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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墨者们加起来也有个将近一百来号人,这么浩浩荡荡地走在大街上,必然相当惹眼。不时有深藏在洛阳的学者从家中走出,兴奋地询问着治国的良策,或是平复周世权威的妙方。尽管这些人心里也知道,依照现在的形势,周王朝一没军权,二没政治地位,所能倚仗的就仅仅只是一座人口浮动稀少的都城和一个“天子”的名声而已。但他们就是不死心,就是要抓住一切机会问问当今世上最权威的几个大家领袖之一,好像随巢子的话就是金口玉言,能改写现实一般。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就好比一个刚刚参加完期末考试,且不学无术的大学生。在内心深处,他已经确信自己这科是挂定了,但他还是要缠着老师不停地问。“老师这个题是主观题,我合理地发挥一下应该有分的吧?”“老师这个题是计算大题,我把过程都写出来了,应该也能拿个同情分对吧?对吧?”……
诸如此类,诸位自行领会。
就像一般的大学老师一样,随巢子毕竟是当代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不可能转头回他们一句“你们大周气数已尽,只剩下一座城的人还想翻出什么浪花儿来?”,那样就太毁人设了……他必须得好声好气地、言辞恳切地一一回答他们的问题,且还不能露出半点不耐烦的意思来。这么一来二去,时间就耽搁了一会儿,而同时出发的尹族却已经回到王宫里了。
守门人老远看到了他腰间别着的金令牌,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拉开后门,放他进去。尹族并非是朝廷弄臣,相比起来,他干的事儿更类似于管家加上保镖,成天就围着一个人转。这种情况下,自然也就不用走正门了,直接从后门进到花园里头,找他的“主人”去便是。
顺带一提,尹族这会儿是学有所成、初出山门,虽然一身本事,还没啥工作经验。左右一合计,这位老兄一拍脑袋,决定去给当今天子做保镖。眼下,列国正处在上升的强势期,各路人才纷纷奔向秦、魏、齐等国,脑子傻了的才会到洛阳来——你周天子都快自身难保了,我还跟着你混,我图个什么?于是乎,尹族的突然到来更是受到了周王室的热情欢迎。在经受了几位武将的检验之后,他的武力价值得到了很好的展现,用几位将军的原话来说,他“是个大才”、“可堪大用”。
这位大才很快就被封了个“平安候”,跟在周显王身边做保镖。他也挺识趣地没去要求封地,就这么点儿大的地方,你还封个什么劲儿啊……
本来到这里,一切还是跟着尹族的计划发展的,直到后来有一天,周显王性质大发地想来一盘围棋,周围又没有别人,就干脆拉了尹族。这一下,下出事情来了。
看到这儿,有人可能要问了……不是说周王室岌岌可危吗?怎么周显王还有闲情雅致跟他的御前侍卫下棋呢?答案其实很好理解——在这种情况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本就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了,你还蹦跶,不是死的更快吗?乖乖地在那儿躺着,指不定大国之间互相竞争,倒还能让周王朝苟延残喘两三年……
一个王国,没落到此等地步,何等可悲,何等可叹。
扯远了,接着说回围棋。
在大多数非正式的棋局中,对局的双方其实都是以此作为掩饰,来谈事情。就跟现在的某些主播一样,他想和观众聊天,但光是黑屏聊天又没什么意思,于是就玩一些比较休闲的、不怎么费脑子的小游戏(比如我的世界,或是刺客信条)来掩饰一下,假装玩游戏,实则聊天。不一会儿,二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尹爱卿啊……寡人已是四十有六,大半辈子都活过去了。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自打寡人记事以来,这句话就一直形同虚设,像是不存在一样。”
“……”尹族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接一个天子落寞的抱怨,只好不动声色地下了一子,全当方才什么都没听见。
“我看尹爱卿年纪轻轻,武功却是相当了得,不知师从何人啊?”周显王见他不想说话,便笑眯眯地换了个话题,“寡人听闻军神吴起尚有几支遗脉留下,跟爱卿一样,神神秘秘的……爱卿莫不是他的弟子?”
