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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现在可没心情跟钟嘉暮开什么小蜜蜂大蜜蜂肥蜜蜂的玩笑,他冷着一张脸将钟嘉暮塞进副驾座,张琦兰紧追过来,怕钟嘉暮害怕,她跟钟声说:“我带嘉暮坐后面吧。”
钟声说:“他就坐这儿。”
钟嘉暮总算看出钟声和张琦兰之间的不对劲,钟声比以往凶了好多,平常他只是目中无人遭人讨厌,现在却凶神恶煞令人害怕。而张琦兰平时是他用来对付钟声的不二法宝,现在看上去,张琦兰气势却俨然弱下去不少,明显比钟声矮几个头的感觉。
钟嘉暮老不喜欢现在的这份氛围了,张琦兰听钟声的话,一个人坐去了车后座,把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扔在了副驾驶位,钟声雷厉风行地坐进来,干脆利落地关上车门,又一气呵成将车开了出去,钟嘉暮一双小肥手紧紧揪住安全带,他心里甚是恐慌,现在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
钟声一路冷着张脸,他昨天就看到了dna鉴定报告,本来心里的愤怒已经沉郁下去,不知怎地,刚才见俞苏杭将钟嘉暮交到张琦兰手上,他身体里沉积的怒火一下子猛然窜了上来,不仅把他当傻子,也把他儿子当傻子,简直欺人太甚!此刻他一言不发开着车,千万种情绪在他心头沉甸、混杂、迸发。
钟声虽不言片语,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厉气,周围空气都要冷下去,气压也要低下去,这严重影响到钟嘉暮,他看出来钟声的心情很不好,心里面就忍不住有些害怕。他从没有见过钟声这样,吓得手心里都出了一层汗。
小胖子扭过脖子去看坐在后面的张琦兰,憋声憋气地喊了她一句:“奶奶……”
见小胖子眼里闪动着晶亮晶亮的小泪光,张琦兰知道是被抓钟声的反常给吓的,但却不好说什么,只能怜爱地看着钟嘉暮,说:“嘉暮,坐好。”
小胖子发觉自己没有了救星,一颗小心脏沉到了谷底,他没办法,只能听话地回过头去,努力把脑袋缩起来,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止不住地想,钟声到底是在生什么气呢?是气他跟干妈出来吃肯德基没带上他?还是气他吨位太重还他抱得吃力胳膊疼?他叔叔应该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但是他同桌又告诉过他,大人都是很小肚鸡肠的。当时他崇拜同桌,觉得同桌竟然会用小肚鸡肠这样高级的成语,现在他更敬佩同桌了,认为他对大人的了解竟然深厚到此种地步,“小肚鸡肠”的解读堪称完美。
钟嘉暮偷偷歪过脑袋,看了眼“小肚鸡肠”的钟声,又默默低下头,继续努力缩脖子。
回到钟宅,钟声停好车,钟嘉暮赶忙解开安全带从副驾驶座下来,一下车,他急匆匆钻到张琦兰身边,伸着小胖手就要去拉张琦兰的手,他要寻求一棵好乘凉的大树。
张琦兰牵住钟嘉暮的手,见他手上汗涔涔的,正有些心疼,钟声却走了过来,他把钟嘉暮牵到自己边上,张琦兰无奈只好放手。
这变故来得太快,钟嘉暮难以接受,上一秒他还被张琦兰牵着,下一秒牵他的人已经从张琦兰变成了钟声,钟嘉暮心里一抖,他一手的汗,钟声应该会嫌他脏吧。
钟嘉暮偷偷昂起脑袋去看钟声,果真见他脸色更差了,钟嘉暮吓得要缩回手,钟声力道一紧,抓着他的手没松开,低头看小肥仔,说:“你怎么跟你妈一样。”扭扭捏捏,牵个手怎么了?
钟嘉暮心里又一抖,瘪住嘴,忍着哭腔不敢发作,没骨气地缩起脑袋,任由钟声牵着。
钟声问张琦兰:“他书包呢?”
张琦兰说:“在司机那里。”
钟声问:“司机呢?”
张琦兰回答:“我让他回来了,应该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司机老梁已经开了车进来院子里,他将车停好,不知这是发生了什么,略有些小心翼翼地下车来,将钟嘉暮的书包递给张琦兰,说:“夫人,嘉暮的书包。”
张琦兰还没去接,钟声已经先她一步将书包从司机老梁手里接了过去,对老梁说:“你可以下班了。”
钟声牵着钟嘉暮进了屋,张琦兰紧跟其后,保姆见状,正要迎上前去,钟声冷脸问她:“我哥和我大嫂呢?”
保姆如实回答:“在楼上书房。”
钟声:“把他们喊下来,我有事要说。”
钟瑞和曲庭正在书房商量一桩官司,突然保姆敲门进来,说是钟声喊他们下去有事要说,保姆神色焦虑中带着点慌张和不知所措,曲庭察言观色,问:“钟声发脾气了?”
