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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草原又成了一望无际的绿海。而蛮牙儿此时独自坐在帐中。自从大雪消融之后,蛮牙儿领着自己几万兵马,在北境四处征战,那些小部族要么降,要么便在北蛮的铁蹄之下不复存在。
北蛮现在可谓是士气高涨,大有一鼓作气,将大奉也收入囊中的豪气。只是蛮牙儿对此心中无感,对于他这个在大奉生活多年的人来说,自然晓得大奉的强盛。
况且,北蛮南征之事只是他身为北蛮少主的本分所在,他心中想着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李道禅,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杀了李道禅。
言灼朗走进帐中,一抱拳,说道:“少主,账外将士正在庆贺,请少主前去。”
“酒不够,还是肉不够?”蛮牙儿问道。
“如今咱们北蛮,酒肉自然有的是。”言灼朗不知为何蛮牙儿如此问,只是既然蛮牙儿问了,他便恭敬答道。
“酒肉既然够,让我去做什么?”蛮牙儿面无表情,亦如腰上挂的那把马刀冒出的寒光。
“这……”言灼朗听到蛮牙儿如此说,自然是晓得蛮牙儿不愿出帐。
他说道:“既然少主喜欢清静,我便去跟他们说去。”
蛮牙儿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虽然他是北蛮,可却少有喝酒。对于他来说,这酒虽然能御寒,但也不过是身体之寒。可他的心却像高山之上的坚冰一般,又怎会畏惧这点寒冷。
此外,喝酒易醉,神识不听使唤,蛮牙儿便会飘飘乎,恍恍惚回到多年前的草原之上。那时的草原亦如现在一望无际,那时的北境的冬天亦如现在这般寒冷。
可蛮牙儿从来未曾觉得。因为他有自己的阿布阿吉。草原宽广,正好阿布可以带他策马扬鞭,纵横在天地之间。严寒难耐,阿吉会给她缝一身雕裘。
那时的蛮牙儿无忧无虑,亦如账外现在那些北蛮一般,以为自己就是苍穹上一只雄鹰,天下不过如此,就在自己的身下。
可现如今,他还是少主,但阿布阿吉已经不在身边,蛮牙儿也不再想回忆从前。现在的他,领着自己的部落之人,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南征大奉。
人人都知道这条路是何等凶险,可却只因几场小打小闹,便忘了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蛮牙儿是不会与他们饮酒作乐。
若是北蛮再败,那么他们现在喝的这些庆功酒,只怕会变成他们的丧酒。
“少主。”言灼朗又走回帐篷之中,蛮牙儿则问道:“灼朗,你说这酒有什么好喝的?”
蛮牙儿如此问,言灼朗只以为,乃是蛮牙儿不喜账外那些人喝酒,所以说道:“少主请息怒,我军打了这么久的仗,战无不胜,如今族人庆贺一番,也情有可原。”
“我不是怪账外的那些人。实则他们喝酒我不放在心上,只要在战场之上,听从我的调遣,不做贪生怕死之辈便可。”
“那少主如此问,又是何意?”
蛮牙儿拿着酒杯,说道:“没什么,只是看到外面之人喝酒,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
“少主想起了何事?”
“我记得当年第一次抓住十三,便是因为他在帐中偷酒,被我发现。当时被我撞见时,我从他的脸上没有看到一丝慌乱。更有趣的是,他竟然当着我的面仰头把酒喝了个干干净净。于是,我便用鞭子抽打他,他一声未吭,所以我想这酒倒是神仙滋味?”
“酒便是酒,有何独特之处?少主多想了。”言灼朗说道。
蛮牙儿看了看酒杯,然后喝了一口,说道:“果然难喝。”
“少主,如今我北蛮势重,已经是十几万,在此时正是南下的好时机。”
“再急,不是也得等他们喝完酒不是?”蛮牙儿瞥了一眼言灼朗。
“虽说士气乃是好事,不过现在军中确实浮躁,骄兵必败也是兵家大忌。”言灼朗眉头一皱,说道。
蛮牙儿冷笑一声:“灼朗,你想得太多。”
“少主……”
“不用再说了,大奉有句话,叫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蛮牙儿将手中的酒杯丢在地上,他竟觉得打仗有些无趣。
“属下明白。”
“如你所说,现在北蛮已经起势,那么自然是要抓住时机,趁机南下。不过行军打仗,你比我要了解,可不是仅仅靠一股子蛮力,就能成的。”
“现在我军十几万,就算大奉派军前来,我等也有一战之力。此外,大奉这几年,过于松懈,在北境雁北关也不过两万守军,如何能挡得了我北蛮的铁蹄。只要踏过雁北关,顺着寒山道一直往前,便再无重兵把守,我等可长驱直入。”
“粮草如何?”
