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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潜细心的把张氏扶下车,张氏怀中抱着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巫潜儒雅,张氏又美丽多姿,孩子乖巧,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巫玥上前见过巫潜和张氏。
张氏把孩子递给身边的巫潜,快步走到巫玥跟前,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激动的眼含热泪,“许久不见阿玥,把我都想坏了。”一年未见,张氏身上褪去了少女的青稚,多了妇人的妩媚,那妩媚中也多了分做为母亲的温情。
巫玥闷声道,“阿玥也很想父亲和母亲。”
张氏和巫玥两人携手走在前面,巫潜跟在后面,穿堂过门进了正厅。
巫玥余光看到父亲娴熟的抱着孩子,他时不时的伸手指去逗孩子玩,孩子被逗得咯咯笑,他面上挂着笑,一副有儿万事足模样。
张氏笑道,“阿玥也好久没见到你弟弟了,你父亲还说,你弟弟越长越像你,就跟你小时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我还说,亲姊弟怎么会不像。”
巫玥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有着相同骨血的孩子有些陌生,这样的感觉太新奇了,她甚至不敢去触碰他。
张氏笑道,“是不是特别像?”
“嗯,是挺像的。”巫玥应声。
张氏从巫潜手中抱过孩子,那孩子还有些不乐意,挣扎着还往巫潜怀里钻。看来,巫潜平日里经常带孩子。
孩子一离手,巫潜就说,“你们待着,我去书房了。”巫潜离开这么久,最牵挂的就是这个书房了。
巫玥看着巫潜离去的身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父亲离开这么久,就不打算多陪她待一会儿吗?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这么吝于表达感情?
张氏许是看出巫玥面色不好,连忙把孩子递到她跟前,“阿玥快抱抱你弟弟,这孩子长这么大还没让亲姊姊抱过呢。”
巫玥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接住襁褓中的孩子,她轻轻的晃着手臂哄着怀中小孩,随口问了句,“起名了吗?”
张氏回道,“起了,巫颍。都叫他小胖,阿玥你看,是不是特别胖。”
巫玥摇着的手臂一顿,看来父亲当真是以为这辈子再也回不到颍川了呢吧。在她与张氏母子间,父亲终究是选了这母子。如今在父亲心里,这一对母子比她要重要的多吧。
“胖点好。”巫玥顺势就把小胖递回到张氏手里。
张氏接过小胖,又瞅了眼巫玥,毕竟是愧对,终究是说不出什么,只问了些寻常的家事,一时间难找到以前两人在一起那种欢快的感觉。
对于巫潜和张氏的回归,巫玥是高兴的,可是这高兴之余,也多了分惆怅。以前张氏没有孩子,巫玥尚未感觉到什么,如今父亲与张氏夫妻情分深厚,又有孩子在中间,让巫玥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外人。
巫玥茫然的走在院子中,穿过花园长廊,绕着院墙看墙根几棵枣树缀着满满一树的酸枣,她驻足,看枣子满树,伸手去抓,被枣枝刺破了手,殷红的鲜血在白皙的手指上一点点晕散开来,就像是一副手绘丹青。
经过了前世种种,如今的她太缺少安全感了,即便是在这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熟悉的家中,她都觉察出了陌生。
“家。”
巫玥喃喃,然后笑出了声,她的家,是三郎,是那个一心一意对她的人。作为如今这个家的女儿,她终究是要嫁人的,她会有属于自己的家,而这里终究会成为她的娘家。
巫潜回来,荀谦上门拜访。
风约的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荀谦想尽快定下与阿玥的婚期,他在都中跑了半年多,越来越厌倦了这种一人独处的日子。
这已经是第二次请期了,荀谦这次脸皮比上次还要厚一些,他选的几个日子都是明年初春的。他这次给的说辞是,“三四月份,草长莺飞,宜婚嫁。”
巫潜这次倒是没阻拦,阿玥也到了成亲的年岁,这会儿成亲也不算早,主要是以防夜长梦多,若是再来个风约,成亲的事还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
