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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一声有力的打板,原本还喧闹的片场顿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场中正在演戏的一男一女。
男人身着一袭白色的锦袍,腰间佩剑,背对着众人伫立在那里,背影高大挺拔。
在他身后,红衣的貌美女子疾步上前,试图伸手挽留他,语声哀哀地恳求,“师兄!求求你,别走!”
“放手!”男子厉喝一声,猛地振袖甩开,转头注视着女子。
他长相算不上俊朗,但双目炯炯有神,神情肃穆庄重,一副武林大侠正气凛然的风范。
男子冷然道,“从你帮助魔界中人逃出我们正道同门的追捕之日起,你再不是我鼎剑派之人!我没有你这样一个师妹!”
“师兄!”女子泪盈于睫,闻言顿时崩溃地委顿在地,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你--好自为之。”语气稍顿,似失望又似劝告,男子倏地转头,从侧面可以看到他颊边肌肉紧绷,眉峰紧皱,双目透着隐隐的哀伤,语气却甚是坚决,挥袖间带着割袍断义的毅然决然。
“不、不要丢下我,师兄!”女子绝望呐喊,匍匐在地声嘶力竭,哀哀动人。
白衣大侠似不为所动,举步离开。背影不动如山,只是牙关紧咬,垂在身侧长袖半掩着的手,却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悄然握紧成拳,用力到手背青筋迸起。
“快快!简暮言的表情和手部给个特写!”从监视器里看到这一幕,导演连忙用对讲机指挥摄影师调整机位,记录下这一幕。
旁边的副导演也连连点头,心里思量着:简暮言的演技真是越发了不得了。
这里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龙城”影视城一隅。现在剧组正在拍摄一部古装武侠剧。男主角就是正中央正在演戏的男子,名叫简暮言。
他被誉为影视圈的无冕之王,主演过许多脍炙人口的电视剧,知名度甚广。
他年约三十七八,虽然已经不年轻了,长相也并不出众,岁月却给他平添成熟沉稳的魅力。二十多年从影磨练出的演技更是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被称为老戏骨也不为过。
而今天这幕戏补拍完,简暮言的戏份就正式杀青了。
副导演还在盘算着待会拍完后,晚上给他举行杀青宴好好庆祝。谁知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原本简暮言在甩开背叛师门的师妹后,没走几步就使用凌波青云,一跃到屋脊翩然而去,只留给师妹一个决绝的背影。
拍摄的时候,简暮言被威亚拉到半空中。吊过维亚的人都知道,不仅勒的非常难受还要维持姿态动作,十分考验人。但简暮言驾轻就熟,直到这个时候,他飞跃在空中翩翩欲仙的姿态都维持的很好,没有出一点问题。
然而就在他即将登上屋顶,他探出去的脚尖刚刚触到屋脊时,腿仿佛软了一下,整个人踉跄着向前扑倒。
“嘶!”
现场众人倒吸了口凉气,道具师也没反应过来,就见简暮言整个人从三米来高的屋顶上摔下,膝盖重重地跪在保护垫上,顿时疼的脸色发白!
“快来人!”
导演声色俱厉的呼喊、在场工作人员的慌乱……现场顿时嘈杂成一团。
很快救护车呼啸着来到现场,将简暮言送入了医院。
经过一番检查,只是腿部磕伤了些,幸好骨头没有大碍。
“简暮言你就好好休息。给你两天假,感觉好了再来补拍那场戏。”导演王松和他是多年的好友,没那么多客套,听完医生检查的结果后直接拍板,大手一挥给了他假。
躺在病床上的简暮言闻言笑了笑,歉意道,“不好意思,耽误剧组进度了。”
王松毫不在意地摆手,“没什么,谁没个失手的时候呢。不过你当时到底怎么回事,脚滑了?”
