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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大漠之战(3)
马蒂普眯着眼睛看了看,摸摸光头,笑道:“琐奴,你想要?我卖给你,你给我一匹战马。”
“你穷疯了。”琐奴大笑道,“一面破旗子,哪能值一匹马?”
“还有下面的旗杆,我一把卖给你。”
“好,好,就一匹马。”琐奴看了他一眼,说道,“马蒂普,那要看你可有这个本事了,如果我先抢到了……”
“你放心,我野马族的士兵个个都是以一挡十的勇士,抢一面破旗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马蒂普道。
“那好,我们比比看。”琐奴笑呵呵地说道。
他举起手中的马鞭,对身后的号角兵轻轻地挥了两下,“吹号,攻城。”
呜……呜……
号角声徒然响起。
………………
乐山关上激战正酣,密集的牛角号声响彻山峦。
奥普率领六千多南匈奴士兵及时赶到关隘,象潮水一般冲进了关口。
“奥平栓、苏六朋,你们上东城墙。”奥普一边狂奔,一边纵声大叫,“小舞,我们上西城墙,上西城墙。”
“兄弟们,杀上去,杀上去……”
巴顿勒抬眼向关内看去,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披头散发的匈奴人。他们飞奔而来,在城墙处汇成两支怒吼的蛟龙,沿着又长又宽的东西两道石阶,呼啸而至。
巴顿勒举刀狂吼:“射……弓箭兵,给我齐射,齐射……”
巴顿勒是拓跋部落的勇士,是拓跋聘手下的悍将。也是这一次攻打乐山关的急先锋。
嗖,嗖,嗖……
鲜卑人的弓箭手在一名军官的指挥下,对准匈奴人展开了疯狂的射击。
匈奴人的士兵面对漫天长箭,毫无惧色,他们高举着武器,踩着战友的尸体,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奔跑着。
段矿一脚踹开倒向自己的尸体,抽身急退。
“兄弟们,击杀弓箭兵,击杀弓箭兵……”
附近的虎贲军士兵闻声急退,纷纷杀向鲜卑人的弓箭手。
城墙上的虎贲军士兵死伤惨重,尤其在鲜卑人的突破口处,层层叠叠至少堆满了上百具尸体。士兵们在生机断绝的情况下,再无羁绊,奋勇鏖战。
拓跋聘亲自带着第一批突前的三百亲卫杀上了城墙。
他看到匈奴人蜂拥而至,先前占据的优势即将荡然无存,不禁激怒攻心,刀指前方,纵声狂吼:“拓跋族的勇士们,杀,杀……”
“杀……杀……”
鲜卑人看到身份尊贵的拓跋聘大人亲自杀上了城墙,顿时士气大振,无不舍生忘死,呼号向前。
“杀……”
“杀……”
双方士兵一个个神情激愤,面目狞狰,大家就像饿极了的野狼,互相纠缠在一起,各自挥刀相向,箭射矛刺,血肉横飞,惨不忍睹,无数的生命在这短短瞬间随着血雨腥风飘散而去。
“死吧……”
奥普腾空而起,一刀剁下,敌人的惨嚎声伴随着四溅而起的血液,喷了奥普一头一脸。
段矿再度迎上巴顿勒,两人激烈厮杀,不死不休。
“杀……”
拓跋聘的战刀在飞舞,刀上的鲜血化作滴滴血珠在空中跳跃。
战况惨烈而血腥,巨大而嘈杂的厮杀声回荡在乐山关的上空。
鲜卑人抵挡不住越来越多的虎贲军,逐步退却。
接替拓跋聘在关下指挥的豪帅拓跋射大声咳嗽着,他听到了从关上传来的急促牛角号声。那是拓跋聘在要求支援。
拓跋射用力招招手,示意第二批突前士兵发起冲锋。
…………
胡才站在司方山上,举目四顾。
“阴山地势险要,历来是屯兵的军事重地。”贾诩站在他身边,手指四野群山,笑着说道,“阴山南控朔方河套,北扼大漠,西通河湟,东走庆、环,是塞外入关的咽喉要地。”
胡才笑笑,回头对身后众人说道:“好地方。我听说,这里曾经也是人丁兴旺之地,是吗?”
