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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蓁和明镜坐着司机开的车回了明公馆,路上明镜一直抓着她的手对她说教。
“你个女孩子家家,做什么动手打人,就算那个汪曼春出言不逊,不还是有明楼吗”
“手疼不疼啊,你说你用那么大劲儿干嘛?”
“诶,看这小手,都红成这样了,回去让阿香拿红花油擦一擦”
“这两天不许用手知不知道,你打的还是右手,到时候肿了,你怎么吃饭呀”
“这两天那都不许去,就在家里好好给我休息。听到没有”
叶蓁乖乖的听着明镜的话,她知道明镜是心疼她。
她搂住明镜的胳膊,使劲儿撒娇“大姐姐,我替你出气,你有没有什么奖励呀”
“你还奖励,没罚你都好了”明镜一脸无奈的点点她额头。“下次不许这样知道吗?那些动手的事儿,让明楼来做”
叶蓁撇撇嘴,他会动手就怪了。
明镜也知道她心里的诽腹,“你呀,要给姐姐出气还有别的法子嘛。你看你家的生意和汪家不是挂钩吗?你不会在生意上打压他,偏偏吃力不讨好。”
叶蓁眨巴眼睛,大姐姐这是暗地里捅刀子啊!果然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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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一辆黑色的汽车由新政府办公厅直接开往明公馆。
天色渐渐阴暗下来,潇潇地下起了小雨,残枝落叶掩覆着林荫小道,青色的暮烟,从车窗边淡淡掠过。明楼闭目养神,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得把自己的真面目遗落在了上海暗夜的迷雾里。
明楼回到明公馆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一身疲惫不堪的他倒在沙发上就不想起来了。阿诚替他整理好了房间。阿香告诉明楼,大小姐在小祠堂等他,小小姐据说是去苏医生的医馆里了。临走时说什么,今天晚上本来想看戏的,可是这戏太大,有人想演“三娘教子”,可偏偏某些人要来段“大保国”。自己怕不小心被殃及池鱼,还是早早躲出去为好。
明楼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心里好笑,问了阿香她的手伤如何,知道是肿了,皱皱眉,没说什么。
阿香看看楼上,小声道,“大小姐回来好像有气,刚刚小小姐哄了半天,不知道消没消。大少爷还是小心些。”
明楼有些哭笑不得,小丫头心里惦记着他,帮着他哄大姐开心,可是又怕他回来殃及池鱼,这丫头!他看看楼上,虽然今晚戏码在明镜手上,不过呢,唱本在自己心里。
那就顺其自然了,明楼想。
所谓小祠堂,就是在明公馆里单辟了一间房子,挂着明家的祖父母及父母的遗像,用于家人祭祀之用,通常大年三十夜祭祖,对明家子弟开放一夜。平常都是上锁的,当然,那间房子里还有一个小秘密,有密室,相当隔音。
当明楼走进小祠堂密室的时候,他就知道,麻烦大了。
明镜穿了一身黑丝绒的湘绣旗袍,冷着一张脸,坐在房间里,方桌上供着父母灵位,祭着一根马鞭,明家的祖上是贩马出身的,所以,祭马鞭一来代表不忘本,二来代表明家的家法,明楼想着,怎么样才能跟明镜在相对和平的环境下,于抗衡中获取互相妥协。
“跪下!”明镜疾言厉色。
明楼在外做事的准则是:赶尽杀绝!而在家里的原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明楼双膝跪下。
“我今天要不去找你,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住在汪家?”
“大姐您误会了。”明楼说。
“误会?”明镜冷笑一声,“你当着父母的面,老实告诉我,你心底是不是还惦着那个汪曼春?”
“卿本佳人”明楼依旧是这一句。
明镜寒光逼眼,锐气逼人地说:“好,很好。你还知道辨忠奸善恶!那我问你,你既然心中无她,为何这五年来一直没有再交女友?你不要拿缘分未到来搪塞我,我是断然不信的!”
明楼本想告诉明镜自己和叶蓁的事,想想还是不要刺激她。只得硬下头皮,“姐姐要听真心话?”
“讲!”
