反而像是掩耳盗铃更显鬼祟。
“我们着急出宫门给主子办事呢。”芸洛朝他说,便领着我继续走。
“等等。”那太监却并不放过我们。他走到我前方,我只觉头上一空,帽子便被他摘了下来。
这是我所料未及的,霎时间,我便全然再遮掩不住我的女性身份,因为我并未如男子般剃前面的发,这是百口莫辩的铁证。
“我就说你可疑得很,皇太后的顾虑果然没错,总会有不规矩之人枉想趁乱打鬼主意。”他正说着却看着我忽而顿住张大眼“珍主儿!”
说完他连忙下跪扇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此时,同他一起的那群太监都走了过来。我一看不妙!
“奴才该死,对主子不敬。”他说。
“但是主子扮成公公还拎着包袱这是要去哪?是否上报过皇上皇太后?”他的面容一变。
我咬着唇说“我…只是想在端午佳节出去看看盛况而已。”
“珍主子,奴才冒犯了,恐怕您得跟奴才走一趟。”另一名太监走上前来对我行礼后说。虽然他们都是一脸客气,但却是相当于客气的抓我回去问罪。
“待奴才带您去禀明皇太后您再做打算!”他说。
我一听,手上的包袱都快要掉下来,若被慈禧得知,那我定然逃脱不了被大大责罚一场。
他们将我团团包围住,我知道已经无可逃脱,不远处就是守卫,就是押也会将我押回去,芸洛无奈的看着我,这下我是真的开始害怕了,那回挨额娘的板子我还记得,还不算重都疼了我一个星期,如今我又身着“奇装异服”,又背着赏赐之物,就算解释也没有好的说辞。
然而,忽然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我一看,就连守卫都全部跪下,刚刚进门的官员也分开两边排得整整齐齐的下跪。
如此壮观的景象不得不将我震撼到,芸洛也拉着我连忙跪了下来,我见到一行大队伍浩浩荡荡从中轴线的太和门过来,还打着仪仗。撑着很大的蟠和伞,一举起来如森林一般,遮天蔽日。
我被震撼了好一会儿,才突然醒过神来,此刻能够从午门正中走的定然是皇上。虽然我并不想让他知道我想逃出宫的事,但是如今,能救我的也只有皇上了。
当队伍浩浩荡荡过去的时候,所有人都低着头,唯我抬着头寻找着他,我却不确定他是否看到我。队伍就快要出午门,我沮丧的咬着唇。他坐在轿子上,跪地之人这么多,哪能看到我呢?
“停!”正当我放弃之时,走在前边的太监忽而扯着嗓子喊,所有队伍便缓缓停了下来。
我见到那个身着偏红色的朝服正装的身影下了轿子,他一袭上衣下裳相连的长袍,通身绣了三十四条金龙,两袖和披领各绣金龙。直显示出他的身躯凛凛,有种至高无上的贵气?,鼻若悬梁,双眸清澈,十分俊朗,和往日很不一样。
第一次见他身着这件朝服,让我的心不由一动,皇家果然讲究,不同场合皇袍也不尽相同。如今便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侯了吧,慈禧撤帘,刚刚亲政,还带着一腔治国热血。
他朝着我走来,许是在轿子上他便注意到了唯一抬头看他的我,我的心虽然带着欣喜却也愈发紧张。低下头,见到一双朝靴在我面前停下。
他扫视了我身边的太监一眼,淡淡的说“怎么回事?”
“回皇上话,珍主儿擅自扮成太监背着包袱打算出宫,奴才正要带珍主儿去向皇太后禀报。”一名太监答话,我不敢抬头看他。
“并非擅自,是朕的意思。”他的声音清冽有力,透着皇帝不可质疑的威严。
我诧异的抬头看他,他却将我扶了起来,我对上他光华的黑色眸子有些失措,知道他是有心帮我。
“朕让珍嫔伴朕同去祭天。”他说。
“皇上!这……皇太后是否知道?”那名太监依然不死心。
“不需亲爸爸知道,朕说过这是朕的意思,休要再废话。”他的眉梢有了几分怒意,现在的我明白那话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最反感的莫过于总是有人言语间都是必须慈禧做主才行的意思。
所以我初次见到他,他才会愤怒至极的说“凭什么什么事情都得向亲爸爸汇报,用不着你多嘴!”之类的话。
那太监见状也不敢再言语,只好低下头。
我跟在光绪后头往队伍那边走了过去,莫非,他真的要让我和他同行,我知道这是不合乎礼制的。
“皇上…您真的带上我去祭天?”我在他身后轻声问。
“你若不随朕去,那么你打算和他们一同去找皇太后?”他反问我。
我拼命摇头“不不不。”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还好你未惊动守卫,否则朕也帮不了你。?”他说,但并未问我为何如此打扮。
“皇上,谢谢您,但是,我不能给您添麻烦了。既然我身着太监服,就让我和那些太监一同随着轿子走吧。”我在他身后轻声说,他却并未说话。
“小德子,让珍主坐后面的步辇。”光绪走到队伍这边对小德子说,小德子诧异了打量了我半晌,许是被我这身打扮给惊讶到了,我有些尴尬的笑着。
我未曾想虽然未成功逃出去,却被光绪半道上救了上来,反而借着享受了一番百官朝拜。
我坐在队伍后面的步辇上,抚了抚刚刚惊魂未定的心,看着一路上就如电影大片般的场景,从群臣到侍卫,皆是一脸肃穆恭敬,这便是皇帝傲视天下的感觉么?
