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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个小时后天就亮了,超级士兵们纷纷出现的同时,看着同伴们的脸他们也意识到彼此的体力已经达到极限——没有人能够忍受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天气里吃不好睡不好还要一天三顿吃饭似的撸。
右手都快撸出老茧了。
这时候出的都不是精,是血,是生命。
今天二号试验体必须死,然后他们要在圣洁的恒河水里泡上一天一夜直到人都被泡得化茧成蝶——至少在走出暂时落脚的建筑物时,大家都是这样下定了决心的。
“昨晚被爱莎摁在地上的时候,我觉得我仿佛听见了心经,”小胖两眼放空,“在告别处男之身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我他妈就要皈依我佛了。”
“佛还有欢喜佛。”
茯神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淡淡道,小胖听了像是见了鬼似的转过头瞪着那个已经走远了的背影,良久才像是终于回过神儿来似的,问身边的以诺切:“他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以诺切微微蹙眉,“昨天晚上又做梦了吧,醒来就变成这样了——谁知道又梦见了什么变态的东西。”
“呀,这……他比昨天看上去更像是一段程序了啊……啊!”
小胖话语刚落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嗷地痛呼一声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以诺切冷淡地打断了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弗丽嘉是最完美的程序,在他自己坦白之前,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谁看出他是程序了?还不是把他当作一个'最多性格有点古怪的人'罢了……”
“什么?”
“他似乎正深陷于自己是弗丽嘉而不是人类这件事之中纠结个没完——前所未有的,所以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我觉得你还是闭嘴比较好。”
以诺切说完,随即迈开懒洋洋的步伐跟上了早就走远的少年,仍下了独自站在原地发呆的小胖……小胖挠了挠头——大概是他反应太迟钝了点,总之他是不太感觉得到茯神是人类还是程序对于他来说有什么不同:毕竟他认识茯神的时候,他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他的真实身份除了让人感觉惊讶之外似乎没再有别的什么大不了。
惊讶向来只是一瞬间的情感动词,一夜足够他把什么惊讶都消化掉了……所以第二天他已经能够心理素质过硬地拿这件事开启玩笑。
小胖犹豫了下,叫了声“等等我”连忙追上了走在前面的队伍。
而此时队伍已经在非常靠近金庙范围内的地方,从那些又开始冒头的“弗丽嘉躯壳”就能感觉到这件事——大概是全世界的躯壳都被二号试验体弄到这里来了,拥有着一模一样的脸身穿黑色袍子的人层出不穷,他们不停的出现,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对队伍进行攻击!
在场的人们虽然对此早就有所防范所以伤亡不大,但是在猛地一下面对那张和自己朝夕相处的脸时,还是不禁觉得困惑甚至已经感觉到毛骨悚然:因为除了个别几个人,暂时还没人知道为什么他们都长着和茯神一模一样的脸。
而对于知道整件事真相的人们来说,这真的算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些躯壳的出现仿佛在不停地提醒着茯神他的身份。
一段程序。
随时可能会为别人带来困扰的程序。
他的本身存在就是让人无法接受的程序。
他们中间的每一个曾经都有可能曾为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茯神——当意识到这个问题后,不仅是茯神,就连都以诺切越发觉得这些使用着二号试验体力量的躯壳变得难以直视,看着他们手中各式各样闪烁着紫色光芒的武器,他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虽然明知道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一具靠着普通程序维持行动的空壳,但是看着他们顶着那张脸接受别的试验体的玷污,还是让人……异常的不舒服。
想到这,以诺切忍不住去看他身边的这位,手中普通弓箭几乎是超级士兵们识别他和其他的躯壳唯一的手段,此时他正从一名被击晕的躯壳身上爬起来——那是一具大概三十五岁左右的躯壳,行动力相比起其他的躯壳也显得迟钝很多。
从早上开始茯神就安静的吓人。
“躯壳也会老龄化?”以诺切显得有些没话找话。
“楚墨白运动细胞从小就很不发达是,但我们第一天见到的那个孩子就很灵活,还有乐茯神,所以躯壳和躯壳之间大概还是有差异性的。”
茯神一边说着低头看着这具躯壳,有一秒想到他会不会曾经就是差点替代自己被送到父母身边去的那个?
“生产批号不同?”以诺切说,“越到后面工艺越精湛之类的……”
“你说楚墨白是残次品?”