“是的。”贾诩说道,“大人所言不差,但那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前朝武皇帝的时候,为了增强汉军抗击匈奴的实力,曾在朔方郡开荒屯田,设立苑监,大量蓄养军马。后来汉军的实力得到提高,武皇帝拜霍去病为骠骑将军,率数万骑从陇西、朔方两地同时出击匈奴,深入大漠两千余里,夺得大片土地,大大拓展了我大汉疆域。”
“当时匈奴人大败,匈奴浑邪王率四万余人归降我大汉。武皇帝以仁义治天下,没有把他们赶尽杀绝,而是将他们安置到了北地、朔方等沿边各郡居住。第二年,中原大灾,流民千万。武皇帝断然下令,迁七十余万灾民到沃野千里的朔方郡一带屯田,这是继大秦国迁民戍边以后的第二次大规模北迁。”
“朔方郡内多是黄河冲积地带,是可灌溉垦殖的沃土,在设置朔方郡时,就考虑到在这一地带进行屯垦。所以在元狩元年将关东贫民迁徙到河套地区,元鼎年间又在上郡、朔方、西河、及河西四郡(张掖、武威、酒泉、敦煌)设置管理屯垦官员,调发六十万人前往屯田,其中有一部分是充实到朔方郡内的。元封元年汉武带出巡北边,经上郡、西河郡、五原郡、出长城北,至朔方郡,抵达黄河的北河一带。元封四年派遣拔胡将军郭昌屯垦朔方,募集十万人口徙居朔方。由守卫边境的士卒屯田和内地移民实边,既是保证新置郡县有重兵驻守,以备随时应战,又是避免远途运输,就地解决军需口粮。因此,朔方郡一带出现了有史以来的大规模的农业垦殖。三封、临戎、窳浑等地方,是黄河冲积地带的大草原,朝廷的垦殖活动开垦了这片一望无际的处女地。为了保证农业的好收成,还必须有人工的灌溉措施,元狩二年,在朔方郡开凿灌溉渠道,用工数万人,历时两三年。规模浩大。”
“新莽以后,朔方郡开始进入衰退期。本朝,朔方郡治搬迁到了临戎县,撤消了窳浑等县,境内农业人口大减。永和五年,南匈奴左部句龙王吾斯、车纽等逃叛,杀死了朔方长史。随后,南匈奴又引乌梅、羌胡商下,于是朔方郡治又被迫从临戎迁到了五原郡。从.此,朔方郡及所属县城全部沦为废墟。一直到大将军收复朔方郡。”
“哦,原来是这样。”胡才恍然道,“这朔方郡的由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那后来呢?那人呢?上百万的人呢?”
胡才问道,“难道都被胡人杀了?”