尹族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回陛下,在下姑且算是无师自通,并没有某位特定的‘恩师’传授。非要说的话……在下沿袭了先祖尹喜的血脉和神兵,当属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
得知这件事之后,周显王先是一愣,再是一惊,直接站了起来,还差点顺手把棋盘给掀翻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J.J詹姆森(号角日报的主编,彼得.帕克的直系上司)突然知道了蜘蛛侠就是自己手下工作的某位员工一样。
尹喜何许人也?号称是被老聃亲自点拨过的神人,在那个时代,尹喜的名号相当于就是半个神仙,虽然他已经不在江湖,江湖各处都有他的传说。当世的二位大家——隐于云梦山鬼谷的鬼谷子,隐于终南山寒泉的寒泉子,据传都是尹大神仙的徒弟。而这二位,随便摘一位出来,都是经天纬地之大才,腹中有吞吐宇宙之志,兵法韬略、辞藻音律,样样精通。随便哪个人被其看中,得了他们半句教诲,便该是无上的荣光和庆幸。若是哪个国家能请动这二位大神出山……一统天下简直就如探囊取物!
作为他俩的师父,尹喜的地位究竟如何,也可从中推导出来,也难怪周显王见了尹族跟见了活神仙似的……再说了,凭尹族在那个时代的能耐,他确实有资格被当做神仙,应该说直接给他供起来都不为过。直到21世纪,人类文明都没有研究出可以真正制其于死地的武器,更别说还是在这个打仗更多还是用弓箭和长枪的时代,他简直就可以为所欲为。
周显王虽然窝囊,但他不孬,也不昏。这位年迈的国王早已遇见了周朝中江覆灭的惨状,他这辈子已经没什么起色了,可他的一家儿女(其实七个都是女儿)还需要更好的教育。如果能让尹喜的后代来教她们……那简直是莫大的造化,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他哪儿知道,这会儿的尹族也才刚刚走出新手村,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论育人,他连随巢子都比不过。
于是乎,君臣之间一番拉扯谦让。周显王非要让尹族转去做他女儿的贴身侍从,但尹族又不是太乐意——他来洛阳跟着国君,是为了学习经验来的,现在你让他去成天伺候一群小丫头?这不是舍本逐末吗?但奈何周显王窝在洛阳几十年,别的本事可能还不那么出众,唯独磨人的功夫修炼到了极致。就这么干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弄到最后,天子和爱卿都快给对方跪下了。
实在是耐不住天子的一通絮叨,尹族只得答应下来这门差事,只不过提出了一个条件:皇室一共七个闺女,长公主姬彩已经年方十六,正值豆蔻年华,他可以教;二公主姬云年方十四,虽然还有些青涩,但也算是刚过了及笄的年纪,他也能顺带着教一下。至于其他的公主们……尚且稚气未脱,都是半大的小女孩子,就别交给他了,尹族毕竟还是侍卫,不是保姆。
周显王笑的眼睛都快眯起来了,赶忙一口答应,生怕他反悔。
就这样,公主和侍卫的不解之缘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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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上卿,你可算是来了。”正当尹族往后花园赶的时候,一位身着华服、打扮朴素的花甲老人迎面向他走来,脸上满是哭笑不得的神色,“快去看看公主殿下吧,她又……又不知道在撒什么欢儿呢。”此人虽然一把胡子了,但双手却依旧保养得很好,十指相当纤长。不消说,这位正是宫里传授礼乐的老琴师。此人在宫中呆了也有个几十年,资历颇老,就连周显王的音律也都是他教的。这么一对比,天子的女儿可比天子本人难教多了……
“撒欢具体是指……”
“诶呀……说来也怪,就早上那会儿,我教了她们俩一段《流水》的古琴曲。(此处的她们指的是姬彩和姬云两个人)二公主天资颇丰,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学会了。可长公主却……学的稍慢一点儿,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她突然尖叫了一声,扔下琴逃走了。我们赶紧追出去,结果发现……长公主逃到了后花园里的曲清池边上,开始一边唱歌一边洗头发。我们让她回去,她就用更大的声音唱歌,假装自己听不见;侍女想上前拉她,她就疯了一样地大喊大叫,说再拉她回去,她就跳进池子里。”老琴师虽在絮叨姬彩的不是,但听得出来,他的语气中充满了长辈对小辈的宠溺之情。
“那池子又不深,你让她跳嘛。”尹族满不在乎地说。
“这哪儿行啊,万一长公主出了什么事儿……”
“能出点儿什么事?就算是折腾到发热了,那也是她自己作出来的,怪不得你我二人。”尹族前半句好像还是在和琴师讲,到了后半句,却变成了恶狠狠的自言自语,“这个死丫头,多大了还这么不懂事……”
在战国时期,女孩子十六岁已经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