茯神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以诺切意识到自己说了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他尴尬地抬起手摸摸鼻尖,这个时候,他余光看见少年又重新在那躯壳旁边蹲了下来,在他的身上摸索着什么,没等以诺切来得及阻止,只听家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下一秒,蓝宝石项链被少年从地上那躯壳的怀中掏了出来。
“你想干什么?”以诺切露出个警惕的表情。
这时候他看见茯神手指一弹将那项链打开来,蓝色宝石轻轻晃动的同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茯神看上去并不意外这个结果,盯着手掌心这个与他曾经视若珍宝的项链同样的项链看了一会儿,他打开了那个项链,迅速地看了一眼里面某个部位后,他将项链再次合起,随手将那个项链都给以诺切:“毁掉。”
后者接过来后愣了愣,想要打开项链看看里面有什么,结果还没动作,就听见茯神淡淡道:“看什么,里面什么都没有。”
“……”
“毁掉。”
在那双催促的双眼的注视下,以诺切只好打消之前的疑虑,随即从掌心窜起一阵红色的能量,那力量包围着那蓝宝石项链,迅速将项链溶解变形——
随即只听见“啪”的一声轻响,那蓝宝石应声碎裂。
躺在地上的躯壳猛地抽搐了下,紧接着犹如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在了地上。
以诺切先是心中一紧,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但是在看见脸上的情绪稍微没那么沉重的茯神后,心情又猛地放松下来:“好了,这下就不怕——”
以诺切话还未落,便看见茯神弯腰捡起了这具躯壳掉在身边的那把大刀,手起刀落“噗嗤”一声,那拥有着几乎和楚墨白一模一样脸的头颅与脖子分家!
飞溅起来的血液溅了站在他身边的少年满脸满身,鲜血顺着他那有些苍白的面颊流下,让人看了未免感到触目惊心……
以诺切愣住了,他看着茯神:“你这是做什么?”
“斩草除根。”
茯神用平淡的语气说着,像是扔什么垃圾似的将手中的刀扔掉,转身直接从那具已经彻底报废不能用了的躯壳身上踩过,往狼他们的方向走去——在那边,狼他们已经陆续放倒了又几个躯壳,茯神来到他们身边,将蓝宝石项链收刮出来,看也不看交给超级士兵摧毁,然后使用附近随便什么武器,要么割掉躯壳的头颅,要么就废掉他们的四肢……
场面有些残忍。
原本只是被击晕的躯壳在失去了蓝宝石项链后,还被彻底毁掉了身体。
但是却没有人敢出声阻止突然拥有了这么强硬自主行为的茯神。
以诺切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但是一时半伙也想不起,他跃上hugin的背部,指挥着乌鸦在队伍上方飞过时,他低下头一眼便看见茯神正站在最后一具躯壳身边——那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躯壳,大概就是被茯神最先发现然后又跑掉的那个,相比起其他躯壳他的动作很快,赤手空拳也让不少超级士兵吃足了苦头。
此时此刻,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茯神来到他的身边,先是照常摸索了一番,却没有立刻发现那个蓝宝石项链……
“项链呢?”
他困惑地停顿了下,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有武器后,他似乎是下了某个决心,从身后抽出了自己的银色箭矢——
“不管了,先把躯壳本体毁掉……”
茯神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举起了手中的银色箭矢,光亮的箭矢在他手中转了一圈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对准了那个躯壳的心脏上方……
周围的超级士兵有些不忍地拧开了脑袋。
以诺切微微眯起眼俯视脚下。
而下一秒,一切的变化只发生在一瞬间——原本应该被击晕的小孩在箭矢前端就要碰到自己的前一秒猛地张开了双眼,他一个飞踢将站在自己身边的少年踹开,在他闷哼一声响后飞去时他也连续后跳四五步直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我——
“你以为我会像是其他的试验体一样坐以待毙等着你来销毁吗!”那个小鬼做了个鬼脸,“你在处理巴萨大叔的时候,老子就把蓝宝石项链藏起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口袋。
做鬼脸。
得意洋洋。
这些情绪都绝对不可能在童年的楚墨白身上出现。
看着长着自己的脸却做着和自己丝毫不相似的事的躯壳,茯神从地上爬起来,浅浅蹙眉:“一堆躯壳而已,还为自己取名字,会不会太可笑?”
那小鬼一愣,蹲在乌鸦背上的以诺切“啧”了声,心想这话真狠。
但是下一秒不容他想太多,只听见那个小鬼咆哮一声“得意什么”,突然像是脚下安装了弹簧似的冲着茯神猛地冲去——
“阿神!”
