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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良久,陈明才小心翼翼的问:“能告诉我们发生过什么吗?”
气氛变得格外凝重,老吴头坐在那一言不发,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至极,他似乎已经回到了自己那段痛苦的回忆中。张玉燕轻手轻脚地去泡了茶,然后再轻手轻脚地走回来,把那壶茶轻轻的放到了老吴头身旁地办公桌上。
真地过了良久之后,老吴头才语气沉重地娓娓道来:“我曾经也有一个规模浩大的酒厂,那时候我还年轻,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我的生意做的很好,让我挣到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我妻子年轻美丽,女儿可爱乖巧!那时候在所有人的眼里,我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那么一个人,直到有一天一切都变了。”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我去和朋友吃饭喝酒,很晚都没有回家。我们所在的那个饭馆离我家不远,我妻子不放心我,就带着我幼小的女儿去饭馆找我。”
“我的家和那个饭馆,就只有一千米的距离,就只有短短的一千米!”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停住了话头,脸上开始呈现出了痛苦的神情。
“一辆满载着货物的大卡车,因为路滑撞上了她们母女俩,然后车轮碾压过了她们的身体,母女俩当场丧命!”
又是鸦雀无声的沉默,又是没人敢开口说话。
老吴头满脸忧伤的看着窗外,似乎看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看到了那个他终身难忘的悲惨一幕……
“那天晚上我本来不应该去的,因为雪下的那么大外面天气那么冷,我应该在家里陪着她们母女俩的,可我还是去了,然后这一去就是家破人亡的结局。”
陈明也只能是默默叹息。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人生中本来就充斥着各种意外,谁赶上算谁倒霉,只是倒霉的人无声无息的离去,却往往会给别的人,留下终身难以忘怀的遗憾和痛苦。
“我很爱我的妻子和女儿,我当时很想追随她们而去!我先后死了三次但每次都没死成,第一次我从楼上跳下去挂在了树上,第二次我喝了农药结果那药是过期的,第三次我下了海,结果被海浪打回到沙滩上五次!”
“然后我才发现:原来死并不容易……”
张玉燕已经在掉眼泪了,她此刻看向这个男人的眼神中满是柔情:一个愿意和自己妻子女儿一起赴死的男人,是值得所有人尊敬的。
“既然怎么死都死不了,那我也就没了继续死下去的勇气,于是我变卖了我的酒厂,离开了那个我出生长大成家的城市,从此四海为家到处飘泊流浪。所幸我有很多的钱,所以是个不用靠乞讨为生的流浪汉。”
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大多数情形下一到两次失败之后,想求死的人,就不会再有勇气尝试第三次了,这是一个心理学上的常识。
谁又能别想的到:这个在做酒上有极高造诣的老吴头,居然还有这么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背景!以陈明对他的了解,陈明绝对相信他讲述的这个故事,是百分百真实的。
“这是我们一家三口的照片。”
老吴头伸手入怀,又是从刚才那个青色的小布包里,很是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个小本子,然后从那个本子里取出了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
陈明李虎和张玉燕凑在一起看了那张照片:这是一张一家三口的合影,看得出照片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男人,就是现在的老吴头,果然他的妻子青春靓丽,女儿娇俏可爱。
“陈明,我做酒的本事是祖传的技艺,我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就教我做酒了,所以毫不夸张的说,我有一身做酒的好手艺!我已经开始老了去日无多,所以我可以收个徒弟,把我的一身本领倾囊传授给他,我家的香火虽然没有了,但我家祖传的手艺依旧可以存在。”
冲动之下的陈明,差点直接就跪下拜师!
“但是我现在还不能收你,你用心把这种酒做出来,就当做是我对你的考试,考试及格了之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这老吴头之多么的自信!他甚至都不去想:陈明是否真的愿意做他的弟子。但往往像他这样自信又自负的人,才是真正有大本事的人。
陈明郑重点头:“我一定竭尽全力尽我所能,争取不让您失望。”
老吴头走了,陈明李虎和张玉燕一直把他送到工厂的大门外,然后一直站在那里,目送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陈明本想开车送他回去,但被他拒绝了:“让牛德旺看见不好。”
张玉燕很是凄楚的小声说道:“他好可怜。”
陈明马上说道:“以后再见到他的时候,千万不要表现出对他的怜悯,因为他一定不想被人当做是一个可怜的人,我想他过世的妻子和女儿也一定不想。”
李虎颇有感触的说:“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辈子活在痛苦里的人。”
陈明缓缓摇头:“他已经很坚强了,至少他勇敢的承受住了这样的一种痛苦,换做是我的话我一定承受不起。”
张玉燕转过脸看着他若有所思,其实她很想问问陈明:如果哪天我和柔柔也遭遇到了这样的不幸,你不会也心甘情愿的追随我们而去?但她不敢问,她怕问出来之后会挨揍!毕竟这种事是不能拿来随便说着玩的。
但她却又说道:“为什么人世间,总会有这么多的不幸呢。”
陈明苦笑:“因为人活着,本身就是一场痛苦的旅行。我们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也不知道时候会走,不知道会经历些什么,也不知道会承受些什么。”
这些话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前世的他在一本书中看到的,正好借来一用,然后他又补充说明了一句:“所以我们谁也不知道,幸福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敲门。”
李虎突然说道:“我把门从里面钉死,幸福和意外谁他妈的敲门我也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