虽然在队伍的末尾,我依然难掩激动,队伍浩浩荡荡的去了天坛。还好一路上他们都低头跪着,若然见到后面的步辇上抬着我这个“太监”估计下巴都得掉下来。
天坛也曾是我去过的地方,爷爷还经常在此晨练,也有大妈跳广场舞。然而物是人非,如今我的心情却再也不是一名游客,此时的天坛也是无比神圣肃穆之地。
我下了步辇,由于这身打扮我只得和公公们站在一起。
“小德子。”我悄然向前走了几步,轻声喊他。
“哟,珍主儿。”他回过头来“您可真是折煞奴才了,怎的如此打扮。”
“今儿个皇上不是应该和皇太后去看龙舟竞渡吗?为何却会来祭天。?”我好奇的问。
“皇上一心挂念民间疾苦,无心看舟,端午节前后正值农业“芒种”时节,所以皇上便放弃观看龙舟竞渡来为民祈求风调雨顺。?”他说。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那个背影在祭坛的第一层上帝位前,上了三柱香,再奉上三瓣香,然后依次到列圣配位前上香。
接着又回到第二层拜位,行三跪九拜礼,我们所有人也随之跪叩。
“第二项,奠玉帛。”一名公公喊着,将玉帛奉上,接着又奉上了祭祀用肉。
“第四项,行初献礼。”
我虽知皇家无论何时都礼仪繁琐,但是第一次参与祭天并无经验,只得见机行事。
最后,司祝官站在坛中心,跪读写给上天的祝文,所有人再次行三拜礼方才结束这次祭天。
然而,直到回銮光绪都未有时间和我说话,队伍径直去了颐和园,昆明湖上的龙舟竞渡刚刚结束。
下辇后我走在皇帝后面,一名太监却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启禀皇上,皇太后已经得知珍主儿的事情,似是已经发火,正待您和珍主儿过去。”
我听闻,感觉立马便要大难临头,果然纸包不住火,那几名太监定然还是向慈禧禀报了。
“知道了。”光绪的话语却依然淡定。
“现在可知怕了。”他微微扭头对我说,我垂下了头。
“还不将脸上涂抹的那些个东西擦掉,若让亲爸爸见了你如此更加难逃罪责。”他说。
他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我都差些忘了自己就顶着这个黑糊糊的妆容一整天,亏得他当时还能认出我,我连忙用袖子抹了抹脸颊。
他扭头看我却忍不住噗嗤一笑,“小德子,将手帕拿来。”
小德子闻言恭敬的献上了一条手帕,光绪拿过帕子往我的脸颊上擦拭,眼眸里带着几许温柔,我微微低下头,心间更加惭愧,“皇上为何不问我怎么打扮成这样?”
他却用带着奇怪和笑意的眼神望着我“若是别人,朕或许会奇怪,但换成你,或许无论多违背常理也并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我的脸颊一红,怎么无形中就给他留下这么个印象,于是不满的反驳“皇上,我也是有规矩的时候的!”
他虽未说什么,但唇边的笑意渐深。
“对了,饶是我这样,皇上之前是如何认出我的?”我问。
“除了你,又有何人会在叩首时抬头望着。”他说。我不好意思的一笑,尴尬的挠了挠额角的发,这次,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昆明湖畔,湖面上已是一片寂静,但是湖边似乎还围坐着许多官员,但是却并未见慈禧身影,倒是李莲英朝我们走了过来。
“皇太后在乐寿堂等皇上和珍主儿许久了。”李莲英朝皇帝行礼后说,看来是慈禧命他在此等我们的。
我只觉心里再次紧张了起来,还不知慈禧会如何处置我。
我和皇帝一前一后的进了乐寿堂,慈禧正坐在正中,旁边还坐着皇后和姐姐,慈禧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此刻,没有人能够看透她的心思,甚至不知她是否只是外表上的平和。
“儿臣见过亲爸爸。”光绪下跪说。我也一同行礼。
慈禧缓缓将茶杯放下,旁边人递上金丝绣的巾帕,她擦了擦嘴。
“珍嫔,你看看你这个打扮,简直是胡闹!”她的语气带着几分严厉,我有些怯意的抬头看她。
“你倒是好好跟哀家说说,今日是打算逃出宫么!”慈禧的语气越发加重,面容上再不见了起初淡然的模样。
“亲爸爸,此事是儿臣的主意,儿臣知宫规祖制不得让妃嫔同去,便让珍嫔扮成太监与朕同行。”光绪说,我看着他,满腹愧疚,他竟在慈禧面前全然为我揽下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