荀谦与巫潜商量完婚期之后,就被巫潜打发了去赏花,果然不出所料,巫玥正在花园赏花。荀谦来到巫玥跟前,静静地看着她,他说,“三月十八。”
巫玥自然明白这个日子的意思,只是,她粗略的算了一下,“还有五个月不到,快了点吧,我嫁妆都被抢了,来不及准备。”
荀谦轻轻的说道,“人来就好。”
巫玥瞅着她家三郎一本正经的说这话,忍不住的笑出声,“我还想十里红妆嫁作君妇呢,单单一个人过去面子上太过不去了,再等等也不着急。”
荀谦一本正经的纠正巫玥,“我急。”
巫玥被逗得不顾形象的弯腰狂笑,她一边狂笑,一边道,“知道了,我这样好,君着急是必须的。”
荀谦罕见的没有打击巫玥,只小声嘟囔,“是呀。”
虽然他声音不大,可是还是被巫玥给听到了,巫玥哈哈大笑,她家三郎真是越来越可爱了,都说男人无论多大年岁,只要是在心爱的人面前都会傻傻的像个孩童,果然是这样呢。
面对这样肆无忌惮的巫玥,荀谦也放下心了,以前他很在乎巫玥是喜欢他什么的,那么在乎大约是因为心里不确定吧,他生怕她的钟情是一时的,如今看她这样,他一点疑虑也无,只要她是爱自己的,至于她爱的是哪一方面,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喜欢,只要他有,这就足够了。
巫玥想,如今父亲有了张氏和小胖,再不需要自己陪伴了,她也可以安安心心的嫁给三郎了,以后的日子,她要与这个两世相逢相知的人共度余生。
婚期已定,巫玥也放下心来了。
巫潜是在归家五天的时候才发现家中有些不太一样的,一问才知家中遭了难,巫潜又询问了些了家中的情形,巫玥都一一答了,虽是轻描淡写,巫潜亦是从中听出了当时的凶险。
“为父惭愧。”
“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巫玥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但是心里是委屈的。以前祖母批评父亲的时候,她还为父亲说过好话,可是如今她自己心里都有些不平了,大约是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刺激到她的矫情病了吧。她在想,若非一道圣旨,父亲是否打算让她一个人在家过年?她心里明明知道张氏一个妇人家带着一个孩子在成都,父亲是必须要保护她们的,可是她私心里还是想父亲把她看得更重些。前世里,就是因为这样的心思,才导致她对张氏充满敌意,总是恶语相向吧。
好在今生,她也没有把父亲看成是生命的全部依托。她开始期待自己成家之后的生活了。
万事繁冗,时光匆匆,生活总是在那么不经意间去创造很多美好。
北方的冬天是动人的,北风呼啸,银装素裹,雪就像是一袭薄纱,掩盖住世间所有肮脏,只留下雪白的美好。
卫瓘在年根的时候专程来了一趟巫家。他与巫潜素来不和,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真是互殴三天三夜都难消心头之恨。
好在他们之间还有个巫玥调停。
卫瓘对巫玥道,“你祖母嘱咐我接你去过年,你收拾下行李,咱们即刻就出发。”
巫潜回来了,巫玥自然是不能去卫家过年的,于是赶紧说了一堆好话给婉言拒绝了。
卫瓘却不理会巫潜在场,直言道,“阿玥倒是孝顺,只是你这父亲有没有还不是一个样?家中遭难的时候他在哪儿,敢把如花似玉的女儿独自一人扔在家里不管的,这天下再找不到第二家了。他有娇妻幼儿,早把家中女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巫潜被卫瓘这话一激,胡子都气歪了,然而终究是心中有愧,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巫玥看不过去,连忙道,“事出突然,父亲也没预料到。”
卫瓘不依不饶道,“乱世当中出什么事儿都不新奇,若你照顾不好阿玥,直接给我送回卫家,我们卫家还养得起一个外甥女。”
卫瓘这话前半句是驳了巫玥的话,后半句直接就跟巫潜对上了。
巫潜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巫家自己的女儿还能养得起。”
卫瓘冷笑道,“不要以为那一旨圣意是你巫学士的名望换来的,若非阿玥,你们到现在也回不了颍川,得亏你有个孝顺的女儿和一个能干的女婿。”
巫潜也是素来被人捧惯了的,如今被卫瓘这么毫不留情的训斥,他气得不行,然而又不能反驳,当年他就欠着卫家的,如今欠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