“哎”简暮言牵了牵唇角,笑意苦涩。
见他不想多说,看似大大咧咧的王松体贴道,“我随便问问,你别多心,好好休息。”
与简暮言告别,他匆匆赶回剧组。简暮言是快杀青了,其他主配角还没有,剧组的进度耽误不得。
简暮言的经纪人也去紧急处理相关事宜,发布通告,此时也不在。病房恢复了安静,简暮言一个人躺在床上,那张卸妆后显得不再年轻的脸,笑容退去,此刻才露出一点不愿在人前显现的疲惫。
一双墨黑的眼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简暮言在脑海中反复回想当时的画面。
明明脚掌已经碰触到了屋顶,只待站稳就好。怎么偏偏滑了那么一下呢。
……是的,所有人,包括导演都认为是他脚滑不小心导致摔下来的。
只有他知道,并不是的。
那个时候,向前探出的右腿堪堪接触到地面,一股无力感忽然从脚底开始向上瞬间蔓延至
整个右腿,以至于他膝盖直接一软,根本站不稳,整个人身不由己地向前扑倒。
简暮言拉开洁白的被子,手缓缓抚上大腿,指尖用力掐了下自己。
立刻从那里的神经蔓延开尖锐的疼,表明他的腿并没有失去知觉。
然而他却并不为此感到庆幸。
简暮言一张脸平静漠然,仿佛不堪重负似地阖上双目,眼角几条细小的皱纹刻画着岁月的流逝。
该去“那里”看看了……
他这样想。
第二天没有大碍的简暮言就出院回到家修养。当天晚上,他瞒着经纪人,独自驱车前往孟林疗养院。
这家医院是一名德国权威医学教授创办的,拥有国际一流的技术和设施,并且保密性非常好,被社会高层和名流巨星视为私家诊所。
简暮言来到山顶的医院,和预约好的主治医生见面,又做了一系列详细的检查。
直到半夜的时候,终于拿到了检查报告。
“我很遗憾,但是不得不告诉您,这是事实。”汉克医生冰蓝色的眼睛盯着他,用非常抱歉的语气说出了残酷的真相,“您开始发病了。”
仿佛一桶冰水从头至踵地浇下,霎时间全身冷澈刺骨。简暮言拿着检查报告的手不自觉地微颤。
一时间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却又茫然抓不住任何情绪。
“呼……”他又轻又慢地吐出一口气,还好多年隐忍成了习惯,努力克制着情绪,还能够抬头对对方微笑道,“我知道了,谢谢您。”
“您没事吧?”汉克医生奇怪地看着他,似乎疑惑明知道自己发病,还怎么能保持笑容。
简暮言摇头苦笑,“我没事。”
他想站起身来,腿却无力地踉跄了下差点跌倒。汉克医生赶紧上前想扶他,被他坚决而客气地婉拒推开。
“我没事……谢谢,再见--不,我不会再来了。”
强制让自己保持镇定,简暮言挺直背脊,在汉克医生同情的注目下,一步步走出了医院。
直到回到驾驶座上,关上的车门仿佛隔绝出两个世界,车内的简暮言才整个人崩溃般无力地趴伏在方向盘上,脸埋在臂弯里,似哭似笑,声音呜咽含糊,只有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泄露出主人一丝心绪。
“终于……到了么。”
仿佛如释重负的喃语,又似绝望无助的呻/吟。
这一天来的这样迟,却总归是来了。
简暮言患有家族遗传性的肌萎缩侧索硬化,他们这样的人群也叫做“渐冻人”。这种遗传病无药可治。并且发病期不定,有的人很小就开始发病,有的人活的时间长一点。但最幸运的人,依然挨不过四十岁。
过去的三十八年,他平安度过。只是前几天拍戏出的意外,却让他的心蓦地如坠冰谷。而今天,医生彻底证实了他的猜测--
他开始发病了。
从发病到最后的呼吸衰竭,不过3-5年左右的时间。首先四肢肌肉进行性萎缩、无力,最后发展成全身肌肉萎缩,呼吸困难,最后生生衰竭而死。这期间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瘫痪,却意识始终保持清醒。其中炼狱般的痛苦,常人根本难以想象。
安静的车内,回荡着阵阵压抑隐忍的呜咽,声声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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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激荡的心情才逐渐恢复平静。他从臂弯中抬起头,脸上犹带着泪痕,面无表情地看着报告单,猛地双手用力,撕拉一声将厚厚的报告单撕的粉碎。
他从来没有向外界透露过这个秘密,就算明知这件事暴露会为自己博取同情和更多关注,他也从未想过。
他从来就不是个靠别人怜悯活下去的人。
恢复镇定后,简暮言发动汽车,驱车沿着盘山公路下山。
思绪纷繁杂乱,唯一确定的就是接下来要加快拍戏进度了。把手里的戏尽快拍完后,就宣布息影好了。
到时找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安静的自生自灭。
这些本就是他这三十八年深思熟虑过的问题,只是现在重新提上计划而已。
正在想着让经纪人推掉浪费时间的通告,就在这时,转弯处一道耀眼的白光刺来,简暮言下意识地闭眼,猛打方向盘想避开对面驶来的车辆,却忘记了他现在正在狭窄山道的悬崖一边!
“砰!”
汽车撞碎护栏,下一秒,简暮言只觉得自己腾空而起,失重感袭来,紧接着连人带车急速下坠!
简暮言僵坐在位置上,一幕幕画面飞快闪过脑海。
母亲林君容发病时痛苦的模样、渐渐瘫痪变成废人时的绝望扭曲……以及母亲自杀后,一脸解脱的释然微笑。
简暮言静静的想,人死前,果然有走马灯一闪而过呢。
他想,自己果然无法想象瘫坐在轮椅上,吃喝拉撒都由人照管的狼狈模样啊……
是命运也罢,阴差阳错也好,就这样吧。
尘归尘,土归土。
他了无遗憾地闭上眼,唇边犹带着释然笑意。
永别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