“匈奴未灭。”明楼言简意赅。
这是明镜听到的最铿锵有力的回答。
她眼前一片雪亮,嘴上却越发严厉,“好!好一个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她站起来,围着明楼走了一圈,猛地停住,说,“你口口声声说匈奴未灭,却日日夜夜穿梭于汉奸走狗门下,我看你早有附逆为奸之意,卖国求荣之心!”
“明楼幼承庭训,唯知精忠报国,岂敢附逆为奸!明楼若有半点卖国求荣之心,情愿死在姐姐枪口之下!”
“好一个精忠报国!好一个不敢附逆为奸!”明镜居高临下地质问,“那么请问新任汪伪政府海关总署督察长、伪财政部首席财经顾问明楼先生,对于你的官阶头衔有什么新解释吗?阿蓁说你在曲线救国,你可别给我搪塞!”
明楼表情很平静,他波澜不惊地说:“还不止这些,新任时局策进委员会兼特工总部委员会新会长、周佛海机要秘书!”
“接着说。”明镜异常平静。
“说什么?”明楼反问。
“你不打算解释吗?”明镜问
“解释有用吗?您都把话给我堵上了,我除了曲线救国,还真没第二句可说。”
明镜见他平淡中透着耐人寻味的一抹笑意,她心中有了十足的把握,她背转身去伸手欲取祭台上的马鞭,明楼见不是路,心想,火大了,烧了自己。于是立马开口:“大姐,凡事何必要一一点破呢?”
明镜背对着他,嘴角暗自挂了一丝自得,她说:“我倒忘了,明大公子讲话,历来喜欢说半句,留半句。所谓点到即止。”
她叫了他明大公子。明楼觉得“不可恋战”,否则,枉然自误。
“大姐,明楼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他想,话已说白了,还不能解脱吗?任谁也能听出弦外之音,话中之意了。
“好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分明就是一条‘变色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当着我,说,身在曹营心在汉。你当着周佛海,就会说,效忠新朝,努力国事。你当着汪曼春,你该说,只羡鸳鸯不羡仙。你要落到抗联手上,你会不会说,你来自抗日统一战线?”明镜有意无意带出最后一句话。
“真是知弟莫若姐。”明楼话音还未落,明镜回手刷地就是一鞭子,这一鞭来得太过迅猛,明楼猝不及防,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导致他瞬间全身绷紧,他的衣袖已有一道裂口撕开。
这一鞭打乱明楼的思路,他很快明白过来,自己无意中落入明镜的陷阱,她最后一句话别有深意,她在甄别自己姓“国”还是姓“共”。
明镜手一抬,嗖的一声收回马鞭,客气地说了一句:“明大公子,清醒了吗?”
“大姐,有话好说。”明楼真的清醒了。
“好,你清醒了就好,千万别在我这里背台词,做演讲,我不吃那一套。你在外面,嚣张跋扈也就罢了,你到了家里,就给我规规矩矩地说人话!”明镜啪的一声把马鞭扔上祭台,“你说,你这次回上海做什么来了?”
“做中国人该做的事。”明楼真心真意地答。
“拿什么来证明?”
“时间。”
“多久?”
“可能会很久。”
“很久是多久?”
“也许三五年,也许七八年。”
“这么长的时间,给足了你改弦更张的机会。”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你可以随时随地弃暗投明,以期来日。
“依姐姐之意呢?”明楼问。
“我倒有一个法子,可以立辨忠奸。”话终于引入正题了。
“姐姐请讲。”
“我呢,打算后天飞香港。”
明楼一愣。
“一来呢,我有两笔款子要到香港的银行去转账。二来,明台一个小孩子在那里读书,又辛苦又没人照顾,我想去看看他。这三来……”
明楼锐思锐觉,他知道,所有的铺垫都为这第三桩事而来。
“我要带两箱货出去。”
“姐姐订的是法航的飞机吧。法航的飞机场在租界,您要带货很方便啊。”
“问题是,我的货都被押在吴淞口呢!”
明楼心中霍然明亮,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冤。
“我需要两张从吴淞口出关的免检货物特别通行证。”
“大姐,您早说啊,您求人办事……”明楼的话被明镜狠狠的一眼给瞪回去了,“您什么时候要?”
“我后天的飞机,你说,我什么时候要?”