“茯神!”
“喂!”
乱七八糟惊慌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不躲不避的茯神和那个小鬼双双撞入身后的墙壁当中,只听见“哗啦”一声巨响,雪尘纷飞之间碎裂的墙体掉落下来!
“操!”
以诺切骂了声脏话,有些自责自己不应该一时看戏开心忘记做事,赶紧从高高的鸟背上一跃而下落在雪地上,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连滚带爬地往不远处那墙体废墟那边跑去——此时,笼罩在墙体周围的雪尘已经逐渐散去,人们隐约可以看见陷入墙体抱成一团的两个人。
一大一小。
两人死死抱成一团。
“你得意什么,不过是弗丽嘉而已。”
以诺切踩着雪因为太急差点摔倒在雪地里,在听见那个小鬼的声音响起时,他只感觉到胸腔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往下一沉——昨晚那感觉不妙的程序共鸣又不合时宜的出现了,他骂了声“该死”,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地往茯神本那边跑去——
直到他看见一束白色的光芒透过雪尘照耀出来。
他连滚带爬的动作猛地一顿。
定眼一看,这才看见,明明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力被压在墙体之中,少年却仿佛全无伤势,他的目光平静而深邃,他垂下眼,盯着丝丝将自己压在墙上的小鬼:“不是得意什么……”
那光芒变得更加刺眼。
血迹从那小鬼的背后扩散开来。
“只是无论是楚墨白也好,乐茯神也好,又或者是弗丽嘉……”
“噗”地一声闷响,少年将深深刺入小鬼心脏部位的箭矢缓缓拉出,白色的光芒将他那溅满了献血的脸照亮——
他看着目光之中逐渐失去了光彩的小孩,动了动,淡淡道:“无论是谁都好,只要有我一个就够了。”
那个小鬼的眼最终回归了空洞,茯神抽出箭矢,轻轻一推,他就像是失去了生命力的大型布带子似的落入厚厚的积雪中。
一时间,周围没有一个人说话。
茯神随手将那沾满了血液的箭矢扔到一旁,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液,他弯下腰在那小鬼的裤子口袋里摸了一圈,最后拿出一条众人已经很眼熟的蓝宝石项链,那项链挂在他手掌心晃动着……
少年直起腰,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傻傻地看着自己的同伴们:“最后一个躯壳也清理完毕了,桑考尔,你来集中彻底销毁下。”
茯神语落。
看着倒在雪地中那彻底失去了生命力的小鬼,人们猛地醒过来一般,低下头一看,这才发现此时此刻他们不知不觉已经如同身处修罗场——
残肢断臂到处都是。
脚下原本沾满了信徒血液的土地再一次被新的血液所覆盖,触目惊心的一片红色,几乎要将眼都染红。
……明明就是这些躯壳杀死了曾经聚集在这里祈求神明的信徒,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茯神做的都没有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还是变得异常的沉默——他们三三两两地散开,将那些可以收拾起来的残片堆积在一起,桑考尔跳起了召唤火焰的舞蹈,当大火熊熊燃起时,仿佛灰压压的天空都要被照的犹如白昼。
茯神一只手塞在裤子口袋里,一只手拎着那最后一枚从躯壳身上收刮出来的蓝宝石项链来到火堆旁,他盯着那火堆看了一会儿,良久,抬起手正想将那项链一起扔进火里——
从他身后伸出来了一只手阻挡了他的动作。
茯神微微一愣转过头去,下一秒,只感觉到挂在指尖的项链被人抽走,以诺切淡淡道:“我从刚才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他打开了那个项链看了一眼。
随即红色的瞳眸微微缩聚。
他将那打开的项链甩到少年的眼前,让他看清楚项链里镶嵌着的那张已经隐约泛黄的照片,照片中的父母看上去大概是印度这边的人,夹在他们两人中间的小鬼倒是亚裔长相,但是肤色的差别显然也没有妨碍他站在父母中间时笑容异常灿烂——
明明就是一家三口的幸福家庭合照。
“其他的项链里面应该也有这种东西吧?”
以诺切冷冷地问,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茯神没说话,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项链。
以诺切将那项链扔进了火光之中,项链不偏不准,正好落在那个被茯神亲手刺穿了胸膛的小鬼的心脏部位。
白发少年将双手放入口袋里,稍稍一顿,淡漠地瞥了一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少年后,他迈开步伐,与他擦肩而过,同时,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轻蔑声音说——
“真是狗改不了□□。”