“差不多吧。”贾诩说道,“即使他们没有被胡人杀掉,也因为叛乱被我们的大军屠杀了。现在,这里除了胡人,汉人已经很少很少了。如果不是大将军在河套朔方郡安排了十万屯田兵,这里的汉人恐怕连十万都没有。”
胡才暗叹一声。
“文和,公达,志子(朱鹏字),你们看看,我要是在这里摆下一万人马,能否挡住鲜卑人的十二万大军?”胡才指着四周的山野,问道。
朱鹏摇摇头,说道:“绝无可能。”
“一万人马,或许可以坚持半天。”荀攸谨慎地说道,“大人如果打算在白道伏击鲜卑人,这个阻击地点非常不理想。司方山距离白道只有二十里,太近了,一旦鲜卑人的后续大军突破我们的阻击,很快就可以赶到白道。到时候,我们反而会被鲜卑人包围。”
贾诩也摇头道,“大人撤过阴山,伺机伏击敌人的想法很难实现。”
“现在,泰兴将军的部队正在悄悄赶往大漠,只要他切断了鲜卑人的退路,鲜卑人就会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如果他们不想遭到重大损失,肯定会及早退兵。所以,在目前的形势下,死守虎山谷为好。”
“死守虎山谷,虽然损失大一点,但稳妥,大人也无须非要诱敌南下伺击歼敌了。”朱鹏说道。
“这个诱敌之计非常冒险,一旦出现失误,让鲜卑人越过了阴山,打进朔方,打到河套,打进关中,大人可就是死罪。”朱鹏小声提醒道。
胡才看了他们一眼,冷冷一笑,没有做声。
“主公执意要按自己的想法办吗?”贾诩大着胆子问道。
胡才说道,“目前在虎山谷一带,我们只有张燕的两万四千骑兵和吴庆的一万八千步兵。算起来,我们只有四万两千人,却要对付十二万鲜卑人。”
胡才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没有足够的粮草,没有充足的武器,等到三天后,我们的士兵不但没有吃的,连箭敢都没有了。在这种情况下,泰兴没有达到指定的位子,怎么办?所以在这个办法外,我们必须另外再想办法。”
贾诩三人脸显惭色,有点不知所措。
胡才从来不认为鲜卑人这么好打,特别在兵马不够的情况下。
“上马,继续赶路。”
胡才带着飞虎卫刚刚走出阴山地境,就碰到了斥候营的士兵。
和张燕同期赶到虎山谷的聂荣派人送来了紧急军情。
“和连和拓跋聘终于露面了。”胡才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笑着对贾诩说道,“我就盼着他来了。”
“鲜卑人的速度很快,昨天已经开始攻击天狼关和乐山关了。”朱鹏收起手上的书简,问道,“大人,我们是不是命令几位大人立即率部撤进虎山谷?”
他和贾诩,荀攸给胡才说了一通之后,想法随即也改变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死守的确不是一个好办法。正如胡才所说,假如泰兴打不下鲜卑人的后路,或者一个月以后再打下鲜卑人的后路,正面阻击的士兵都死伤殆尽了,还打什么打?胡才的大军从不同的地方分批赶到虎山谷,每一次临敌都处于人数上的极度劣势,伤亡之惨重,那是显而易见的事。
“命令吴庆火速赶到乐山关阻敌,以掩护从天狼关和黄庆关撤下的士兵安全到达虎山谷。”胡才点点头,补充说道,“今天夜里一定要撤下来,凡违令不遵者,斩!”
…………
乐山关的战斗一直持续到深夜。
虎贲军虽然以阵亡三千多人的代价支撑到了半夜,但终因鲜卑人事先筑起了攻城的土坡,抢占了先机,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突破口,致使东、西两边全部失守。
呜……呜……呜……
撤退的号角终于无可奈何地吹响了,低沉而凄凉。
“走……快走……撤回关口……”奥普一边急速后撤,一边不停地叫着。
士兵们互相掩护,快速脱离了鲜卑人的追杀,大步后撤。
段矿坚守在最后,且战且退。这时一支长箭突然冲破黑暗,厉啸而至,狠狠地钉进了段矿的胸口。段矿惨哼一声,仰面栽倒。一群鲜卑士兵飞身杀来。
“大人,段大人……”
几个虎贲军士兵看到段矿中箭,奋不顾身地返身去救,但随即就被密集的长箭射了回来。
奥普俯身捡起一面圆盾,朝着段矿躺倒的地方飞奔而去。
一个南匈奴的小首领指着迎面跑来的鲜卑人,放声大叫:“射,给我射……”
嗖。嗖,嗖……
长箭如飞。
奥普盾砸刀劈,连杀三人,硬是护住了段矿。更多的士兵随后冲了上来。大家一拥而上,立刻挡住了杀上来的鲜卑人。
一个南匈奴士兵抓住段矿的手,拖着他飞跑而去。
奥普指挥剩下的四千多名士兵坚守在乐山关的入口,坚守待援。
“大人,段大人伤势太重,是不是先派人送到虎山谷?”一个士兵来到奥普面前说道。
奥普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躺在附近的段矿身边看了看。“你还好吗?”奥普问道,“如果你还能支撑,我就派人送你回虎山谷。”
段矿摇摇头,龇牙咧嘴地说道:“我不走。我就死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奥普缓缓坐到他身边,轻轻地拍拍段矿的肩膀,小声说道:“你和伤兵一起走吧,到了早上,也许就走不掉了。”
………………
吴庆带着大军赶到了皮杉山。
“不走了,我们就在这里埋伏。”吴庆笑道,“士兵们太累了,我们就算赶到了乐山关,回撤也是个问题。鲜卑人都是骑兵,如果他们跟在我们后面猛追,我们就惨了。”
他看看张白骑和李蒙,问道:“你们看呢?”