原来这才是明镜千方百计叫自己回家的真实目的,明楼想。
她需要他的权力去替她执行她的工作,明楼哑然失笑。
明镜的心火被明楼那会意的一笑无形中扑灭了大半,她依旧绷着脸,说:“你签还是不签?”
自己还有得选吗?明楼想。
“那我回去替您拿通行证的文件。”
“不用了。”明镜从桌子上拿了两张已经填好的海关免检货物特别通行证给明楼看。她说:“其实呢,我陆路、水路原是铺好的直路,可惜啊,我昨儿去取货的时候才知道,这堂堂海关总署签发的通行证作废了,理由是必须要有新任明楼长官的签名。你说说看,我们生意人,抢时间就是抢商机,商机要没了,我到哪儿哭去啊,明长官?”
明楼真是被明镜“逼迫”得无话可说,她八方鸣镝、四海摇旗的折腾,就为了这一纸批文。当然,明楼也知道明镜另一层含意,所谓忠奸立辨。
“姐,您看,我还跪着呢,我站起来给您签。”明楼确是累了一天,借机伸展单膝,就此借力站起来。
明镜偏不买他的账,撂下脸来说:“谁叫你站起来的?跪下。你做了这种汉奸‘狗官’只配跪着签。”她顺手将两张通行文书扔到明楼面前。
面对明镜的强势,明楼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跪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帕克金笔,迅速签好两张特别通行证。他把通行证递给明镜,明镜伸手去接的瞬间,明楼问:“您能告诉我,这批货的去向吗?您是运往重庆呢,还是运往延安呢?”
明镜淡淡一笑,说:“运往抗日前线。”她啪的一声将两张通行证顺到手边。确认无误,明镜这才淡淡地说一句,“起来吧。”
明楼颤颤站起,明镜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今天阿蓁为了我可是遭了大罪,等会你去帮我看看她。”
明楼知道,这是国事了了谈家事。“等会儿她回来了,我就去看她”
“哪里用得着等会儿,现在就去她房里等着。”明镜瞪他
“可是大姐,我还没吃饭……”
“阿蓁什么时候回来,你就什么时候吃!”
明楼无奈,“是,听大姐的。”这火是没消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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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蓁掐着点回了明公馆,不早不晚,刚好让明楼等了半小时。
“大哥哥怎么在我房里?”叶蓁奇怪的看着他,放下手里的蛋糕。
“你又去红宝石了?”
“嘻嘻,好久没吃了嘛”叶蓁笑笑。
“手怎么样?”明楼拉过她的右手,“是肿了些”看起来下了狠劲儿。
“没什么大事,就是肿了一些,抹点药两天就好了。”叶蓁无所谓,她本来是要用巧劲的,可是怕被看出门道,只好委屈自己了。
“你呀,还真舍得下手。”明楼心疼的看那只手,这两天怕是不能拿筷子了。
“我也是还了她上次拿枪对着我那一回!”
“你今天倒是稳的住,没在大姐面前说出来。”
“我要是说出来,晚上我可就要跪小祠堂了。”叶蓁撇嘴,
“有我在,不会让大姐伤到你的。”明楼目光温和的看着她。
叶蓁红了双颊,撇开目光。看到他左手的西装袖子破了,惊呼一声,“大哥哥手怎么了!”
明楼看了一眼,“大姐家法伺候的”
“大姐姐怎么还下这么狠的手”叶蓁红唇微嘟,“你是不是又和她顶嘴了,我可是劝了她好久呢”
明楼轻咳,他总不能说自己实力顶嘴炮自作自受吧。
叶蓁帮着他把外套和马甲脱下,看着衬衣,还要脱衬衣的时候,被明楼抓住手,她眨眨眼,“脱不脱”
明楼羞郝,“咳,女孩子家……”
“你直说脱不脱,我帮你上药”
“……”
“真不脱?”叶蓁抽出自己的手,转身从包里拿出药膏,“我可是带了药回来的”
明楼沉默半晌,自己动手解开了第一个扣子。
叶蓁伸手要帮他解第二颗的时候,他突然站起来伸手拿过她手里药膏,大步跨出房门。
“还是让阿诚来吧”
叶蓁歪头,他这是……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