“粮草自然是够的。先不说从北境其他部族所获,单单万通阁就给我北蛮运来了数月的粮草。”
“这万通阁还真是财大气粗。”蛮牙儿说道。
“这万通阁可没有那么多银子,这些全来自于大奉的宇文家。”
“宇文家?”
“是,我与万通阁虽有联系,不过却另有万通阁之人告知我,这些钱粮都是一个姓宇文的商人给万通阁的。不仅如此,而且……”
“而且什么?”蛮牙儿问道。
“而且,十三似乎还是娶了那家的小姐。”言灼朗说道。
蛮牙儿一听,双眼一眯:“看来这万通阁之内,也有内斗啊。”
“南人原本就奸诈不已,这也没有什么稀奇的,若不是如此,我北蛮也不会有今日。”言灼朗自然乐得看到万通阁、甚至是南人内斗,这样的话,对他们北蛮只有好处,并无坏处。
“看来,若是有机会,我还得去拜访一下那个什么宇文家,对他们感恩戴德啊。”
言灼朗知道蛮牙儿可不知嘴上那个意思,但要想到落云城,还不知得到何年何月,既然蛮牙儿这般说,言灼朗也不会选在此时开口。
“我听说,万通阁那边又送来不少马刀战甲?”
“是,前几日刚送来。”
“呵呵呵,果然财大气粗,若是没有他们的暗中帮助,我北蛮算是万万不能走到今日。”
“嗯。”
“不过计算如此,我也不会记着着他们的好,毕竟他们万通阁也是另有所谋。”
“少主明鉴。”
“既然他们想将我北蛮用作刀剑,那么我北蛮便陪他们玩上一玩。”
蛮牙儿冷冷一笑,然后说道:“灼朗,吩咐下去,过了今日,所有将士都要严阵以待。不日,我们便去大奉瞧一瞧。”
“是。”言灼朗心中一喜,看来蛮牙儿终于下定决心。
万马奔腾。蛮牙儿身穿麻衣,望着眼前身披战甲,腰挎马刀的部族男儿,深吸一口气:“我蛮牙儿以铁木一族之名,问你们一句,是否愿意随我南下,撞碎大奉的国门?”
“属下愿跟随少主,万死不辞!”听着眼前这些将士的高呼,蛮牙儿第一次胸中畅快,这么多年,或许只有这一次,让他心中还能涌起一股热血。
言灼朗跟随在蛮牙儿身边,看着眼前的军马,又看了一眼蛮牙儿,心中甚是欣慰。
现如今蛮牙儿手下只有一万兵马,剩下之人,皆在其他四大部族之手。而这四大部族,正在北境之内其他地方劫掠。
虽然蛮牙儿已经对那三大部族说过此事,可北蛮这剽悍的性子是如何也改不了的。在他们眼中,马刀下的人皆可杀,马刀下的物皆可抢。
要说唯一还听蛮牙儿之名的便只有察尔灿了,不过就算是他,也得估计部族之人的不满,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蛮牙儿看了一眼察尔灿,说道:“为何不去率领你部族人马?”
察尔灿笑道:“属下去不去又有何妨?可如今少主暗算亲自率军,踏破大奉北关,我又如何能不跟着?”
蛮牙儿什么也未说,转头问言灼朗:“其他三大部族何时赶来?”
言灼朗回道:“若是想要三大部族齐聚,还需要半日。”
“半日?离我最近的大奉守军在哪里?”
言灼朗不知蛮牙儿何意:“启禀少主,离我最近的大奉守军就在三十里外的北寒关。”
“派人前去告之三大部族,说我已经带领兵马前去攻打北寒关,让他们速速赶来。”
“少主还请三思,虽说北寒关只有五千之众,但那里易守难攻,我等现在也不过只有一万余众,他部族若是不来,又如何能一举而胜?若是不胜,则失去先机,大奉若是再调派军队,那么我等若是想攻下北寒关,想必是难上加难。”言灼朗听到蛮牙儿的话,急忙劝阻。
蛮牙儿一勒缰绳,调转马头:“灼朗,我是何人?”
“您是我北蛮少主。”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废话。”蛮牙儿背对军队,大声喊道:“跟随我撞破北寒关!”