李蒙指着四周的山峦说道,“这可是个埋伏的好地方,我同意。”
张白骑翻身跳到马下,躺倒在地。
“好了,终于可以不走了。”张白骑大叫道,“可以好好的睡一会了。”
………………
乐山关。
鲜卑人终于撤退了,虎贲军和匈奴人损失惨重,奥普忧心忡忡。这个时候,传令兵来了。
奥普拎着血淋淋的战刀,气喘吁吁地跑到传令兵面前,大声叫道:“什么事?是不是援兵来了?”
苏六朋迎上去,小声说道:“大将军来令,命令我们立即撤回虎山谷。”
“你说什么?”奥普疑惑地望着苏六朋,“你再说一遍。”
苏六朋苦笑,说道:“大将军来令,叫我们连夜撤走。”
“这是什么狗屁命令,我们在这里奋战了一天,几千兄弟的尸骨丢在了乐山关,难道都白死了不成?”
奥普手指杀声震天的关内,瞪大了血红的眼珠子,高声咆哮道,“这是哪个狗官下的命令?是不是又是那个胆小如鼠的张燕?我看他就是一只死老鼠。”
苏六朋皱着眉头,眯着眼,胆怯地退了一步。
奥普刀指苏六朋,大声吼道:“是谁?手令呢?”
苏六朋赶忙向后招招手,那个传令的士兵小跑几步,递上了一块红色的绢布。
奥普看到绢布上的胡才官印,不由气得破口大骂,他劈手把绢布丢到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奥普对胡才想让阿雄作南匈奴大单于的命令非常不满,现在又看到胡才下这样的命令,气的怒火冲天。
“大人,那是大将军的手令吗?”苏六朋躲得远远的,问道。
奥普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一刀劈下。
“撤……”
………………
晋阳。
从月初开始,鲜卑人从雁门关的数个攻击面同时展开了凶猛的进攻,虎贲军损失惨重,催请援兵的书信一天比一天多。徐晃不为所动,置之不理。
从冀州巨鹿郡调到晋阳的两万屯田兵全部换上了晋阳武库的最新武器,并且在徐晃的建议下,组建了一支两万人的强弓营。另外三万屯田兵还在集训当中,装备屯田兵的武器也在日夜不停地运进龙山大营。
大将军府的兵曹营征集了十万民夫,上万名工匠带着这些民夫日夜赶制巨型盾巨型矛还有巨型拒马。
徐晃坐镇龙山大营,一面鼓励士气,一面亲自参加训练,龙山大营的杀敌气氛空前高涨。
徐晃每日召集屯田兵高级军官商议作战方案,仔细研究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唯恐考虑不周,导致大战失败。
由于徐晃很早就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和武器,加上屯田兵迅速集结到位,这使得雁门关大战的各项准备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各府掾史的全力配合,大战的准备工作逐渐接近了尾声。
这时,徐晃接到了一封血书,这是雁门的李大目受伤后,蘸着自己的血写就的一封求援信。雁门关经过长时间的血战,已经剩下不到四千名士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