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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族是何许人也,就算他答应了只会用魔法来决斗,但身体素质却是不会因此改变的。他从天上下来根本就不需要减速,直接跟疯了一样地往地面上冲,狠狠地撞在地上,撞得山崩地裂也无妨。地球上的物质密度对他来说太低了,根本不可能有东西可以从物理层面上伤害到他,肉身上的巨大差距,即便貘?的魔法再怎么强大也无法弥补。
更何况,从目前的状况看来,貘?的魔法水平还不一定有尹族高。
……
落到地面,尹族没有再多浪费一秒钟,抬起右臂,稍作姿态般地停顿了两秒钟,姑且也算是向那个即将被喊到的神表达一下自己这边的敬意。随后,他便再度用那种平淡到仿佛是在喊搓澡师傅的语气轻轻的开口唤道,“巴巴托斯(Barbatos)。”
天空之中,雷云散去。
所罗门王在离世之前也是下过死命令的,可以将召唤系的魔法传出去,传给凡人、魔法师、巫师,或者一切对这门学问有兴趣的人。反正真家伙就放在这里,不加密、不加价,完全公开的,谁都有资格去了解、去学习。而真正能学进去的人,自然能从中获得不少好处。但是……但是!一个人,在同一时间,绝对不能召唤出两个及以上的魔神,这便是所罗门王最后的底线。毕竟他自己曾经也是风光的不得了的人物,每次登场都伴着七十二个魔神,以及他们手下数不胜数的地狱恶魔军团,那叫一个气派……正是因为他亲自体验过,才能理解这是一种怎样的奢侈与豪华。
魔法都是双向的,越是如此不加节制,力量对人思想上的侵蚀就越快。用不了多久,那些学会了魔法的普通人便会觉得自己无所不能,飘飘自得,从而开始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挑战国家的法律,进而挑战天地的法则。最终的下场……逃不过一死。
所罗门格兰迪是神人,是圣人,他可以控制住内心的欲念,但大部分凡人都不行。因此在死前,伟大的王定下来这个规矩——甭管召唤者是谁,哪怕是天王老子,你在同一刻也只能叫一个魔神出来,多了不行。
巴巴托斯来了,巴尔就必须得撤。
鉴于尹族的态度已经嚣张到一个境界了,完全不念祷词,不施法阵,亦对吟唱咒文没有半点兴趣。所以,解说巴巴托斯的重任,自然就只能交给旁白了。
他是所罗门王麾下的第八柱魔神,地位要次于阿蒙,但也可以算是魔神中地位比较高的类型了。他是一个头戴绿帽(没有别的意思)、身披灰色斗篷的弓箭手,亦有人信奉他为所有猎人的保护神。在太阳运行到射手座时,巴巴托斯的力量会达到巅峰状态,如果在那时有人召唤他,他便会与其余四位地狱君主一并现身在人间,以回应法师们的召唤。除此以外,这位魔神还可以赋予人类与动物沟通的能力,或者指引凡人找到埋藏在地下的财宝。
乍看之下,这位猎人的守护神也就是这么回事儿,没啥出彩的地方。
但……尹族知道,巴巴托斯还能够赋予人类另一种能力——控制震动。震动这玩意儿,说厉害也厉害,说不厉害也不厉害,就看使用者的脑洞够不够清奇。而尹族呢,经历了少说也有几千年的战斗经验,在创新思维这种方面
自然也不会弱到哪里去的。
————
只见一层黑色的火焰瞬间便缠绕上了尹族的整条右臂,并将其卷拢、包裹在其中,仿佛沾染上了实质性的深渊。在手背的位置上,忽然爆开一朵绛紫色的妖艳火苗,在风中忽高忽低地飘动着,貘?只觉得这朵火焰之中蕴藏着某种不可描述的视线。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隔着一个又一个宇宙,以火焰作为载体,直愣愣地盯着自己。那股视线中分明含着胁迫与威慑的意味,好像在隔空喃喃地呼唤着貘?的本名,并触发了一些记忆中已经模糊掉的部分。
随着紫火的跃动,本能的恐惧如钱江大潮般翻涌而来,几乎将他吞没。
“这……就是所谓的神吗?”貘?抽动着嘴角,勉强地冷笑道,“确实挺有冲击力的,但是,我会让你明白一点……这里是人间,不是地狱,更不是你的地盘!少在这里摆威风了,给我滚回去!”