北寒关上,一个青年走了上来,看到远处双目紧紧盯着北方的中年汉子,笑着说道:“刘大叔,我来替你,下去歇息一会吧。”
此人叫刘志,四十左右的模样,他看到眼前名叫张黄的青年,笑道:“反正也闲来无事,我再把守一会也无妨。”
张黄听到刘志如此说,嘿嘿一笑:“我就知道刘大叔勤快,只是我在军中也是闲的发慌,还是如来这城楼之上,也能看看风景。”
“你倒是有闲情雅致,不过这北境的风景有何好看的,若是有一日解甲归田,我带你去江南好生看看,那里才叫人间天堂。”刘志笑着说道。
“若说风景,我家乡也不差。可是已经三年未曾回去,也不知家中老母如何?”张黄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刘志也看出张黄是一位孝子,二人相处多年,张黄每每思念家乡之时,必定会提到自己的老母亲,刘志倒是父母双亲已经不在,家中唯有一子,也成家立业,他算是没有什么牵挂:“莫要担心,我在军中已经听说,朝堂之上已经有多位大人上书退兵,怕是不久,你我就能回到家乡。”
“刘大叔,你就别在宽慰我,这事我也听说,可是已经过了一年,还是没有结果。”张黄叹了一口气说道。
“既然有大臣上书,那么即使是圣上也不可能全然不顾,况且,这一年来,虽有北蛮偶尔侵袭当地百姓,但也只不过是犹如山匪之类,已经成不了气候,你我耐心等待即可。”
“那我就听刘大叔之言。”张黄说着,从背后拿出一个酒袋,丢给刘志。虽然张黄听刘志这般说,可在被焊管守了这么久,他又如何不知北蛮哪里像朝中说的不成气候。
“刘大叔,喝两口?”
“前几日,不是已经无酒,你这是又从哪里寻来的?”
张黄嘿嘿一笑:“我又哪里来的那么大本事。这是咱们将军上书,让朝廷运来的。”
“胡说,将军虽然体恤我们这些将士,在寒冬之时,未禁饮酒,那也是因为北境寒冬大雪,就算北蛮也会找一个地方避冬。况且北境寒冷,若是守城将士不曾饮写酒暖暖身子,当真是忍耐不住。现在已经春季,将军又如何会专门为将士寻酒喝?”
“刘大叔,你就喝吧。我张黄又怎会欺骗你,这真的是将军分发的酒,只不过将军已经说过,虽能饮酒,但是一人也不过一角,一角酒也就只能解解渴,军中将士谁人能喝醉?”张黄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喝一口。”
刘志喝了一口,便将酒袋丢给张黄,张黄也喝了一口。
“虽然北境的风景不似咱们大奉,但也是天高云淡,壮阔非凡,等回到家乡,可有故事给村中的那些孩童说喽。”张黄笑着说道。
“张黄,可曾婚配?”刘志问道。
张黄赧然:“未曾。”
“那我刘志可以作保,给你谈个婚事。”刘志笑道。
张黄摇摇头。
“为何不答应?”
“咱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喜欢的姑娘。”
刘志哈哈笑道:“没看出来,你小子早就有了打算,那我也不瞎帮忙喽。”
张黄赶快谢过刘志,随即望着远处,神情黯然:“只不过啊,转眼已经过了一年,想必那姑娘也早就许了人家。”
“难道你未曾对那姑娘说过心意?”刘志问道。
张黄摇摇头:“当年参军之时,也不知何时能回家乡,甚至能否活着回去都是两说之事。所以也就作罢,只是临走前,在远处看了她一眼。”
刘志叹了一口气:“唉,多好的一段姻缘,就被这场战事毁了。”
“呵呵,刘大叔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其实也无妨,我的家乡不像刘大叔的家乡在江南,那里离北境可是远的很,我的家乡就在华中州,从北寒关一过,再过一州便到,若是当年没有参军,抵御北蛮,北蛮南下,华中州必定难逃一劫。所以我来参军,一是为了精忠报国,二便是为了家中老母还有那位姑娘。”
“好小子!若是我有闺女,肯定将她许配给你。”
张黄连连摇头:“我可高攀不起!刘大叔还是断了这个想法。”
“为何啊?”刘志问道。
“就老大叔您的模样,想必就算有闺女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我张黄可是挑的很。”张黄笑道。
刘志气笑着就要抬手打张黄。
张黄锁着脑袋就躲,可他看到远处烟尘翻滚,心中疑惑:“大叔,你瞧!”
刘志顺着张黄的手指望去,突然脸上大惊,敲响楼钟,大声喊道:“北蛮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