保姆摇摇头:“脾气倒是没法,就是脸色不好,看着怪吓人的。”
钟瑞问:“钟声有什么事要说?”
保姆说:“不知道,就让我来喊你们下去。”
钟瑞略微一想,对曲庭说:“我下去,你就别下去了,免得动了胎气。”
曲庭笑,收拾好文件资料就要下楼去,说:“这才几个月,还不至于动胎气。”
钟瑞担心:“就是头几个月,胎儿才不稳。好不容易怀上的。”
曲庭说:“怕什么?他是你弟弟,又不是吃人野兽,还能吓得我动胎气?”
钟瑞和曲庭下来的时候,钟声正坐在沙发上,旁边的钟嘉暮一声不吭地盯着钟声手里的书包看,张琦兰则坐在另一边,见他们下来,张琦兰向曲庭使了个眼色。
曲庭心里有了数,走过去先在钟声对面坐了下来,钟瑞便坐在了她旁边。
钟声看向坐在对面的哥嫂两人,又让坐在一边的保姆先下去,等保姆离开后,他才对钟瑞说:“当年的事是谁的主意?”
钟瑞不明所以:“什么事?”
钟声:“让我儿子管你叫爸,是你和大嫂的主意,还是妈的主意?”
钟瑞闻愣怔住,他看看张琦兰,张琦兰眉眼间尽是忧虑,又去看钟嘉暮,小胖子缩着脖子一副要哭没哭的表情,最后目光落回到钟声身上,钟瑞还打算充愣,说:“什么意思?“
“当律师的听不出什么意思?”钟声冷讽一声,“非要我把dna鉴定报告甩在你面前?”
钟瑞一时语塞。
钟声又问:“还是说是苏杭的主意?”
怔忪间,钟瑞不好回答。
这时候,钟嘉暮在边上抖了抖肥肚腩,钟声想到这些话不适合让一个小孩子听去,便起身把钟嘉暮带到了厨房去,让保姆给他弄点低脂肪的吃的,把钟嘉暮留在厨房,钟声自己一个人又回到客厅,在原来的地方坐了下来,他再次看向钟瑞,说:“从今晚开始,我会带嘉暮搬出去住。”
张琦兰先钟瑞一步说了话,问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搬出去住?”
钟声反问道:“好端端?你真觉得现在是好端端?”
张琦兰不说话了,钟瑞又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钟声:“既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那我问你,当年让嘉暮给你当儿子,到底是谁的主意?”
钟瑞没答话,看了曲庭一眼。
曲庭挺了挺腰杆,说:“当年的事是我的主意。”
钟声看向曲庭,曲庭又说道:“当年钟瑞跟我一直没有小孩,医生诊断,说我们以后很难有小孩。当时苏杭生下嘉暮,我请求妈,把嘉暮放在钟瑞和我名下抚养。”
钟声说:“现在怀上了,如果我没发现嘉暮的身世,你和大哥准备怎么对待嘉暮?”
曲庭说:“这些年,我和钟瑞没有亏待过嘉暮。”
钟声气恼,说:“我真该感谢你和我哥,白白替我养了几年儿子。”
张琦兰见钟声眉眼里尽是冷冷的戾气,怕伤了和气,她忙开了口,对钟声说:“你别怪你大嫂,让嘉暮养在你哥和你大嫂名下,是当时最好的选择,起码给了嘉暮一个完整的家庭。”
钟声理智还没完全消失,知道自己现在正在气头上,不适合开口说太多话,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把自己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他看向张琦兰,问:“这件事,苏杭当时的态度也是把嘉暮送给别人养?”
张琦兰说:“不是,当时苏杭不同意,想自己带嘉暮。”
钟声问:“后来是谁说服了她?”
张琦兰如实说道:“我和你大搜。”
钟声不再说话,张琦兰又道:“让钟瑞和曲庭养嘉暮,那时候不管是对你,对苏杭,还是对嘉暮,都是最好的选择。”
顿了顿,张琦兰继续说道:“那时候你忙于事业,要和钟讯在你父亲面前……”争权夺势四个字她没说出口,又转到苏杭身上,说:“苏杭要照顾她弟弟,又在异国他乡,实在不适合再养大一个小孩。”
想到钟嘉暮,张琦兰的眼神更加怜悯起来,说:“嘉暮也需要一个健全的家庭,他需要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
之前因为在肯德基看到俞苏杭将钟嘉暮交到张琦兰手上而生发出的怒气,此刻已经慢慢平息下来,可钟声心里面却还是隐隐有火,他隐忍住此刻所有负面情绪,尽量用冷静的态度和语气对张琦兰说道:“我会带嘉暮搬出去住,直到他适应自己的新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