阿波菲斯以貘?的情感波动为输出依据,此刻,见他再一次燃起了愤慨之情,便以一个从未有过的高频率运转起来,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刺眼的灼热光芒。不管貘?是不是因为恐惧才愤怒的,在阿波菲斯神光的笼罩之下,一切都亮堂堂、坦荡荡的,他反而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这世间的痛苦有两种:一种痛苦是适度的,它能给予人磨炼,让人感受到一定程度上的破损,但又不把人赶尽杀绝。它只是想让人从中吸收到一些教训,打磨自己的身体或内心,进而获得更加完备的成长,以此来应对下一次可能更加严重的痛苦;第二种痛苦是无度的,它之所以存在着,就只是为了毁灭人。将人放在名为“现实”的砧板上摔打、碰撞,最终变成一堆毫无用处的废铁。可怕的是,它还屡屡得手,成功率几乎到达了百分之百。
命运的敲打是最为恐怖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它是已经给你留好了退路,还是抱着要彻底毁掉你的心情在动手。
貘?对此的态度是……不管命运怎样对你,都不能轻言放弃——万一它只是想试试你,实际上给你留好了后路呢?你自己放弃掉,这不是太可惜了吗?而万一它是真的想搞死你,反正你也逃不过去,还不如硬抗到底,显得爷们儿一点。
而今,他面对一个神,不得不和神进行战斗,却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戈尔迪翁之结!”
貘?忽地大吼了一声,将两只手十根指头搅和在一起,猛地向前推出去!有几道金黄色的绳结从中飞升而出,逐渐放大,宛若腾蛇一般,在半空中拐了几个弯,朝着尹族的方向呼啸而去。不消说,这招魔法也是被尹族用烂了的玩意儿……其实魔法的本质都是相近的。小丑和尹族所使用的魔法体系虽然看上去大相径庭,但归根到地,在实战中所能运用的招式变化也差不了太多。光从技能上来看,说是师出同门也不为过。
金色的绸带像疯狂海带一样,铺天盖地地卷过来,不消多时便紧紧缠绕住了尹族的右手。巴巴托斯的力量分明还差这最后一步,在此等关键时刻,戈尔迪翁的魔法开始展现出它应有的本领来:每隔一秒钟,被缠绕者的法力会衰减三分之一。下一秒钟,再是三分之一……这招虽然比较阴险,但确实很好用。它是比较少的以“
法力灼烧”为卖点的进攻魔法,烧的是对方的蓝,甭管你掌握了什么强大到逆天的魔法技能,没有法力,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五指被金绳紧紧缠住,尹族很快就感受到了这类特殊攻击的效果——体内忽然产生了一种炽热的感觉,仿佛五脏六腑都开始自燃。那是法力被限制之后无端消耗掉所产生的能量冗余。面对此等神术,尹族自己甚至都没有动手,他胸前那块吊坠便已然检测到了戈尔迪翁之结的危险性,当即旋转着打开,放出一片妖异的深红色光芒。只听见“咔擦——”一声轻响,几片红铁摩擦的声音从尹族的胸口传来,那朵龙胆花终于以完全崭新的面貌从铁球中绽放开来。
红铁本身也是一种被尹族改造过的魔法道具,与龙胆花蓝紫色的花瓣一结合,便生出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艳红色,仿佛饱浸了人血的那般诡异,往外透着淅淅沥沥的光芒。反正自从开战一直到现在,尹族用的都是自己身上的法力,貘?好像也从未见他转开过这个魔法道具……(虽然尹族答应了不会凭着神明的“无限蓝条”来压制对手,但他被削弱后的法力依旧默认是人类所能达到的峰值,差不多相当于貘?的两倍)而今,他忽然用上了这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红铁球,貘?心里倒还有点儿高兴。
高兴在……尹族终于拿出真本事来对付自己了,这无疑是一种对自己的肯定。
高兴了还没一秒钟,只见几缕猩红色的冲击波瞬间从尹族的胸前扩散开来,“轰隆”一声,向着四面八方扫射开去。还不等貘?反应过来,艳红色的冲击波就已经将那些金色的捆绳震得支离破碎,纷纷化成了些许固态金粉一般的碎末,于半空之中飘散开去了。而貘?本人呢……也是被其挟卷起来,整个人倒栽葱一般横飞出去,在空中打两个滚儿,然后重重一下磕在地上。刚好是脑袋落地,只听得“咚”的一声闷响,当场被蹭下来一大块肉,血飚地跟喷泉似的……
阿波菲斯的能量忙不迭地送过来,补上了这份伤口。
但……尽管肉体的伤痛补好了,脑震荡和精神创伤却没那么容易被如此简单的填补法抹消掉。貘?能感觉到自己是面朝天躺在地上,背部膈着几块小石子儿,视野中的一切都很模糊。除此以外,耳边依稀还嫩听到几声汽笛一般的耳鸣。所有的魔法力量都在这一瞬间被中断了,貘?尝试着去感受自己体内的法力流转,却无比惊恐地发现——结果竟是一片紊乱。
似乎是那阵冲击波的原因,自己体内的法力也受到了影响,开始四处乱撞,就连血液都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挣扎着要冲出血管,从各个细小的毛孔之中窜出来。在一片恍惚之中,貘?终于认识到了自己和尹族的差距之大——人家只不过是随便开了个魔法道具,还没做什么事儿呢,自己这边就顶不住了……
神和人之间的差距就是有这么大。
在本宇宙的宇宙神中,尹兆的排名还算挺靠前的,前三未必能进去,但前十肯定跑不了。能挡住他这么长时间本身就很了不起了,可惜这些事貘?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恍惚之中,却见天空的边角处划过一颗黑色的流星,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逼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